第一百四十七章 奢侈之梦
司马逸一身明黄的龙袍在白色大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明显,汐雅望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百般滋味。
她和司马逸的距离便是如此,虽然同在一个宫,同睡一张床,却怀着不同的梦。
心与心的距离大抵便是如这般场景一般。
即使她成功的站在他的身侧,成功的成为了皇后,但是她却从没有一次成功的走进那位英俊的帝王的心里。
他总是会在入睡时叹气,那一声声的叹气汐雅不是不知道的,那是对命运不满的叹气,是对身份地位的叹气。
而后他又将满满的叹息一声一声咽下肚腹,闭上幽幽深邃的眼眸。
在朝堂上,他是叱咤风云的帝王。
在寝宫中,他是深情不移的痴者。
只有到那时,汐雅才能看清他如雾一般迷蒙的眼眸,那是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眸,却在夜晚降临之际,披上了星斗的亮光,汐雅知道,他在想念一个女人,也知道那个女人并不是自己。
每日的深夜,入梦的他总是会喃喃唤着一个人的名字——清舞。
这便是可笑的同床异梦。
汐雅总是被那两个可恶的名字闹的无法入睡,她真恨不得将司马逸摇醒,但她又舍不得。
这个聪明一世的公子,在利益权衡之间算计着一切,却惟独算漏了他自己的那颗心,如同那个人中之龙的霆王一样,爱上了那个女子。
但是,汐雅万万没有想到,他爱清舞竟然超过了一切,他竟然肯为那个已经死去的女子取出困龙绳,要知道,他当初说过,绝不取出困龙绳的。
她有些力不从心,在听到司马逸说取困龙绳时,汐雅险些跌倒,葱白如玉的纤手扶着朱红的漆柱上,指甲上的蔻丹与这漆柱上的颜色几乎贴近,她的指甲深深的扣紧,在大柱上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一如她受伤的心。
赵焰陪同着司马逸一路来到皇家马厩,司马逸飞身上马,直往郊外驾马而去。
烈马的飞蹄,掀起滚滚尘嚣,却掀不起司马逸死寂的心。
赵焰跟在司马逸的身后,望着他急速的背影,心头满是不安,司马逸的冷静似乎过头了,一路上,他没有听见司马逸的咒骂,没有见他发怒,见到的只是他冷静过后的疼痛。
穿过一片又一片林子,密密的林子到处都覆上了白雪,还未等着消融又一片雪花落下,四处的古松挂满了雪花,冷意在这条古道上来回穿梭。
终于在司马逸快马加鞭的驱赶下,他们越过了这片郊林。
在这片郊林之外是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有一个特点,这个特点在北辰冬季里没有一处会出现如此景象,只因为北辰极寒,到处降雪,而这里,没有任何大雪,更没有任何冰寒,这里仿佛是冬季的发差。
炎炎的热气在空气中四处骚动,让人的心情越发烦躁。
这里是一个空旷的悬崖,名叫积岩崖。
为何还是悬崖之地的这里却没有一丝寒冷之气,只因为这积岩崖旁是一座火山,积岩崖下流淌着是火山的滚滚熔浆,一年四季,不复早晚,熔浆总是永远不知干涸的在崖下翻涌沸腾。
积岩崖上站着数十名身着紧身玄衣的男子,腰间皆配有长剑,神色个个严谨。
这些人都是北辰国最顶尖的高手,武功深不可测,随便一人便能抵挡百人,司马逸却将他们派守在积岩崖上,究竟是为着什么?
积岩崖炎热难耐,如今正是冬季,都已这般,若是到了夏季,酷暑可想一般,没想到这些人却忠心的守护在此。
这里与世隔绝,这里寂寞无声,这里永远如火——
他们誓死守在此地,那是对皇室的一片忠心。十几人看着司马逸坐于马上,齐齐下跪,道:“参见皇上。”
司马逸从马上跃下,衣袍上沾染的大雪,在如此的气温下渐渐融化于水,浸透了司马逸的大氅,他来到他们的身边,亲手将他们一个一个扶起,道:“辛苦各位了。”
一名挺拔的男子名叫萧启,是这里的领头人物。他察觉到司马逸身上的不对劲,对明皇司马逸问道:“皇上,如今还未到一年一度的时辰,怎就这般来了?宫里头想必还有很多大事要等着皇上处理。”
萧启约有四十来岁,冷峻的脸上刻着岁月遗留下的浅浅痕迹,因他年轻之时曾是司马孝宗帝身侧的护卫大将,又几次从林氏手上救下被追杀的司马逸,当时司马逸还年幼,父亲被毒害,身为嫡系长子的司马逸,是司马皇族中的最后一根血脉,自然难逃林氏的迫害,斩草除根,这是每个成功者的背后警言。
那时,年幼的司马逸在几个忠心的重臣保护下,四处逃亡,原本拥有尊贵血统的高高在上的孩子,曾是一天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曾过着锦衣玉食的富足生活,却在一天之内,沦落为四处逃亡的难民。
身边的侍卫一个一个倒下,死亡的恐惧在每日逃亡下侵蚀着他的肺腑,那时他没有至亲,有的只是仇恨,那时他伪装各种百姓,只为了躲过林氏一次又一次不甘的追杀。
那时,他只有五岁,年幼的司马逸终于在逃亡的路上感受到了四个字——赶尽杀绝。
在与死亡的赛跑下,他成功的赢了。他用所有的所有换来了如今的一切,手刃仇敌之子,以司马孝宗帝同样的死法杀了林然轩,又以不可多得的才能兴复国家。
他用所有的伪装完成了身负的使命,终于不负体内流着的血液,那是皇族的血液,他赢的漂亮,赢得轰动人心,赢得惊天动地震慑四国。
但是他却输了,输了那一刻曾经年少轻狂的心,他那原本纯净清澈的心早已在飘泊逃亡的路上磨灭的一干二净,从此,锈迹斑斑,不复以往。
他输了,输了最惨重的便是她,那个他一直深埋心底又不敢开口告诉他爱她的女子。司马逸这样的年轻帝王,最终为了使命,放弃了搓手可得的幸福;为了复国,放弃了心中的执念。
这一辈子,他再也无法开口告诉她,他就是一直守在她身侧的那个男人,尽管她不知道,但他却想让她知道,只是太迟了,这个简简单单的开口竟成了这个帝王永远也实现不了的奢侈之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