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孩子心性
幸好，凌伊兰没有纠缠多久就被丫鬟请出去了，据说是有客到访。
两个小家伙爬上窗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悄悄咬起了耳朵。
【你别相信他的鬼话，到时候你真变成人形了，小心他咬你。】
狐仙大人对此深有体会。虽说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发现凌伊兰有吸食新鲜血液的冲动行为，但是，对方已经露出了这个苗头。今天，他看向自己和猫妖的目光就十分诡异，隐隐透露出一种兴奋和势在必得的感觉。只不知道他们这一族，是从几岁上开始吸血的？据说桃丽丝几千岁了，吸一餐管十天半个月的，凌伊兰貌似才十五岁，现在还在吃杂食。就跟人类小时候吃奶，到大一点就吃米糊，再大一点就可以吃更多的东西一样，难道桃丽丝他们刚好相反，小时候吃杂食，长大了才吸血？
狐仙大人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便将自己总结出的经验婉转地告诉了猫妖。
猫妖不屑地舔舔嘴吧，顺便舔爪子洗脸。【管他的！老子就是不给他咬！他还能把老子怎么了不成？】
【可是，你的修为又不高，若是他长大了真的用强，你不一定打得赢吧？】狐仙大人是真的为它着想，不想它像自己一样受制于人。
猫妖颇为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你的修为高，可是怎么也成了这副样子？】
狐仙大人一口气憋在胸口，握着小拳头挥了挥，【我是有苦衷的！】死玉帝！净给老子找麻烦！也不知道他要在人界呆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猫妖抖了抖胡子，懒洋洋地往窗台上一趴。【反正我现在这样也不差，跟着他们有肉吃。】而且安全，道士不敢找上门。
它眯上眼睛，脑子里不知怎的就想起昨天晚上那一幕。
那个女人……大概是很喜欢狐狸吧！把他护得那么紧。还有之前在王府别院里救他那一次……
猫妖悄悄撑开一边眼皮，露出一条缝，瞥了那个孩子一眼，略有些不满地哼了哼。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死白眼狼——不，是白眼狐！桃丽丝白疼他了；做是自己，心里不知有多美呢！
于是他别扭地转过头，翻了个肚皮睡觉。
李少白瞪着它毛茸茸的肚子，扁扁嘴，暗骂一句：真是不识好歹的笨蛋！
闷闷不乐地从窗台上爬下来，他光着脚丫子走到门边，推开木门，小心翼翼地翻出门槛，站到了廊道上。
暖风徐徐，带着丝丝燥热拂过面颊，预示着夏季已经来临。
金色的阳光挥洒在大地上，将夜间的阴霾一扫无遗。只是，这丝丝缕缕的金芒虽然耀眼，却不能抚平倚红轩中满目疮痍。
倚红轩经昨夜一战，已经变成一座毫无生气的院子。别说活物了，就连那形状独特的太湖石假山也碎裂成大大小小无数块石块、沙砾。隐藏在假山中的暗道也被乱石堆砌挤压着，正式宣布报废，倒让凌伊兰省事了，无须亲自填埋这个已暴露的暗门。
前来打扫的丫鬟媳妇子们正挥舞着扫帚，铲子，顶着烈日，一声不吭地埋头苦干。
只一夜的时间就毁了一座院子，怎么想都不是常人能干的事。她们战战兢兢地抬眸，偷偷瞥了站在门廊下的孩子一眼，又快速地低下头，将那些枯枝败叶和不知名的焦黑物体运到院门两旁的墙角下堆砌好，留给外院的小厮装车拉走。
很快，院中走道逐渐显露出来，原本的青石板路面俱都被震碎了，成为名副其实的碎石子路。那石板，还碎得十分有创意，呈植物根系状的裂纹，纵横交错，深浅不均，其上还有明显的拖拽痕迹。
李少白蹲下来，好奇地盯着那些乱七八糟的裂纹直没入土壤。他翻开一块硬土，下面坑坑洼洼的，都是大小不一的孔洞。
看完这处，又挪到廊外，四下里搜寻，却是没有找到他想要找的那家伙。
难道是那花妖闯下大祸，跑了？
正思索着，突然感觉有一道视线紧盯在自己身上，他一个激灵，抬起头，朝院墙四周扫视，并未发现可疑人影。墙头的琉璃瓦发射着阳光，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难道是错觉？
视线继续游移，他发现靠近主屋这边院墙上的琉璃瓦破损相当严重，脱落了一大片不说，光秃秃的墙头上居然还有刀砍剑凿的深深刻痕，显示此处曾经有人交手，战斗还相当激烈。当视线停留在屋顶上时，他张着嘴，猛地打了一个嗝。
屋顶的瓦片，半数以上都被掀翻了，破瓦片散得到处都是。因着屋瓦下方还铺了厚厚一层木板，才没有让阳光直接投入室内，所以，一直呆在屋里的他才没有发现，这房子已经漏了。要是换个天气，比如刮风打雷下雨吹雪的，他们的房间就甭想睡人了。
