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恍如隔世

    魏君辞似乎很是满意自己所做的决定。

    没有人能明白她为何会在最后宣布审判结果的时候突然改了口供。不仅是承认了她是推孟慕双坠楼的人，而且还承认自己是故意杀人。

    魏君辞不再说话了，沉默地低着头，好像掀起轩然大波的人不是她。

    而法庭的另一个角落却传出哭天呛地的叫喊声。而这个声音很快在警卫的拖拽下消失在了法庭当中。

    何念芷被当庭宣布无罪释放，魏君辞以故意杀人罪判以死刑。轰轰烈烈了一个多月的案子终于落幕了。

    念芷回过头看着魏君辞那纤薄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悲凉的光影中。她忍不住止下脚步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她到底是没有回过头来再望向这边一眼，这边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生与死往往很难抉择，这样的感觉念芷真的有过。即便是这一次，她心中也是有恨的。谁会愿意就这样不甘不愿的死去？念芷终于明白，在这件灾祸中，无论是她还是魏君辞都是无辜的。可谁又信呢？

    孟敷良已经起身离开了。

    伯羽和琴章早就上前来接上她。他们夫妻二人的关怀念芷总是能感受到，此时二人也是为她的劫后余生高兴得不知怎样才好。

    陪审席与旁听席上的众人议论着这件事情的跌宕起伏的转变，慢慢开始离席。一个长衫男子的背影恍惚间从念芷眼前闪过，她只觉得熟悉，却又记不得在哪里见过。

    这时张伯羽也显然是注意到这个挺拔倜傥的身影。他不禁“咦”的一声，说道：“那不是谭砚秋？”

    琴章也甚是惊讶“可不就是谭先生嘛！”

    张伯羽因念芷洗脱罪名出狱，可谓是大难不死。此时嬉笑道：“没想到这件案子还这样大，竟然惊动了万事不理的谭砚秋。”

    何念芷想起此人正是在戏院门口遇到的那个人。那个陈清让都夸赞的男人，如墨玉一般深邃夺眼的人。

    柳风眠那次来探监曾对她提起过谭艳秋是他的大学同学，也是劳他帮忙才能进来见一面。念芷心里不由想到，只怕也是他二人才能称得上风雅才俊吧！

    出了法庭的巍峨的大厅，站在那长长的阶梯上，念芷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让张伯羽也没有料到的是，竟然为了那样多的记者，里里外外竟然有三层的人。

    念芷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耀眼的阳光，此时已是夏季，那日光逼得人睁不开眼睛。她举起双手挡着眼前的那刺眼的阳光，向下望去。

    孟敷良今日来并没有带很多随从，只有贴身的警卫。那些记者乌压压的在警卫圈的外围堵着。而孟敷良并不强制赶走记者，但也拒绝回答他们的任何问题。

    在警卫的守卫下孟敷良走上了他那辆美国通用汽车。正准备关上车窗，听的不知哪个人喊道：“哎呀，那个被告人何念芷出来了。”

    于是众人在围孟敷良不得的情况下，又急忙黑压压的一片往台阶上跑。

    此时，孟敷良也随着众人离去的方向望向那台阶之上的人。那幽深深邃的双眸冷冷的注视着何念芷。

    念芷也一直望向那辆车。被他这样一看，她心里一惊。突然在着艳阳的高照下，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看来，孟敷良对她的敌意并没有消除，只怕在他心目中自己还是那个让她女儿死于非命的凶手。恩怨其实那样容易就清的，念芷明白这个道理。

    而在另一侧法院的一角，零星的站着两个人，中间围着一个妇人。她瘫坐在地上，大声的哭喊，哭得声嘶力竭昏天黑地。

    何念芷被那哭声引去，那些记者都也跟着她向那个地方看去。那是一个年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从她的衣着上看她并不是温饱不足的家庭。但是她凌乱的发丝都覆在整个面颊上，那红肿的双眼似乎在控斥着所有的人。

    何念芷认得出她就是在法庭当场失控大哭的女人，魏君辞的母亲顾氏。

    这个多年寡居的妇人，是依靠魏家这个大家庭都活得下来。而就在魏君辞被家族抛弃的时候，魏家的族长也曾说过如果她愿意撇清与魏君辞的关系他可以赡养她到终老。

    而这个寡居多年的女人唯一的希望都在女儿身上，怎么可能割舍得下。她没想到女儿会在最后的一刻竟然也会切断自己生的可能，丢下她不管。

    她从凌乱的发丝下看着众人。忽然她猛的站起来，一下子扑到念芷身上。

    一旁的人都被她的突然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而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将在旁的所有人推倒，一把掐孜念芷的喉咙。嘴里呜呜咽咽的喊着什么。

    张伯羽和苏琴章被周围的人群挤开了。听到动静，伯羽急的拨开人群拉开这个女人。好容易在一旁人的帮助下念芷总算是逃脱出来。

    她眼泪都流了出来，狠命地咳嗽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旁边的记者刚开始被这一幕给吓得不轻，缓过来的他们咔嚓咔嚓的打着闪光灯照下这一幕，明日头版果然是有了。

    在伯羽等人的帮助下念芷才安然的回到了住处。一路上张伯羽絮絮叨叨的都在数落念芷不应该去魏君辞母亲那里，听说顾氏在魏君辞被关押的这一个月间早就快疯掉了，神智都不太清楚。

    念芷没有说话，脑子也是空空的。到了家门口才发现自己没有钥匙，还是伯羽开了门。

    四处都是干干净净的，显然被人用心的整理过。那客厅的窗边一束阳光正暖暖地照在花瓶中的玫瑰上。念芷被着鲜艳的颜色吸引过去，用手轻轻地触着玫瑰的花瓣和那花瓣上晶莹的露水。

    “谢谢！谢谢你们！”她转过身子，浅浅的笑道：“伯羽、琴章，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苏琴章走过来拉了念芷的手，眼神中闪着笑意：“你说什么谢呢！你能平安无事我们都高兴地不知道应该怎么庆祝了。不过我看你很累，还是先休息吧。”

    “是啊。没想到我还能出来，真的太意外了。”念芷好似还没有从这样突变的生死之际中转换出来。

    张伯羽笑着说道：“别说你反应不过来了，连我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意外惊喜。这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念芷你快去梳洗一下，我和琴章先回家一趟给我爸妈报喜。一会儿回来接你，我们一起去吃饭。”

    念芷点点头：“应该的，让伯父伯母操心了。”

    上楼去了卧室，她也疲惫的不得了。身上好像有洗不掉监狱的味道。好好的泡个澡，她从浴室出来拉，走到衣橱的拉开门。

    里面整齐的摆放着她的衣物。她在最左侧的地方发现了一件男式的衬衫，那是陈清让的。

    她伸出手将它拿出来，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从衣领到衣摆，从衣肩处道衣袖。半晌，她只是苦笑着将衬衫放回了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