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前生梦魇

    两人连夜被送到最近的医院进行检查治疗。陈清让身体是轻微的冻伤，手部的外伤也没有伤及经脉和骨头。相对来说念芷的有些严重，右边的胳膊有大面积的淤青。左肩脱臼好在是复位的很成功，但是因为脱臼引起的发炎发热还是没有下去。

    何念芷整整在医院躺了三日。连日的高烧使得她一直处在昏沉的状态。念芷一时觉得是小时候的时光，那时的张伯羽一手拎着书袋一手揪着她的辫子。她气得扭身就是乱打，两人撕扯在一起。吓得后面跟着的奶娘侍从们忙着来拉。

    一时又觉得满眼的都是血，还有一双如豺豹一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她感觉手上有着粘稠温热的感觉，她速度极缓的将手从衣摆下伸出来，慢慢的低头看去，竟是血淋淋的鲜红。她尖叫起来，意识到这是一个梦，拼命的想要从这无边的梦中抽身出来，可自己的身体好似千金的沉重，一直带着她坠落下去。

    落下去，是一张女人的脸。死般苍白的脸却带着些许笑意，这是母亲！念芷一下子扑在母亲的身上，将母亲的身体翻过来。椅着，唤着母亲：“娘，你醒醒，你醒醒。”半晌却不见母亲回答，她慌了神想找人来帮自己。一回头，那里还倒着一个人。一个年轻的男子，很是清俊。她跑过去拉他，谁知他的身体突然就碎了。她吓得蹲在地上抱着头连声的尖叫，凄厉的声音将自己都有些震住了。

    是了，是了，这是徐叔叔，他死了，母亲也死了，他们两个都死了。那个如豺豹般的眼神不再盯着自己，而是逡巡的盯着地上那对男女。

    何念芷感到自己身子好像被烈火烤着一般的滚烫，一会儿又转换成坠入冰窖一般寒冷。她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中，出口只有一线的光亮，她顺着光亮的那个点一直跑着。感觉洞口离自己非常的远，跑了好久也没出去。可是，突然一瞬的时间自己就跑了出去。洞外一片秋日的景色。陈清让就站在不远处那棵梧桐下向她挥手。念芷踩着一地的落叶走过去。陈清让伸出手来握她的手，她将手递了出去，向前跨了一步。陈清让突然消失了，自己脚底变成了悬崖的边，这一步，深渊万丈。

    一下子就醒了过来。幽长的梦一下子又忘了大半，只有最后的一坠尚有些心悸，她缓缓地喘息着。

    突然的光亮让何念芷很不适应，一直不停的眨着眼睛。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发现自己在医院的病床上。对了，自己和陈清让经历了一场劫难。

    门“嘭”的一声响亮，走进来一位金发碧眼的女护士。她用德语问念芷感觉如何，见对方没有反应，她就用英文又问了一遍。何念芷多日没有进食进水又发热不断，此时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护士见她艰难的清着嗓子，就转身在到桌旁倒了杯水递给念芷。右胳膊还能动，就是肌肉疼痛，她慢慢的啄着水。

    护士转身出去了，一会儿王太太就同医生和护士一起进来了。医生检查了念芷的身体，同王太太说道：“目前情况很好，稳定住了。主要是左手臂保持固定，右手尽量也不要动。过几天再开始按摩，开始肌肉恢复锻炼。”

    王太太一一记下，送走了医生护士。回来坐在病床边，轻声问念芷：“怎么样？还好吧？这次可吓死我们。我准备了了流食，你等会儿先吃点。”

    念芷看着王太太感激的一笑，点点头，又拿了那双乌黑透亮的眼睛看着王太太。王太太明白过来，道：“你是问少卿吧？他没有事情，只是轻微冻伤了。多亏了他，要不是你... ...”说着竟有些哽咽。念芷也不能动，也没法说话安慰，只能拿着眼睛担心的看着她。

    “看我，你这不是好好的。我就是经不起这样的事。”王太太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找到你的时候你都昏迷了，那么冷多危险啊。好在少卿将你用衣服裹了起来一直坚持着走，要不是我们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们。少卿本是在这里的，可是部队你也是知道的，让走就要必须走。走之前是嘱咐我照顾你，这还用嘱咐吗？不过他也是担心你，怕你身体恢复的慢，我是理解的。”

    王太太看到陈清让那样的舍命，又那样的担心何念芷就明白这其中不会是单单纯纯的关系。她得空把赵汝明拉过去问，他那个外甥却是支支吾吾的半天不说句话。王太太又问他到底对念芷有没有意思时，这小子倒是答得爽快：“姨妈，我不是和你早说过了，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王太太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念芷如果能跟了少卿应该比你强，少受很多你的怪脾气呢！”

    赵汝明一副委屈状：“姨妈，你不能太偏心了！”

    赵汝明顺手将一封信扔到桌子上，懒懒的道：“姨妈来的信。”陈清让已经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你那位念芷姑娘估计现在还拿不起笔写字吧。姨妈说念芷没有事情了，她们已经回家去了。为了照顾念芷让她先住在她这边。”末了加上一句，“你就放心吧！”

    陈清让听他这样说就没有将信打开。赵汝明忽的坐起身子，双手合十交叉在腿前放着，斟酌了片刻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陈清让看他这样的神情就明白了他要说什么，没有等赵汝明在犹豫就先开了口：“汝明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同何念芷经历过这次的生死，我放不下她。她不一样，你懂吗？”

    赵汝明听了笑了出来：“你问我懂吗？我不懂啊。所以我才不理解你啊。咱们也快要结束训练回国了，你整的是哪一出啊？”半晌见陈清让没有应答，他又说到：“少卿，我就问你，这边肄业了，你还打算回国吗？”

    “回国。”

    “那如果何念芷不愿意回国呢？那你还回国吗？”

    “汝明你把我看成什么了？我们来的德国学习先进的军事管理理论和作战技术不就是回国驱除鞑虏，这个意念是不会变得。”

    赵汝明深深的点了点头，在自己的腿上重重的拍了一下，起身道：“这就好，还是那个意气英发的陈少卿！在雪地里找到你们时，那么低的温度，你的衣服竟然在何念芷的身上。我都觉得你魔怔了！要不要命啊！既然你这样说，我回国还是有交代的。”

    说的陈清让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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