“怎么站在院子里？阳光太强烈了，对皮肤不好。”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紧接着是阵阵冷气逼近，一双大手将他拎了起来抱在怀里，用身体替他遮住了大部分阳光。
李少白转过脸看看她，伸手指着屋顶，“桃丽丝……”剩下的话语，却不知要如何表达。他纠结着小脸犹豫了一会儿，手指对着手指，流露出很明显的孝子行为。
桃丽丝笑笑，忍住想要亲吻那张小脸蛋的冲动，若无其事地抱着他回了房间。
“那可不是我干的。反正主人家也没放在心上。”只交代了一句，便不欲深谈。
她将人搁在桌子上，打开不知从哪里摸回来的包袱，抖开一件浅蓝色的小褂子，问：“好看么？”
李少白郁闷地盯着那个包袱，里面都是孝子的衣物，花里胡哨的，他很不喜欢。
桃丽丝自得其乐地将那堆小衣服摆了满床满桌子都是，一件件的在他身上比划，又将他剥光光，直接套上身去试装。可怜的狐仙大人又羞又恼的做着无用的抗议，被某无良色 女视奸多次后，终于钻到床底下，抱着床腿，再也不出来丢人现眼了。
桃丽丝最后举手发誓说再也不强迫他了，他才磨磨蹭蹭地滚出来，小脸涨得通红，泫然欲泣地瞪着她。
“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小的时候，你养母不也这么做过？”桃丽丝 丝毫不觉得欺负孝子有什么不对。再说了，他也不是真正的孩子。而且，认识自己以后，这家伙裸奔的时间比穿衣服的时间还多，他那小丫丫自己看的还少么。
提起那一家子，李少白心理阴影又浮了上来。
这一世的童年时光，记忆并不美好。
再久远一些的童年，也就是悬狸的时候，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好像，父亲是火狐，母亲是白狐？还是白狐爹爹，火狐娘亲？貌似还有许多兄弟姐妹，红的白的，半白半红的都有，只是最后一个一个的都不见了，只剩下自己。
他无意识地把玩着胖胖的手指头，一脸纠结。口水不知不觉就从微微嘟起的小嘴缝隙中漏出来，滑到了下巴上。桃丽丝眼疾手快地掏出新买的手绢给他擦去。
李少白一怔，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居然流口水了，心情更是郁悴。鼻子一酸，眼眶里立即蓄满了泪水。
——我的妈呀！真的变成孝子心性了！泪腺居然如此发达！
桃丽丝一边惊叹这灵兽进化（退化？）的协调性，一边迅速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决定暂时化身为全宇宙最称职的保姆兼宠物饲主，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拨浪鼓，递到小家伙面前，轻轻晃动两下，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李少白吓得把泪水缩了回去，瞪着那个红彤彤的，上面有民俗彩绘的拨浪鼓，脸皮抽了抽，突然伸手一把夺过，恼羞成怒地吼了一句“我不是孝子！”，将那玩具用力的朝对方砸去。
拨浪鼓当然打不中桃丽丝，却将刚进门的某人头上砸了个大包。
“我擦！你居然敢拿东西丢我？”
凌伊兰一手捂着额头，眼冒金星地走了进来，脚步有些虚浮。显然刚才那一下他没有防备，被砸得狠了。
桃丽丝若无其事地收拾好散乱在桌面的衣服裤子，给他端茶递水，问：“那群雌——女人，找你做什么？”
刚才前来拜访的客人，正是昨晚出手相助的那七位仙女。桃丽丝由街上回来的时候，正好听门房的小厮提了那么几句，她便刻意绕了路避开。
只是凌伊兰昨夜不在现场，所以并不知情，只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结伴出游，想要入园赏玩。但一想到那残败不堪的园子除了人以外一个活物都没有，他便以园子暂时需要修整为由，委婉地拒绝了她们。
那些女子也不以为意，只排行第七的那位，问了些奇怪的问题。
“什么问题？”桃丽丝一边给孩子喂水，一边漫不经心地与他闲聊。
“她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李少白的男子。”凌伊兰将脸凑到近前，不怀好意地对着那小家伙露齿一笑。李少白立即坐直身子，警惕地瞪着他。
“哦？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桃丽丝抬眸，微微挑起一边眉毛，也朝他露齿一笑。两颗尖尖的虎牙悄悄伸出红唇，明晃晃的，直看得凌伊兰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