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隔日,何太医就被打入了天牢,且定了死罪。
这件事当中存在了几处蹊跷之处,太医院的几位太医在得知这个消息时,纷纷表示惊诧。平日里做事谨慎的他,居然会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却也无人敢替他求情。
曹尉虽是奉了凌云的命令去搜查各宫的寝宫,但,搜查的结果是得向太妃禀报的。后宫之事,应当由后宫之主来定夺。
傍晚时分,曹尉便带着几件物什踏进了重华殿。
太妃在正殿接见了他,同时在场的有霓妃、华妃和几位美人。她们是由太妃请来,一起参加旁听。
“曹统领,你可是查出了什么?此事事关重大,哀家要你据实禀告,切莫有半点的弄虚作假。”太妃直视着前方的曹尉,尤其当眸光看到那几件被黑纱遮住的端盘时,心里一震。
他是禁军统领,这件事交给他来处理,倒也无可厚非。但,唯一拿捏不准的就是有人会为此而收买他,毕竟这些妃嫔身后的背景都足以压过他一个小小的统领。
“下臣自是明白,还请太妃娘娘先看过这几样物件。下臣并未找到下毒的凶手,却找到了这些玩偶。”
曹尉对着身后的两名侍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掀开盖布,将里头的物什呈上前去。
黑布掀去,端盘上摆放着的是几个唯妙唯俏的人偶,身着华服,且在正胸前挂了一块木牌,书写上一串字符。几根细长的银针扎在腹部下身,虽不扎手,却也一目了然所谓何意。
太妃在看到这两个人偶时,顿时沉下了脸色,她逐次拿过来看着,细细打量着那几个生辰,“这可是昭仪的生辰八字?”说着举起手中的那个粉色人偶。
曹尉摇了摇头,“下臣昨日已经在内务府调查过各宫主子的生辰八字,太妃娘娘手中拿着的是李夫人的,还一个是温夫人的,两位夫人皆有身孕。”他微微俯身,最后半句话说的很是小声。
太妃拿过放在旁边的记录薄,随着曹尉说的话,开始翻阅了起来。在确定他所言不虚之后,就让两名侍卫暂且退下。
“这是从哪里搜出来的,可有把人带过来?”太妃抬眸看了眼曹尉。
“长信宫王夫人,下臣于寝宫床底搜出这些物什时,王夫人并未在场,不敢妄加定罪,故而先拿来请太妃娘娘做主。”当时搜出这几个人偶时,他并未做声,生怕惊扰了王夫人腹中的胎儿。且,即便道破,依照王夫人的性子,怕也不是他能够动得了的,便也不自找麻烦了。
太妃稍加思忖,宫中最忌讳的就是这些怪力乱神。人偶是最常用的手段,且针针刺在小腹,其意思显而易见。
“去把她给哀家带过来,间接谋害皇嗣,其心当诛。”太妃吩咐着两名宫人,无论如何,都该当堂审问一番才是。
站在旁侧的周美人,起了些许的疑心,走到侍卫旁边细细打量着两个人偶,“王夫人身怀龙种,她又何必多此一举。扎人偶,打下人本是宫中禁忌却也是效仿最多的法子,王夫人她应该不会如此糊涂。此事疑点众多,还望太妃娘娘能够明察,也许是栽赃嫁祸。”
此话一出,当下引起了不少唏嘘声。
霓妃不由掩唇偷笑,抬眸睨了眼周美人,笑她自找麻烦上身,“若说王夫人聪明,可她却连宫中基本的规矩都不懂。前些日子,摘了御花园的花被冷落,妹妹可还记得?花是昭仪最爱,王夫人又怎会不去记恨昭仪呢,说她谋害也不是空穴来风、肆意栽赃。”
当时那件事,让王夫人成了宫中的笑柄,又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私底下,那几个宫人也偷偷笑她自不量力,妄想取代昭仪在皇上心头的地位。
话说到此时,华妃亦在旁附和,她保持着中立的立场,谁也不偏帮,对周美人那番说辞倒也存在着几分见解。曹尉不过一小小禁军统领,不像会栽赃陷害之人。
周美人语塞,憋红了脸不敢再多说半句。
片刻过后,王夫人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走进了大殿,她尚未明白过来是发生了何事,只见得有几位妃嫔在场,故以为是在叙旧聊天,神情惬意。
“臣妾见过太妃娘娘。”仗着有身孕,没有屈膝,只颔首示意。
太妃盯着她看,瞧见她一脸天真的模样,又哪里是那种城府难测之人,对霓妃的话有了几分信服之意。
因着此事尚未明察,太妃不好过于刁难她,以防她腹中的胎儿稍有不慎。
“昨日,曹统领奉命搜查各主宫殿,于你长信宫中搜出这两件东西,可是你做的?”眼神示意侍卫将物什呈过去。
王夫人有些诧异,昨日她不记得有被搜出过什么东西,那时也不见得宫人向她禀告过此事。在看到那两个人偶时,起初细细端倪起来,时间越长,她越发的明白这是诅咒之意。
环顾了眼两旁等着看戏的妃嫔,王夫人顿时毛骨悚然。
“这并非臣妾宫中之物,宫人皆可证明臣妾不懂绣工,又如何能做出如此仔细的人偶呢。望太妃娘娘明察,此事确非臣妾所为,说不定是有人故意栽赃给臣妾的。”
连忙丢下人偶,往后退了几步,恨不得划上清界线。
“妹妹如今怀有身孕,自然是拿不得那针针线线。一个人要装不会自然简单,妹妹若拿不出真凭实据,怕也难以让太妃娘娘信服。这人偶可是从你床底下搜出的,你认为,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消除的呢。”霓妃含着笑对王夫人说着,做错事的人永远都不会承认做错,不到最后一刻哪会轻易低头。
太妃听着她们两人的对话,脸色沉重无比,她睨了眼王夫人,自认霓妃的话所言不假,“依霓妃所言,此事又该当如何?”
