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被嘘嘘了
正午的时候车队偏离了大道,在一条小溪边略作修整,李少白很客气地要求凌伊兰派两个人跟着他去取水。
凌伊兰看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居然毫不吃力地抱着那装满水的大瓮挪到车门边,心中暗叹妖精就是妖精,人类简直不能与他们相比,便指了两名身高体壮的护卫替他提着大瓮,随他去溪边。
李少白客气的让了让,只说自己来就好,那两人却是大大咧咧地跟他说不必客气,将大瓮抢过手,用力向上一提。没成想那玩意十分沉重,他们没估算好,手一滑,差点将大瓮掉在地上摔个粉碎。幸好李少白早有预见会发生这样的情况,飞快地窜下车,伸出胖短的胳膊托住了瓮底,这才没让大鲵的新家摔个粉碎。
大鲵在水中不安地晃了晃尾巴,荡漾起一阵微波。她实在是不想出现在人前,免得又被人觊觎了去。
两名护卫发觉这瓮实在古怪,别看它体积不大,可是,那重量至少有一缸水那么重!里面还有一条黑乎乎的奇怪的鱼在游着,似乎……还长着爪子?两人额角冒出几滴冷汗,抓着瓮口的大手有些发抖。
李少白朝他们甜甜一笑,用脆生生的童音夸赞:“两位大哥好神勇哦!这么重的东西居然毫不费劲就提了起来!咱们快去换水吧!一会还要赶回来吃午饭呢!”
两人如梦初醒,赶紧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拎着大瓮朝溪边走去。李少白可是寸步都不敢离开,双手一直托着瓮底,一张可爱的小脸上笑容有些僵硬。
红云在车中看到这一幕,犹豫了一会,掀开车帘下车,只跟林锐说了声“我下去走走”,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到溪水边,蹲下去,伸手掬起一捧水扑在脸上。
那小东西就在距离自己只有七八步远的水岸边,小心翼翼地倾倒着瓮中的水。两名护院站在他身后,浑身不自在,视线不时地瞄向自己。
红云挑挑眉,故作不知。他动作轻缓地褪下鞋袜,坐在岸边石头上,撩起裤腿扎好,将一双白嫩嫩的玉足浸入溪水中,享受着那份沁凉和惬意。一双白皙的玉足,再配合上那半眯的凤眸和姣好的面容,窈窕的身段,直看得那两人嗓子眼发干,一个劲地猛咽口水。
红云唇角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看似在观望风景,视线却不自觉地朝那边瞟去。
很快,他便发觉了不对劲。
那瓮明明不大,可是,那孩子在倾倒瓮中清水的时候,足足花了一盏茶的时间,这水还在源源不断地朝外奔流!
他眨眨眼,收起了玩笑的心态,不错目地瞪着那瓮,视线时而扫过孩子稚嫩的面庞,总觉得莫名熟悉,心中涨起丝丝奇怪的感觉。
约莫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瓮才见底了,红云眼尖地看到瓮底有一尾奇怪的鱼!
不待他仔细辨识,那孩子将大瓮往水中一放,开口斜斜向着上游处,任溪水欢快地流动着灌入瓮中。
红云计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将脚丫子从水中拔起,晾干,重新套上鞋袜。
待他整装完毕,那瓮中的水也灌满了,与他估算的时间分毫不差。
那么小的瓮,装了好几缸的水……
他抿抿唇,摆出一副和善的面容,慢慢靠近那孩子。
李少白早就看到他了,只是忙着给大鲵换水,懒得招惹他而已。现在人家靠上来打招呼,少不得要应付一番。
“这是你养的鱼?”红云好奇地蹲下来,视线直直盯着翁口,似要看穿内里究竟藏着什么宝贝一样。
李少白点点头,奶声奶气地说:“我媳妇给我弄的。”他的媳妇人选,非桃丽丝莫属。总不能实话说是那只死猫妖弄的吧?
红云眼皮跳了跳,并不好奇他的媳妇是谁。只是心里难免嘀咕开了:这明明是只小狗,难道那身材高大的女人是他的饲主?怪不得那么宠他呢。
他微抬眼帘,对上孩子有些狡黠的狭长眼眸,不由一怔。后背的图纹隐隐灼痛起来。
李少白立即发觉了对方的异状,无视那两名正在发愣的壮汉,伸出白胖的小手在那瓮口拍了拍,比划几个手势,又小小声的叨咕了几句什么,然后吩咐两名护卫将大瓮抬回车上。
那两人依依不舍地又看了红云好几眼,倒也听话地走了。
这一次,他们轻轻松松就提起了大瓮,脚步也迈得十分松快,全然不似刚才那副差点出丑的鸟样。于是,两人被打击了一咪、咪的信心又找了回来。
护卫甲嚷嚷道:“我就说嘛!这么轻的罐子咱们怎么可能拎不动!那不是辱没了咱们武林双熊的称号么!哥哥我可是一手能举起一套石磨的呢!”
