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青霜
三月十五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日子，三生三世，不知为何，她的生日都诡异的在同一个点上。
她最近确实惆怅了很多，许是真的不想死呢。
少女的唇角微微勾起，当最后一道法决打出后，整个昀雀宫的防御法阵最后完成，瞬时爆发出银色的光芒冲天而上，最后就像是一道银光幕布般坠落而下，保护昀雀殿。
苏洛昀有信心，这样的法阵就算是幻宗之上的幻灵宗亲来，也不可能破得了，况且幻灵宗也早该破碎虚空不会过问世事了。
“你们守着昀雀殿，待到明日午时，若我没有出来，你们便进殿来，若我出来那么……”她的嘴角上扬得更加厉害，一抹几近狂热的神色展露无遗，“搅乱这天下的水如何？”
“但凭小姐吩咐！”
四人眼里的担忧却更甚，他们注意的不是后面，而是前面半句，什么叫做没有出来？他们到此刻才真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做生死一念间。
苏洛昀见他们装作淡定的样子，又是一阵感动，若是她没死，若她没死，她怎么可能会死呢？母亲的仇还没报，她和玖璇的仇也没报，死了对不起他们啊……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便是生与死的距离。
“都准备好了吗？”苏瓷问。
“当然没问题了。”声音上扬了那么几分，苏凌说得却是明日的事情。
苏岫轻叹，目光严肃：“苏凌，明日的事情定不能出差错，小姐隐忍了这么多年，要扳倒三公主，就在此一举了。另外苏雅……你也要记得若是小姐没有回来，你便要代替小姐的位置，完成她未完成的事，别意气用事！”
其实他是怕自己意气用事，所以才提前将所有的后路堵死。
进入密室的苏洛昀盘膝而坐，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狐妖，她沉声说：“玖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帮我。”
翡翠色的瞳孔闪了又闪，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一溜烟跑了个没影，但洛昀仍旧能够感受到那道翠绿的眸光时刻注视着自己。
幽幽地在心中叹息，而后慢慢地进入了状态。
她的血脉彪悍，她是仙魔两族的女儿，她的母亲是仙族，那个男人却是魔族。
二叔曾经恨隐晦地告诉她，她的母亲是被当做停战的筹码送给魔族的。
从那时开始，她就清楚地知道，她的出生对于她的母亲来说本身便是耻辱，她难以想象她的母亲为何没有抛弃她，反而冒着极大的风险地隐瞒了她的存在，让她在与世隔绝的桃源虚境里活了五千年。
若不是她太……也不会发生令她追悔莫及的事情。
“洛昀！你太大意了！”
“噗——！”
又是一口心头血喷出，该死的！这该死的青霜剑灵！看来灵魂的攻击能力很不错败不错，但是敢对主人用这种攻击真是够可以的了。
她邪肆地勾起唇瓣，散发出青光的点点缨红使她的脸庞变得更加妖娆，仿佛一株绽放到极致的罂粟花。
“玖璇，你看着吧！”她随手擦干嘴角的血，也不去管什么心头血这种东西丢了两滴会有多大的伤害，愣是硬生生将青霜剑从元海之中牵引出来。
一柄通体泛着青光的长剑骤然出现在不小的密室内。饶是玖璇，也不免动容，他都快要有了要将其占为己有的冲动，可也只是那么一瞬。
瞬间冷然霸道的气势迸发出来，将整个密室笼罩在亡灵、阴灵、死灵的气息之中。
垂直悬挂在苏洛昀面前长剑渐渐放大，直到与苏洛昀盘坐的身子一般高后才停止下来。
苏洛昀直面对方的气势，青霜剑当初为了要走出万魔窟早已与她建立了契主仆契约，她孕育出了剑灵，可那剑灵却要抹杀她这个主人，这也是必然之事，可她仍旧要这样做。
青霜剑乃上古神剑，仙族先祖将它镇压在万魔窟中以镇妖魔，一来她不想青霜变成一把魔剑；二来她看不上没有灵智的东西，就像是万魔窟里没有思想的魔物一般只知杀戮；三来她确实需要一个助力，既然得到青霜剑为她带来杀身之祸，那么她便用此剑斩杀敌人！
洛昀的周身爆发出一股毁天灭地的仇恨，夹杂着无尽的哀伤之情，带着这股一往无前的力量她的灵识毫不犹豫地侵入进青霜剑内！
在这一刻，白狐的翡翠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爪子死死抓着地板，就连划出了道道痕迹也不知。
不肯错过一个细节，因为他知道，她时时刻刻都有消失的危险。因为可能是下一秒，她的灵识就会被吞噬！
他不会允许这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必要的时候他愿意代替她去死。他说到做到。
非常诡异的，青霜剑中什么都没有，她的灵体走进了一片虚无的空间，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掐进肉里，青霜剑的秘密很多，她可不想还没见到本尊就被无缘无故灭了。
“洛昀，我跟你一起。”声音清浅，却给人安定心神的作用。
她回头，是玖璇。