霓妃被太后点名,顺从得站了起来,走到殿中缓缓施礼。看到王夫人方才带来的两名宫女,露出一抹笑容,自径走到她们面前,对太妃出言,“下令严刑逼问长信宫所有宫人,王夫人既不会绣工,那么此事必定是贴身宫人所为。他们都自顾不暇了,又哪里还有忠心可言。”
据她对王夫人的了解,长信宫的那些宫人都是由内务府所拨下来的,在死路面前,必定会慌了阵脚,自乱阵脚。
两名宫女听闻,忙跪倒下来纷纷表示对人偶一事并不知情。
太妃从了霓妃的意思,将这件事交给了曹尉去处理。
“太妃娘娘,臣妾冤枉,此事当真不是臣妾宫中宫人所为。臣妾有了身孕,又哪里需要去算计其他人夺宠呢。霓妃的话,全是她一人的猜测,不可当真啊。”王夫人顿时没了主张,她本来就不是心思缜密之人,如今又陷在了这个阱中,除了喊冤之外又还能说什么呢。
霓妃仿佛是准备而来,丝毫不给王夫人半点辩解的机会,处处将她逼到了绝地。
“你说是栽赃陷害,哀家问你,这宫中可有谁去过你的寝宫,还是你的意思是,曹统领无故陷害你不成?”太后见王夫人这般乞求,便开口询问着,给了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长信宫宫人是没有胆子去做这些谋害之事的,而若没有其他人到过她的寝宫,那么这件事就是摆明了是要她承担的。
她不信鬼神,更不信这人偶会自动跑进长信宫去,不偏不倚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
王夫人跪倒在地,轻咬着下唇,迟迟开不了口。自打她搬入长信宫之后,压根就没有妃嫔来窜门,平日里她也是邀人于御花园见面的。
华妃瞧出了王夫人的窘迫,“王夫人在怀孕后搬入长信宫,西宫几位妹妹们本就胆小,又哪里敢肆意上门叨扰了她。臣妾也实在想不透,会有谁要加害王夫人。”
太妃蹙紧双眉,审视了会儿王夫人,不愿再提及此事,“待宫人招供后,再做定夺。哀家看在你腹中孩子的份上,暂且将你禁足宫中,直到真相大白。”说着,起身往内室走去。
众人纷纷起身恭送太妃,唯独王夫人瘫倒在地上,唇角不断蠕动着,不知在喃语什么。霓妃瞥了眼王夫人,嘲讽着笑道,“地上凉,妹妹应该为孩子着想,趁早回去吧。”
其余几人,识趣得不敢同王夫人有多亲近,生怕会将矛头惹上身。
锦绣宫,星奴从宫人口中听闻这个消息时,笑而不语。
半个时辰过后,她备了步辇,就往大牢处走去。那两个人偶是两位夫人的,她倒想问问关于她的人偶可还在长信宫中,怎么得也要趁早寻出来才是。
数名宫人受着杖刑,在看到星奴来到时,纷纷挥长手臂求饶。
星奴掩着鼻子,走到王夫人贴身宫女初合跟前,在她耳畔道了几句,“告诉本宫,本宫的人偶可是藏在了何处。你要是不说,本宫即刻杀了你。”
初合睁大双眸,盯着星奴看,连连摇头,“奴婢不知,一切都是夫人所为,奴婢不知啊……娘娘,求你救救奴婢,奴婢还不想死。”
星奴见初合开了口,笑意更深,唤过在旁等候的几位大人,“那你告诉本宫,其他两位夫人的人偶是你做的,还是王夫人所做的。她既妒忌她人身怀龙种,那么本宫的人偶可是被她藏在了他处,想要本宫不得好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