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头吟
深夜，凤藻宫中。萧观音抚着仿佛在熟睡中的太子东方浚的头发，默默流泪。
“浚儿，娘失去了你爹，如今只有你了！”她虽被册封为皇后，却一直不愿以本宫自称。
东方浚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目中出现了两滴晶莹的泪滴。
他虽然年幼，却知道母亲的苦楚。他知道娘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念着如今的金辽皇帝，他的父亲东方洪基。可父亲变成皇帝后却再也没有踏足凤藻宫。他不知道自己能为母亲做些什么，只能拼命读书，拼命习武，他想让自己尽快长大，能让母亲不再忧心，不再流泪。
长夜漫漫，母子二人又是几乎一夜未眠。
次日清晨，东方浚悄悄与萧观音身边宫女锦萝说了几句话后，来到了东方洪基的御书房。东方洪基虽早已厌烦了萧观音的嫉妒、蛮横、霸道，却对太子东方浚十分宠爱。
听太监禀告东方浚求见，东方洪基放下手中奏折，立即将东方浚传了进来。
“皇儿拜见父皇！”东方浚跪在地上叩头道。
“几日不见，浚儿又长高了，来到父皇身边来！”东方洪基赞赏地看着面前粉雕玉琢般的东方浚，微笑招手道。
“是！”东方浚站起身走到东方洪基身边。
“浚儿找父皇所为何事？”东方洪基将东方浚一把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腿上，笑道，“真重，父皇都快抱不动了。”
“父皇，孩儿想您了！”东方浚眨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上下忽闪着，委屈道，“自从您做了皇帝，孩儿都没见过您几面。”
东方洪基一笑，指着龙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道：“父皇也想浚儿，可你看这些奏折，父皇本想把它们处理完了就去看浚儿的，没想到你先来了。也好，父皇也累了，陪你到御花园玩可好？”
“真的吗？”东方浚喜道。
“君无戏言，父皇还能骗你？”东方洪基笑道。
他站起身来，拉着东方浚刚要迈步走出御书房。太监来报北院枢密副使东方乙辛求见。
东方洪基对东方浚道：“浚儿，你在旁边稍等。父皇见完枢密副使就陪你。”
东方浚乖巧地退到龙书案后面的屏风 之内，在这里来人看不到他，他却能从屏风缝隙看到东方洪基对面之人。
东方乙辛进了御书房，跪在龙书案前。
东方洪基道：“你今早奏折朕已看过，与周宋和亲之事甚好，即可麻痹周宋惺帝，又可为我大金辽一统天下，争取时日。只是这和亲人选却派谁为好？”
“皇后娘娘的妹妹萧玉娘！”东方乙辛胸有成竹的道，“萧玉娘貌美无双，才智过人，当是首选。”
“萧美娘！”东方洪基眉头轻轻一皱，“的确是首选，只是不知皇后是否愿意。”
屏风后的东方浚却气得紧咬着小牙，暗暗攥紧了小拳头。
东方乙辛道：“皇后娘娘的妹妹能嫁于周宋皇帝，虽做不得正宫皇后，却至少能封妃，也不算辱没了她。既然要和亲，就必然要择一身份尊贵之女。眼下却只有这位萧美娘最为合适。”
“好，就由你来草诏，为金辽周宋两国总结盟好，皇后之妹萧美娘嫁入周宋，也请周宋皇帝遣嫁一位公主与朕为妃，但要林廷威府中楚盈盈做陪嫁宫女。随同和亲公主一同入金辽。”东方洪基当即拍案决定道。
“臣领旨，万岁圣明！”东方乙辛叩头道，“臣愿做送亲使，出使周宋，请陛下恩准！”
“爱卿一片忠心，准奏！”东方洪基道。
东方乙辛退出御书房。东方浚红着眼睛从屏风后面出来，跪倒道：“父皇，不要让小姨嫁到周宋好不好？那样皇儿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浚儿，起来！”东方洪基笑道，“这是国家大事，你尚且年幼长大后就会明白。来，跟父皇到御花园中赏雪，有几株腊梅花怕是开了！”
东方洪基牵着东方浚的手，到了御花园。
整个御花园都被一层薄薄的积雪覆盖着。朝阳下，亭台楼阁，湖泊假山在皑皑白雪下的映衬下分外优美。结着薄冰的湖面反射着阳光，闪烁着点点银光。群芳已落，唯有一片腊梅开得争艳。
东方洪基远远望去，茫茫梅海之中，一个女子身披一件红色斗篷，背对自己正抬头望着一枝盛开的梅花出神。女子忽然启唇轻唱：
“皑如山上雪，蛟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止，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徒徒。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
东方洪基驻足，叹了一口气道：“是卓文君的白头吟！梓童，朕伤了你的心！”
东方洪基放开东方浚，走到萧观音身后，道：“这般寒冷，怎地不多穿些？”
萧观音不可置信地回过头，道：“是你吗？”
“是朕！你回头看！”东方洪基道。
萧观音缓缓地回过头来，脸上已全是泪痕。
“梓童，你，瘦了！”东方洪基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眼中满是爱怜。
“你，夜夜新人，怎会念得旧人是胖了还是瘦了？”萧观音冷笑道。
“你十四岁就嫁给朕，朕始终是念旧情的。”东方洪基的手停在半空中，涩涩的道。
“旧情，你我之间也只有旧情了吧！青云锁你用来锁住一个周宋的贱婢。你做了皇帝之后，到过我这凤藻宫几次？”萧观音声音突然尖利。
“母后，这枝梅花开得好美，你帮我折下来好不好？”东方浚听到萧观音的声音不对，忙跑了过来，拉着她的手笑道。
“来，父皇帮你折下来。不，还是你自己折。”东方洪基一笑，抱起东方浚，让他的小手将梅花折下。
“父皇，这枝梅花这么美，你送给母后好不好？”东方浚将梅花交到东方洪基手中。
东方洪基一笑，道：“好，这么美的梅花，也只有你母后配得上。”
东方洪基摘下一朵梅花，就要往萧观音头上戴去。
萧观音却一挥手将东方洪基手臂推开，梅花飘飘飞落雪中：“留给你的那些年轻貌美的妃子吧，我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