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承诺
“姑娘们，这边请。.”玩闹了片刻，一位白裙小丫鬟上前福了福身子，将众女孩领到了内苑深处一片大大的空地上。空地周围遍植海棠、红梅、与青藤，一朵朵梅花娇妍欲滴，衬着美人们的面庞，愈发的如诗如画。
刚刚站住脚，岳娘便出现了，只见她身着一袭大红箭袖云纹锦袍，外罩一件厚实的白狐大髦，发间的，是一套赤金镶红宝石十二步摇，垂下的流苏随风而动别样雍容。
“既是被纳入绣毓楼的姑娘，便得认认真真地学礼仪，你们私下里如何姿态我不管，但在人前，便要有绣毓楼大家姑娘的风范儿。你们大多都是绣毓楼的老人儿了，自然也知道绣毓楼的规矩，若是学不好，就休想登台亮相，也休想分得月银，没得让别人嫌我们绣毓楼姑娘粗鄙，砸了这招牌！”
岳娘微微皱眉，一番语气疾言厉色，不一会儿，便让几个小丫鬟抬上一张大大的竹席，和一堆大小相同的青色蒲团。
“今天早上，练的是坐姿，绣月，你来做个示范。”
“是。”
只见，一个身着淡金色锦裙的女孩施施上前，轻轻地在蒲团上落了座，体态端雅神情悠然，落落大方。
“看到了吗？”岳娘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了其他的姑娘们。.
“看到了。”姑娘们齐声回答，声音似黄莺般婉转动听。
“今日你们轮空，便先练上半个时辰的坐姿吧！”岳娘再次点了点头，随意寻了个石墩便坐下了，而与此同时，又来了两个身材敦实的教习婆婆，手拿长鞭杵在岳娘的两旁。
“是。”姑娘们再次齐声答道，随即便学着绣月施施然跪坐在那蒲团之上，待到坐定，就该教习婆婆出场了。
“唔~~这个不错，嗯~这个也很好……这个，背挺直头抬高，莫要歪歪扭扭没个规矩！”手持长鞭，婆婆们在姑娘堆里绕来绕去，一个不对便是狠狠一记鞭子。本是一副严肃苛厉的模样，但是待到看到孟寒心，却微微勾起了唇角。
“这个姑娘是新来的吗？怎的如此面生？这坐姿也……咂咂，还不错，倒像是从小学过一般！”
微微侧着脑袋，教习婆婆对孟寒心的坐姿赞不绝口。她不知，其他的女孩们大多是从贫家农户买来的，自小打得粗自然不懂规矩。而孟寒心毕竟是正宗官家教养的大小姐，日日接触的人皆是礼数周全，耳濡目染之际，自然便也学到了许多。.一个时辰很快便过去了，待到起身，早已是满腿的酸麻难耐。
“歇息半个时辰，接下来的便是身段的练习！”随手捻起一枚阿胶枣塞入口中，岳娘悠悠然地发了话。
“是。”
得了休息令，姑娘们自然欢喜，一下子便把孟寒心簇拥在了中间，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姑娘们皆是一番善意，孟寒心自然也明白，虽然心中有些许尴尬，面上依旧笑得得体大方，让人看了就亲近喜欢。
“姑娘可真不错，竟然进绣毓楼第一天便得到了教习婆婆的赞赏！”一位粉裙少女由衷赞道。
“是啊是啊，姐姐的琴技也是顶尖的呢，不知师从何方高师，得了空可否给妹妹指点一二？”一位碧裙少女也发了话，眉目娇憨，语气也颇有几分嗲然。
被围在中间，孟寒心渐渐觉得有些不自在，想到待会儿的身段练习，心想千万莫要出洋相便好。毕竟，自己虽然知晓一些礼仪与琴艺，舞蹈可是半分也不会啊，此番真真的有些许为难，若是一不留神出了丑，可是会闹笑话的呢！
“心儿！”焦愁的神色，岳娘自是看在眼里，轻轻开口将她唤了过来，“今天的身段练习你可以免了，只要抚琴伴奏便好，莫要太过紧张。”一番话轻轻柔柔，让人心中不由一暖。
“多谢岳娘一番好意，但是既然姐妹们都要学，心儿自然不能太过特殊。”本是一番庆幸，奈何细细思忖片刻，暗觉若是自己太过特殊终究还是不妥，轻轻地福了福身子，孟寒心一番语气坚定而又大方。
“这……也好，身段其实并不难，你学学样子便好了。”不骄不躁，不卑不亢，岳娘赞赏地笑了笑，对这小丫头真是满意极了。
在接下来的身段练习中，孟寒心与其他女孩相比略逊一筹，一招一式也有些许笨拙，但胜在那股认真钻研的劲儿。两个时辰下来，虽是累得满身大汗，但进步也是有的。看着孟寒心，岳娘嘴角的笑意更甚——真不愧是孟相嫡出的女儿呢，这股狠劲儿果真与别家的女儿家不同，看来今后定能成得了大业，真可惜错投了女儿胎。
“今日到此为止，你们自己练一下便各自散了吧！”扔下最后一句话，岳娘悠悠然踱向前厅，忙活绣毓楼的生意去了，女孩们一哄而散，各自或去研习乐律或是相约打打络子绣绣花。得了空，孟寒心特意选了半碟点心，到后院寻妹妹去。
此时的孟寒离依旧在忙活着扫地，身旁则是一大堆的枯枝败叶，看清来人，孟寒离匆忙扑了过去，在姐姐怀中泣不成声。
“姐姐，离儿也想学舞，也想学琴，离儿不想当洒扫丫鬟呜呜呜~~~”轻轻啜泣着，孟寒离的身子微微发着抖，孟寒心的衣襟被泪水**了一片。
“离儿乖，姐姐亲自教你学琴，只要你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好好学，只需三个月便可像姐姐一样正式成为乐姬了……”用袖口轻轻擦拭着妹妹的眼角，孟寒心的语气格外温柔，毕竟，这可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姐妹俩定要相互扶持，好好过。
“先用些点心吧，下午便开始学琴，以后练琴也莫要偷工减料。”
“嗯嗯，心儿姐姐放心，离儿定是不会偷工减料的！”见了点心，孟寒离破涕为笑，一对眸子里尽是盈盈的喜色，一把抓过碟子便坐在地上大吃特吃起来，一个不当心竟是噎着了。
“离儿的吃相真是可爱，只是莫要太急了，慢慢嚼烂后再咽下去便好。”此情此景，孟寒心颇有几分哭笑不得，一边帮妹妹顺着背，一面为下午的教学打着腹稿。毕竟是血脉相连的妹妹，平日里又喜欢粘着自己，自己如今有了着落，又怎能忍心让她当一辈子的洒扫丫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