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涂鸦油画
“嗯。”云芍笑着点点头,又对着张伦说道:“张先生,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她就要离开,谁知金钟旭从身后抓住了她的胳膊道:“你要这个样子去参加会谈?”
云芍蹙了蹙眉头,看了下自己,又抬起头来道:“我自己打车回趟酒店就行了,不用麻烦了。”
金钟旭低头看了看腕上的表,挑挑眉道:“据我所知,今天三家会谈是安排在余氏集团的VIP会议厅,时间是定在上午十点,你确定你这一来一回赶得及?”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云芍一愣,金钟旭对这件事还真是清楚的不得了。
“这个你不用管,你昨天既然帮了我,我没道理不感谢你。”金钟旭笑了笑回道。
云芍想了想,金钟旭说的不无道理,这样一来一回的折腾,她说不定会错过会谈。于是,她侧过身,对着张伦笑了笑道:“那麻烦你了,张先生。”
“云小姐,不必客气。”张伦笑了笑道:“说起来,我和你父亲还是同窗。”
“原来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这样客气了,张叔,我们快回去吧。”金钟旭笑了笑催促道。
“好。”张伦过去取车。
云芍和金钟旭,一前一后坐到了车后座上。
约半个钟,张伦就开着车送他们到了离余氏集团大厦不远的一别墅小区。
将他们在一栋欧式别墅门口放下,张伦才对着金钟旭道:“我让人下午过来接你。”
“好的,张叔。”金钟旭应道。
等张伦离开,金钟旭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别墅的大门。
金钟旭在西京有不少房产,云芍还是余陆离的时候有跟着他去过几处,却没有来过这个。
“进来吧。”金钟旭见云芍站在门口四处张望,面色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笑了笑邀请道。
“嗯。”云芍收回思绪,笑着点了点头,跟着进了屋。
走进这栋别墅,云芍浑身一震,这屋子的设计实在是和金钟旭这个人太不像了。
金钟旭表面上是个很爱热闹、很爱华丽、很爱游戏的人。
而这间屋子,白,视野所及的白,一尘不染的白,白地触目!
是苍白、是羸弱无力的白、是隐在深深浅浅心思之后的纤细的白。
只有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幅五颜六色,极具抽象派风格的天马行空多的涂鸦油画巨作。
感受到了云芍面上闪过的微微惊讶,金钟旭淡淡一笑,解释道:“我不太住在这里。”
云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关系。”
这两个人的一说一答都显得很奇怪,却也没人说破。
“楼上,左边第一个房间,你可以洗个澡,换套干净的衣服。”金钟旭指了指楼上的房间道。
“好,谢谢。”云芍礼貌地笑了笑,往楼上去了。
金钟旭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凝视着那幅五颜六色的油画发呆。
不到半个钟,云芍就裹着浴袍,披着湿淋淋的长发,从楼上走了下来。
“那个,吹风机在哪里啊?”云芍扫了一眼客厅,十分不好意思地开口问道。
“在那个柜子上面。”金钟旭神情淡漠,伸出手遥遥一指,是客厅角落的那个松木柜。
云芍走过去,却发现自己踮起脚尖都够不着那柜子上的吹风机,她正暗诽金钟旭搞什么鬼,一个吹风机还放在那么高的地方,真是的。
却没想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默默走到了自己的身后,伸过手来轻松拿起吹风机,递到她手里:“你会用的吧?”
实力嘲讽吗?云芍一愣,拿过吹风机就去找电线插座,谁知整个屋子里都看不到一个插座!
见鬼了!