少女绽出一个笑容，握紧了他的手，目光柔和，“谢谢你，一直以来，陪我一起走。”
他们牵手走了很久，这时一个非常亮的光点出现了，二人对视一眼，都往光源的地方走去。
苏洛昀清楚地知道，对方正在无时不刻地寻找她的弱点，她现在是被青霜剑盯住的目标，但觊觎契约的逆天之处不敢正面攻击。
若是公然噬主，他被伤之后也要不下万年的修养，若是偷袭，并且运气好的话能够瞒过天道，那他所受到的伤害几乎可以忽略。
苏洛昀可没那么幼稚，敢拿什么天地规则来赌这把与天地同在的剑，他必定会在最有把握的时候吞噬她的灵魂。
一般的剑在神器这一等级上便会拥有剑灵，可这柄剑呢？或许比她的祖先的年纪都要大，可一直不曾拥有剑灵。
不得不说她的运气极好，仙魔两族的血脉是融于灵魂的，若不是这样也不可能如此短的时间内可以孕育出剑灵来。
当然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便是青霜剑本在她得到的时候，就已经具备了剑灵的雏形了，只是需要她再加一把力而已。
若是他真是一把轻易被征服的剑，能够为仙族使用，那些人怎么可能将他拿来震慑魔族？
所以，苏姑娘的运气很好，但既是机遇也是杀机，可看得到的人如何取舍了。
苏洛昀望了望越来越大的光源，她的手指了指前方，“玖璇，你说为什么我们怎么也都走不到呢？”
玖璇的眼眸一冷：“不过是他的把戏而已，这里的一切都是青霜剑自己编织出来的虚幻之物，就算是咱们往暗处走也一样。”
“那我们……”
她的话还未说完，一道强烈极其刺眼的光让她睁不开眼，冰凉的手又不自觉地紧了紧。
“我亲爱的主人。”声音优雅自持，就像是经过特殊训练出来的贵族的仪态，当光芒散去，一座富丽堂皇的黑青两色的宫殿展露无遗。
华贵的宝石装点着这里的一切，品味是极好的。
苏洛昀的目光扫视了下四周。
就算是最挑剔的贵族也丝毫找不出其中的差错来。宫殿里每一样事物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一般，饶是见惯了皇宫奢华的苏洛昀也不得不赞叹一番，他的审美的确很不错。
玖璇却对这些不屑一顾，就好像什么对于他来说都是无用的，唯有手心里牵着的少女才是他的一切。
“青霜。”
少女的声音幽幽低沉，她的目光平静，却带了丝无法言说的颜色。
他带笑的目光，无可挑剔的面容上是无懈可击的真诚，他站在光源处，却穿着黑青两色的华贵衣袍。
只见，他走上前来，优雅修长的腿在一步一抬之间显露出来。
他在少女面前单膝跪下，执起少女的柔弱无骨的手，闭眼亲吻了一下，睁开眼时，男子虔诚无比地道：“我青霜，尊洛昀为主，生死不弃！请说，我宽恕。”
他仍旧是无可挑剔的表情，找不出丝毫的破绽。
他站在光暗的交界处，他亦正亦邪。
他黑青两色的衣袍铺散在地上。
他如瀑的黑色发丝没有丝毫束缚地披散在后背，他白皙脆弱的脖颈暴露在她的面前。
他恭敬地跪在自己的面前，等待着少女的点头。
只要她一点头，这所有的一切便是她的。
苏洛昀心中却倏地平静下来，手不着痕迹又紧了紧玖璇的手。
她的眼睑轻眨，如蝴蝶般羽翼飞扬，她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我、宽、”
当说到最后“宽”字的时候，她注意到青霜跪着的身子顿了顿。
少女的唇角勾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手中一道玄气打出，这是她用了十成力随时准备攻击的力度！
无比精准地就要落在男子的脖颈之上时，对方陡地直起身，在化解她的攻击的同时绽出一个惊为天人的笑。
苏洛昀心中一怔，预感到不好，可她的速度却没有青霜的快，他便那么轻描淡写地将玄气湮灭。
可也就是在同一时间，苏洛昀的眼里也绽出与青霜同样的笑容。
青霜心中一凛，坏了！
她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玖璇，用就好像是想抓住自己心爱之人，寻求安慰的目光直视玖璇。
当对方目露疑惑的神色之时，一道足以致命的银紫色的光直接由少女的手心打入了玖璇的手心中！
不消片刻，银紫色的光充斥着他的胸口，苏洛昀见状，终于松开了拉着玖璇的手。
汩汩的鲜血从玖璇的口中涌出，紧锁眉头，转眼看向少女之时，满含诧异，痛入骨髓：“你怎么会知道……”
也就是在这一刻，方才那个黑青两色的男子瞬时消失无踪，华贵的大殿也重归了虚无。
苏洛昀这才暗自松了口气，方才她要是将那最后一字说出，想必死的便是她，“玖璇”一定会趁着她挡住青霜的杀招之时偷袭她的，这样杀了她的只会是“玖璇”，而不是他青霜。
至于他是用了什么办法逃过天道对灵魂的查探的，她不得而知，不过青霜确实是……
好深的心计！
苏洛昀这个时候仍有丝丝后怕。
哪怕是知道他并不是真正的玖璇，她的心口都会隐隐发痛。
见到“玖璇”不解的视线投来，少女收敛起心思道：“我来之前便已经告诫过玖璇，他不会出现在这里。”
“玖璇”的身影变换，俨然变成了方才那个青黑两色衣袍的男子，无可挑剔的绝色面容流露出不解。
不过微微上扬的语气表示他仍有自信：“我推算过他的心理，他一定不会任由你独自在这个地方面对我这样一个所谓的魔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