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书到用时方恨少
晚膳是素食，虽然简单又难吃，却是现在唯一的饭食了。.孟寒心勉强用了小半盏清甜的南瓜羹，并上几口寡然无味的清蒸素鱼，就再没有了任何的食欲，独自起身去小院中散散心。走着走着，只见前方的一栋小楼很是精致，楼旁似乎还有一个精致的庭院，绿意葱茏。
此时正值傍晚，夕阳的余辉为万物都镀上了一层薄金，衬着庭院中精巧的亭台，别样的入画。庭院很大，在尽头杵着一个单薄的少年，一袭紫衣张扬而妍丽，不是上官清又是何人？此刻的他背面负手而立，一头乌发随风而动飘飘洒洒，孤寂而略有几分落寞。
虽然心知上官公子来历不明，也许并非善类，但念在接连两次的救命之恩，孟寒心心中却愈发的生出了几分好感。就算他是贼人，也定是个有良心的贼人对吧，不然，又怎会甘愿舍身相救一个不相干的女孩？
这样安慰着自己，孟寒心不自觉地一步步地向着那少年靠近，待到还差一尺的距离，迟疑了片刻，轻轻拉了拉少年的袖口，心跳如擂。少年有所察，忽的便转过了身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凌厉之光一闪而过，但随即却变成了一个短短的错愕。
“孟姑娘？好巧，你也在！”错愕只是暂时的，而孟寒心也并未认错人，上官清轻轻笑了笑，眼底一派云淡风轻的潇洒。.
“前几日落水，多谢公子的舍身救命之恩，公子身子可还大好？”没有一丝扭捏，孟寒心含了一丝浅笑，大大方方地开了口，一番话，清脆而又掷地有声。
“这……”上官清一怔——自己何时又救过她的落水之恩？但见孟寒心一脸的信誓旦旦，却又不像是在打诳语，不由哑然。
“公子竟是不记得了？”孟寒心的声音略微有几分颤抖，而听着语气，上官清心中渐渐的便有了数。
“在下的身子不打紧，倒是姑娘金枝玉叶，自是受不得凉的。”虽是模棱两可，却也暗中将这恩情应下了，毕竟，这可是送上门来的人情，自己也并未说谎。
“多谢了。”话音刚落，孟寒心便再度开了口，一双眼睛耀然若星辰一般，笑容干净又可爱。
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少女，上官清心中忽然生出一丝罪恶感，却又转瞬即逝。轻轻叹了口气，上官清移开目光看向了远方，嘴角漾起一个浅浅的笑意，几分自嘲，但又十足十的好看。
“孟姑娘，”良久，上官清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可知道秦国？”
“秦国？”孟寒心心中一奇，公子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是啊，眼下的秦国，真是不堪入目……”上官清悠悠叹道，“世道沧桑，人心不古，就连这看似颓靡的卫国，却也比它好上了许多……”
“这……”在战国时期，秦国不是最为强大的诸侯国吗？为什么，上官公子竟会抒发出这般的感言，口口声声说秦国不堪入目？孟寒心哑然，不知上官清此话的用意，而其实话一出口，上官清便后悔了。
“秦国，虽然如今略有几分不堪，但是应该很快就会变得强大起来了。”回忆着前世历史课上学到的种种，孟寒心说的可都是大实话。
“你真的如此认为？”上官清唇角一勾，笑得略有几分暧昧。
“我……算了，不和你说了。”孟寒心一赧，转身就欲离开，胳膊却被上官清牢牢捏住动弹不得。他不过是想知道，在这扑朔迷离的乱世，这小姑娘又是哪里来的自信，竟笃定秦国还有翻身的可能。一个不当心，孟寒心脚下一滑，脑袋狠狠撞在了上官清的胸口，吃痛地皱了皱眉头。
“抱歉。”上官清手上的力道松了松，心知方才自己一时冲动差点露出马脚，不过看孟寒心的神态，倒是并未起疑，只一张小脸红得像是芍药花儿一般，兴许只是害羞了。
气氛有些尴尬，奈何天上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了一阵惊雷，随即的，便是大雨倾盆。雨水寒凉，不多时二人的衣衫便湿透了，远远看去前方有一方凉亭，便忙不迭地躲了进去。过了许久，雨势依旧不见好转，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
亭中，立着一方厚厚的石碑，不新不旧，刻满了铭文，只是上面的字体孟寒心竟是一个也不认得。
“上面……写了些什么？”良久，孟寒心不得不轻轻地开了口。
“不过春秋时期的一段往事罢了，上面是用秦国的文字记载的，我倒是认得几个，就念于你听听吧……”
逐字逐句，上官清的语速很慢，毕竟石碑上字迹较浅，一时倒有几分的不好认，而渐渐的，孟寒心的面色渐渐的苍白了下来。这段文，她过去在课本上是学过的，本是没什么问题，她只是突然地想起了另一件事，那就是，上官清和秦国的关系。
话说，不久后秦国便会一统天下，而一统天下的关键便是在一个卫国人身上，而这个卫国的下场却是极为悲惨的。这件事，老师在课堂上曾经一笔带过，如今骤然想起孟寒心心中不由有几分惶恐。
难道，这个卫国人竟是上官公子？他，又是为了什么会落得个悲惨的下场？这些，当时她就很好奇，奈何老师却是怎么也不肯解释，还引来了同学的阵阵嘲笑之声。她虽然在音乐上造诣颇深，但是在历史知识上，却相当于一个小学生的水平，唉，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紧咬下唇，她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眼底含泪，一番小模样倒是有几分的憨态有趣。再度反应过来，面前的少年竟是随意坐下了，一对眸子似笑非笑，饶有意趣地凝视着她，嘴角也勾起了一个魅惑而又清雅的弧度，格外的好看。
虽然自己是神女，但是没有法力没有天书，自然无法得知历史的真实走向，而眼前的公子笑得一脸云淡风轻毫无防备，更是教她心酸不已。难道，真的只能混吃等死了此一生吗？面对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她竟是第一次如此的束手无策。
“孟姑娘何事想得如此入神？”良久，上官清清脆的嗓音打破了沉寂。
“不过是些陈年往事罢了。雨停了，公子便就此别过吧。”一番语气，听不出喜悲，左右雨已停，二人也再没有继续在这凉亭中待下去的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