护卫乙点头赞同。“是啊,刚才是那瓮口滑溜,不好使力。”
“对极,对极。想想去年六月走镖,遇上巨石封路……”
两人絮絮叨叨地逐渐远去。
看他们走到车前跟凌伊兰交差,李少白朝凌伊兰挥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飞快地转身,一把抓起红云的手,拖着他往长满了灌木的草丛奔去。
接触到那嫩滑的小手,红云只觉得后背的疼痛更甚,全身都没了力气。只走了几步,他脚步踉跄着往前一扑,头晕目眩地直喘气。
李少白上前抱起他一边胳膊,毫不费劲地将人拖到灌木丛后,然后他伸长脖子朝四周看看,确认无人注意这边,便飞快地扒拉下对方身上的衣服,露出后背鬼画符一样的皮肤。
经过狐仙大人昨夜的捣鼓,原本还有些规律,韵味十足的咒符和妖冶的花纹,现在已经散乱成一摊摊看不出原形的色彩,五彩斑斓地凌乱分布在那光滑的脊背上,就像一块脏污的画布。只有裤子下掩藏的尾骨处,还保有完整的咒纹。
被阳光直直照射到背上,红云脑子更晕了,全身乏力。他迷迷糊糊的趴在冰凉的鹅卵石上,觉得有一股细流浇淋到自己背上,热热的,麻麻的,带着尖锐的刺痛,空气中还漂浮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不是很好闻。他捂着鼻子,皱着眉头忍了好一会,正奇怪那孩子在干什么,被热流浇注过的皮肤,突然如开水烫过般烧灼起来。
红云尖叫着往前爬开,扭过头愤怒地瞪向李少白,刚想质问他为何用开水烫自己,却看到令他愤怒的一幕!
——那臭小鬼露着小丫丫,正往自己身上嘘嘘!
他一口气没憋上来,呛得满脸通红地咳个不停。想翻身踹他,却被一只小脚丫踩在后腰上,微微使劲,就将他牢牢地钉在地上,根本动弹不了!
红云骂骂咧咧地使劲蹬腿挣扎,李少白一个没瞄准,直接喷到他裤子上了。
感觉到屁屁湿漉漉的,那湿意还漫延到大腿上去,红云脑子一热,大骂了一句不要脸,彻底气晕过去。
傍晚,红云捧着脑袋坐起来,发现车队已经停下了。
他揉揉抽痛着的额心,忽略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虚弱地呼出一口气。
“你醒了。”身旁传来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红云抬眸看去。
是那个俊美的少年,有钱又有闲的公子凌伊兰。
中午那不堪的记忆逐渐回到脑海中,红云脸色青红交加,说不上好看,语气更是凶恶。“那臭小鬼呢!”
凌伊兰摸摸下巴,唇角挂着一丝奇怪的笑容,他停顿了好一会才回答:“在前面。”
红云被他那戏谑的目光盯得发毛,从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说了句“我去找他!”,便打算下车寻人来胖揍一顿。
凌伊兰拦住他,很没有诚意地安抚道:“别介啊!不就是尿湿了裤子被人看到了嘛!你放心,是我帮你换的衣服裤子,没有人看到。”
这明显火上浇油的话将红云气得七窍生烟,他咬咬牙,猛地一把推开对方,身形往前一窜,眨眼间,人已到了车外。
凌伊兰张着嘴,盯着微微晃动的车帘,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他他——他居然没有看清对方是怎么出手又是怎么下车的!
好半饷,才觉得被少年用力推开的肩膀隐隐作痛,还有些发麻,他抽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一边嘀咕着一边跳下车,暗恨自己这破身子这么不经事,简直可以用弱不禁风来形容了!
红云回转身,一脸阴郁地瞪着他,沉声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其他人呢?”
凌伊兰一愣,朝四周打量一番,觉得雾气有些重,却也并不是看不清路的。他伸手朝前方一指,“那不是他们的车么!刚才车夫要解手,只耽搁了一会。”正说着,那车夫跑了回来,脚步有些虚浮。
“你没事吧?是不是太累了,身体不适?”因车夫一直低着头,教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凌伊兰便关心地问了一句。不管怎么说,这些下属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身手自是不一般,若是病倒累坏什么的,倒也是个损失。
车夫喘着气回了一句“属下无事,谢公子关心”,翻身上了自己的座位。
凌伊兰仔细辨认一番,那车夫除了脸色不好,并无其他异状,看他身旁的同伴与他打招呼,闲聊着什么,也不太在意地上了车。只红云脸色依然不好,一直掀着窗帘,一双明亮的凤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忽隐忽现的车辆,总觉得那是有人故意诱引他们而留下的残像一样,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路上的雾气,越发浓厚起来。
坐在第一辆车上的李少白几个,也很是不安。因为他一直探头朝后面张望,却没看到凌伊兰和红云的车子。
忽然,垂在身旁的小手蓦地一紧,一只冷冰冰的大手握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