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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太后

    第二天清晨,孟寒心一觉睡到自然醒,刚一起身,一个身着锦裙的小宫女匆匆忙忙地跑来报信。.

    “太后娘娘召孟姑娘前往万寿宫叙旧,轿撵早已备好。”一番话,说的虽是喜讯,态度却并不那么殷切。孟寒心暗想,或许宫里的丫头都是这般的吧,故而也未往心里去,让小宫女去回太后的话,自己则起身在朵儿的服侍下洗漱梳妆。

    太后既是老人家,便是喜欢晚辈穿得素净些,朵儿给孟寒心挑了一袭淡青色的竹叶纹蜀缎长裙,外罩一件轻薄的软烟罗缠枝纹的褙子,面上不着脂粉,只用一支黛笔淡淡地描了眉,额间贴了一片淡青色的玳瑁花钿。发间,饰以一支雅致的海棠雕花青玉步摇,并上两朵青玉珠花,虽是打扮素净,却也不掩国色妖娆。

    轻轻踏上轿撵,孟寒心一路平稳地来到了万寿宫,刚一下轿,便有身着碧裙的小宫女巴巴儿地赶了过来。

    “太后已经等了好久了,姑娘还是快快里面请吧!”

    “是。”说话间,孟寒心目光一扫,在小宫女的眼底,竟是看到了几分同情与怜惜,心不由往下沉了沉。昨日,太子为她得罪了凯旋而归的岳将军,此番太后突然传召,怕是想要给她几分颜色看看,而自己现在已经到了宫门,只得硬着头皮闯进去了。.

    在一个中年婆子的带领下,孟寒心亦步亦趋地进了内院,入目的繁华迤逦,让她不由久久合不拢嘴。

    穿过兀廊,绕过太湖石假山,再走过一道长长的水榭,待到双脚疲软再也走不动时,终于来到了万寿宫正殿。回头一望,才发觉这里距离自己下轿的地方仅十几步之遥,只要走过一道小石桥便好,看眼前那身强体壮的婆子犹然气喘吁吁,孟寒心心知太后果然是来给她立规矩的。

    进了正殿,但见壁上悬了不少形状各异的瑞兽香笼,一股馥郁的沉水香香气在空气中氤氲不散,而窗前的美人榻上,斜斜卧了个鬓发斑白的中年老妇。

    “你来了。”老妇的语气慢条斯理,冷冷淡淡地不带一丝情绪,给人一种压抑而诡异的感觉。

    “小女孟寒心,见过太后娘娘。”孟寒心声音柔柔弱弱的,听上去格外舒服。

    “平身。”太后只一个手势,身旁,一个梳着圆髻的老嬷嬷悠悠然发了话。.太后难道是不屑于亲自理会她,随便就让一个老嬷嬷代言?前几日还托翎儿送来一枚金钗,此番却如此冷漠,看来,昨日一事,太后是彻彻底底地将她恨上了。

    “抬头。”老嬷嬷再度发话,孟寒心只得乖顺地将脑袋微微扬起,露出一张清淡素静的小脸,看清了她的容貌,太后面色稍霁。看来,也是个懂规矩会打扮的,而那张小脸虽是未施脂粉,看上去也是绝色,也难怪驷儿这孩子会看上她。

    仰着小脸蛋,孟寒心也将太后打量了一番,但见她身着一袭暗红色凤纹织金杭绸长裙,发间配了一套赤金镶红宝石的十二步摇簪,耳畔垂了一对赤金镶红宝石铸成凤凰式样的坠子,面上覆了一层厚厚的粉黛,看那眉眼便能辨出,她年轻时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太后娘娘,您要的东西来了。”冷不丁,突然闯进来一个小小的宫女,放下手中的托盘后,小宫女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孟寒心只一瞥,看请端来的竟然是一大碟子带着壳的核桃。难道,太后竟会请我吃核桃?她会这么好心?孟寒心心中不由暗自嘀咕。

    “孟姑娘,”太后的目光轻轻扫过核桃,对着孟寒心轻轻地发了话,“哀家突然想吃几个核桃了,你就帮哀家把那壳儿剥了吧!”语气柔软,太后似乎早已将方才的不悦与忌惮抛到了脑后。

    “是。”孟寒心自然是欢喜的,接过小碟子看了又看,却怎么也没发现剥核桃的小锤子,不由有些茫然地看向了老嬷嬷。

    “唉,”老嬷嬷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这核桃,是要让姑娘用手来剥的,太后急着要吃,姑娘还是快些请吧!”说着话,早已有小宫女递来了一块绣满花草的蒲团,让梦寒心就地落座。孟寒心看了看自己骨肉匀停,白皙柔润的纤纤玉指,再看看那碟硬硬的黑核桃,一时,竟是僵在了原地。

    “姑娘莫不是认为,你的手比太后娘娘的旨意还要重要?既然决定了嫁入宫中,便要付出该付出的代价,若是对太后不敬,你还有何颜面待在这金尊玉贵的好地方?”一番话疾言厉色,自是铁了心要她剥核桃了,孟寒心无力辩解,只得随意拾起一枚细细地剥了起来。

    核桃壳很硬,孟寒心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它砸开,轻轻剥出里面脆嫩的核桃仁,放在了面前的水晶小碟上。接着,又是下一个,冷不端桃壳刺破了手指,鲜血一下子便涌了出来,孟寒心吃痛地皱了皱眉,但手上的动作依旧无一丝一毫的停滞。

    看孟寒心眉头微皱,手指鲜血直流,剥核桃的动作却一丝不苟,老嬷嬷不由泛起了一丝淡淡的心酸。这女娃毕竟无辜,不过是长得好看一些罢了,却要受这样的罪,委实可惜又可怜。回想起那日孟寒心抚琴,一手琴技堪称妙绝,如今竟是连手都毁了,更是不忍地别过了头去。

    但是,毕竟是宫中的老人儿,太后娘娘心中的不悦她也能看出来,因而并未出言相助,生怕一个不对把自己也赔上去。只得默默地垂手侍立,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面上甚至还挂出一个冷漠而蔑视的笑意,只是笑得有些僵。

    “好了。”再这么剥下去,恐怕这双手以后也弹不了琴了,太后虽冷血,却也是礼佛之人,孟寒心无辜她心中也自然明了,看着这女娃强忍泪水满手鲜血,心中的气不知怎的竟是全消了。

    刚欲叫停,远远的有小太监前来通传,说是太子嬴驷前来给太后请安,还带了一盒子的坚果让太后尝尝鲜。一听说“坚果”二字,太后看了一眼孟寒心剥的“血核桃”,心中莫来由地泛起了几分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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