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绵绵悲伤
阴蒙蒙的天,让人心情沉闷,而连日来的乌云,更仿佛压在人的心头,使人心情沉重。往日热闹的街头此时竟显得有些空荡,许是因那长长的送葬队伍而都躲了起来。
悲哀的丧乐飘荡在空中,随风而起的片片纸钱透着凄凉,披麻戴孝的长子木然地跟在引路人的后面,却不知队伍中的其他人时不时担忧地望着他。
面无表情的宇文逸臣脑海中盘旋地只有娘亲临死前留下的遗言,悔恨,悲伤,愤怒等等的情绪交织在他的心头,堵在他的心口,泪,顺颊而下。
——臣儿,为娘守孝三年!
娘,您可知,子欲养而亲不待,是何等憾事!
——三年,是娘唯一能为你争取来的!
娘,孩儿不需要您为我争取什么,为何您不肯相信孩儿有能力处理好自己的事啊!
——娘死后,宇文家再也没有枷锁能束缚你了,离开吧!
娘,您从不是孩儿的枷锁啊!
——离开这里吧,去和自己爱的人游览天下美景,尝遍各地美食,从今以后,自由自在的生活!
娘,离开这里一直是孩儿的梦想,是孩儿这近二十年来努力的目标,可是,这愿望里还包括了您啊!
——或许,还可以带着娘的牌位去游历山河!
娘,孩儿想带您去游遍天下,并不是要带着您的牌位啊"儿要的是活生生的您啊!
——即便你离去,三年的时间也够给宇文一族找到理由解释你的失踪,推掉婚事了。
娘,孩儿好悔恨!为何未说出自己的计划而竟累得您服毒自尽!
——娘错过了你的成长,从没能为你做过什么,这是唯一能做的。
娘,您受怀胎十月之苦,赐予孩儿生命,您已经给了孩儿一切了啊!是孩儿不孝,是孩儿未能为您做些什么啊!
——娘这一生已无所盼,只盼你幸福!
娘,您可知,孩儿的幸福中是要有您的啊!
——你和小羽,要幸福……
娘,您可知,您的离开,让这幸福终缺一角!
…… ……
人之死,黄土下,终成土!
为人子,最不该,未尽孝!
在那土第一次撒在棺木上的一瞬间,宇文逸臣终是不能自已,再次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娘”后,重重地跪在坟前,恸哭出声。
娘,为什么?为什么不给孩儿孝敬您的机会!?为什么!幸福来之不易,失去的却是这么轻而易举!?孩儿以为心愿终可以成真,却不知竟是一场镜花水月!这些年孩儿错了么?以为装傻就不会引来他人的联姻,却未曾想到依然被皇上赐婚,结果,竟累得您自刎!
忧伤地看着爱人痛哭,狄羽琏的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上,想安慰,却无从下手,只能看向那渐渐被土掩盖起来的棺木,眸中一暗,心里叹道:为何,好人不长命呢?
她终是明白为何那日下午感到闵敏的举动有点怪异了,再加上闵敏遗书中所写,更明白其自杀的真正用心,清楚闵敏为他们做了什么。
十四国古训:父母亡,子女不得嫁娶,必守孝三年!这三年,哪怕是皇族的婚事,也得推迟!三年,不长也不短,三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三年的时间是闵敏为他们争取来的,三年的时间足够推掉那门婚事了。
可是,她并不需要闵敏这样做来解决那门婚事,凭她的本事,那门婚事根本不算个事!只是,就因为她从未表明自己的真正身份,累得闵敏竟为逸臣和她做到了这种程度!
狄羽琏有点后悔,如果早一点表明自己的身份,那么,这一切是否就不会发生?可惜,现在说什么都迟了,而且表明身份这事,她又被迫往后移了,因为她不认为现在伤心难过的宇文逸臣会再承受娘子变太子的事实。
…… ……
乌云,密布于天,闷雷,阵阵于上。
出殡埋葬闵敏的日子非常仓促。因为马上就是三月中旬了,十八号既是皇亲国戚游玩春狩之日,更是当今圣上的寿辰,所以说丧事要么提前,要么推后,决不能冲撞了皇上的好日子,而宇文家则选择了提前。
坟前跪着的宇文逸臣一动不动,怎么也不肯离去。
无奈的宇文浩然最终只得留下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明卫首领和暗卫首领看住长子,自己则先行离去,连带着拉走了宇文逸伦他们。他要找人商量,商量怎样才能留住长子!想必如今的宇文一族再也没有理由让长子留下了,哪怕是他这个做爹的也不能成为那个理由!
虽说害怕雷声,但此刻的狄羽琏依然留在宇文逸臣的身边,忧伤地望着他,绞尽脑汁,还是未能想出什么词来安慰他,只能默默地站在一边,陪着他。她皱眉抬头望天,对于连日来阴沉的天却不下雨甚感不满,心中堵得慌。再看向身前的墓,心想这墓还得修葺,不过,等到她登上那个位子之时,一定会下旨大修的。恐怕她能为闵敏做的,只有这个了。
我和逸臣一定会幸福的!久久后,站在墓前的狄羽琏这样跟闵敏回应道。
…… ……
疾驰的烈马飞快地驶入城门,守卫的士兵只来得及瞄一眼马上那人手中的令牌,那人和马就已经不见踪影。愤怒地想追上,却忽地想起那令牌乃属于琏王府,即新太子的,顿时消气,悄悄地回原位,大气也不敢再喘一下,如此速度,恐怕是有急事,再说,敢拦太子的人,这不是嫌命长了,找死吗?
没多久,在太子府、即原琏王府内的小福子接到下人来报,说柳元求见,一听来者姓氏,他的脸色当即一变,立刻屏退所有的下人,单独见了那人,着急地问道:“怎么样?”
来人风尘仆仆,一见小福子就立即施礼,并双手奉上一封信,道:“柳家幸不辱使命!”
“太好了!”小福子脸上满是激动,接过那封信,却没有打开,再摆摆手示意那人可以下去了,“告诉柳大人,这事殿下自会有赏!”
“是!”
…… ……
深夜,阴森的坟地,一座墓前依然跪着一人,正是怎么劝都不肯回去的宇文逸臣。狄羽琏等人只能继续陪在身边。
时不时地,狄羽琏看向黑暗中的某处,皱眉沉思到底发生什么重要的事了?早就听到小福子的暗号,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他是不会来打搅她的,可现在她又抽不开身来。
终于,连日来守着棺木,此刻守在墓前的宇文逸臣支撑不住了,倒了过去。狄羽琏一阵心慌,赶忙扶住他,仔细查看,发现他只是太累了,顿时放下了心。
两个明卫和暗卫的首领也冲了过来,见主子没有大碍,决定乘他昏过去的时候带他回宇文府。
往停着的轿子那里走去时,狄羽琏没让人察觉地落后了几步,朝隐藏在黑暗中的小福子摆了摆手。
小福子悄无声息地跟在她的身后,小声禀告道:“殿下,柳家传来消息,有贤妃的下落了!”
狄羽琏忽地停下了步伐,猛然转过身,狠狠地瞪着他,那眼中渐渐起了风暴,满是欲滴出血般地恨意,整个人更是一瞬间恢复了原状,冷酷无情,周身的寒意赫得小福子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十四年了!她终于有那个女人的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