金钟旭倚在沙发上,看着一脸郁闷的云芍,哈哈大笑。
“怎么用?”云芍听着金钟旭开怀的笑声,咬了咬嘴唇,小声问道。
“你过来。”金钟旭朝云芍挥挥手,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声音清扬道。
云芍虽然不愿意,但是没办法,谁让自己眼下有求于他,只好磨蹭着走了过去。
而金钟旭见她磨磨唧唧,干脆站起身来,按着她的双肩,让她坐在沙发上,而自己坐到她身旁,盘着双腿,一双细腻修长的手撩起她湿漉漉的长发,亲自给她吹起头发来。
“我可以自己来。”云芍一愣,她站起身来,却又被金钟旭用力按住双肩坐了回去。
“坐好。”金钟旭的话不容拒绝。
空气里只听到吹风机的呼呼声,云芍尴尬地一双眼睛不知往哪里看,最后只好装作看墙上的油画,可那画看着看着竟然越看越魔怔。
“那画是你画的?”云芍依稀记得金钟旭好像大学修过油画系。
“不是。”金钟旭抬头看了看那副画,又垂下眼帘,微微提高嗓音说道:“有一次路过意大利,看到一个街头艺术家,就让他替我画了这幅。”
“这画挺有意思的。”云芍凝视着那画,露出一个赞赏的笑容。
“哦?哪里有意思?”金钟旭一边拨开云芍已吹得半干的头发,一边不动声色地问道。
“你看这画,用色鲜艳而明亮,虽然线条很乱,却又好像自成一幅逻辑,或者说没有逻辑?”云芍认真地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想如果把这幅画比作一个人的话,一定是个很绚烂的人。”
“绚烂?”金钟旭唇边漾起一抹落寞的笑容,声音也有些说不出的低沉。
云芍当然看不到背后金钟旭的表情,只是又自顾自地伸出手指了指周边的白墙,点评道:“你这画选的特别好,和你这屋子的设计特别搭,简直画龙点睛,妙笔生花。”
“哦?”金钟旭的眼中闪过一抹玩味的神色,声音微微上扬道:“那你说说看。”
“你看这屋子的设计风格吧,刚看上去是很干净的白,可越看越叫人感觉心底里说不出来的一种落寞,就好像这满屋子的家具摆饰鲜花都是一种很空洞的东西。你读过佛经吗?”云芍猛地回过头来,一双清清亮亮的眸子看向金钟旭:“你知道人家以前经常说心如死灰,如果用一种颜色去描述的话,我看你这面墙倒是深得这其中的精髓,也不知道是谁给你刷的这墙。不过还好,这墙上有这样一幅天马行空的画,要不然你要在这里住久了,说不定得抑郁。”
云芍说起来头头是道,她完全没有注意到低着头的金钟旭面上神情是一震一惑,又恢复平常。
“吹好了。”金钟旭面无表情,收好吹风机,站起身来往松木柜子走去。
额,云芍一怔,突然反应到自己刚才好像话有点多,她摸了摸干了的长发,道:“谢谢。”
“你去楼上换衣服吧,我一会开车送你过去。”金钟旭背着云芍,淡淡说道。
“嗯。”云芍点点头,又向楼上去了。
等云芍关好房间的门,金钟旭才转过身来,他眼角还有一抹泪痕。
墙上那幅油画哪里是在什么意大利买的,而是那一年他在希腊遇到余陆离后,回来关在房间里画了一晚上画成的。而这栋别墅算他的私人房产,从不带外人来,就算余陆离也不曾来过,这是他一个人的世界,一个可以在受伤时躲在角落舔伤口的洞穴。
却没想到,刚刚竟然被云芍这个十九岁的小丫头的一席话说得分毫不差。
表面上他金钟旭好像天生骄子,含着金钥匙出生,生活无忧无虑,可谁又知道他那嬉皮笑脸、风流多情不过是想逃避金家这个金丝鸟的牢笼,而作出的无声的反抗。
纵观这国内五大家族:北都宋家、云家,南城赵家、西京余家、金家,除了余家,哪家不是内里污秽不堪,翻也翻不完的烂账,背地里干的勾当更是叫人不耻。
“你怎么了?”云芍换完衣服,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就看到金钟旭站在窗前发呆。
“云芍,你喜欢什么样子的人?”毫无征兆,金钟旭转过身来突然笑着看向云芍问道。
“啊?!”云芍一愣,这小子今天搞什么鬼,怎么问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是赵臻那样的人吗?”金钟旭盯着云芍的眼睛看了一会,笑了笑说道。
“你怎么知道?”脱口而出后,云芍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一脸的懊恼。
“他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金钟旭经过云芍的身边,走到茶几旁拿了车钥匙,沉声说道。
“那你呢?”云芍见金钟旭提起赵臻,转身盯着他的背影,质问道。
“我?”金钟旭唇边滑落一抹自嘲的笑容,稍而眼中漾起一片情意,走到云芍跟前,凑近她的脸,声音十分蛊惑,缓缓道:“你说我是什么人?”
“我怎么知道。”云芍别过脸,丢下这句话,快步推开门,来到别墅门口。
“你最好永远都不要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那声音很轻,几乎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可就是这样不轻不重地落入你的耳朵里。
云芍想装作没听见,也是不可能的,可是金钟旭又会是什么样子的人?
云芍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