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柳至衍神色一黯,却听柳芫喊道:“我有,我马上去拿!九姊最防毒了,所以我搜集了好多毒药的解毒剂。.”
“来不及……”
“来得及!”柳芫转头就跑,待她跑回时,手上拿的是一片蕉芋叶。“九姊曾说过,要是中了见血封喉,可以拿红叶蕉芋试试。”
她快手将蕉芋叶捣成泥,一部分往伤口涂抹,一部分连汤带泥地倒进裘化真嘴里,然后用力地握着她的手。
“九姊,这是你教我的,你可千万别骗我。”
柳至衍随即诊起裘化真的脉,愈诊愈是胆战心椋,直到她紊乱的脉息愈来愈细促,终至不见,他用力地抿着唇,沉痛地拧起眉眼。
“现在要先让她歇下么?”花世泽哑声问。
柳至衍不敢抬眼,柳芫则急声说:“当然要,偏殿暖阁正空着呢,先将九姊抱过去,我再多捣点蕉芋叶待会备用。”
花世泽轻柔地将浑身僵硬的裘化真抱起,安置在暖阁上的床上。
坐在床沿,他直睇着她泛着死气的脸,紧握着她冰冷的手。“化真,再撑一会,没事了、没事了。”他哑声轻喃,不知道想说服的到底是谁。
他轻拢她的发,吻上她的唇,轻柔地笑着,煦暖笑意融化了淡漠无情的眼。“我呢,总觉得自己爱得比较多,不管你爱与不爱,我都要定你,可今儿个看来,你也是将我搁在心上的呢……
你知道爱上一个人的滋味了么,你能懂得我这两年来度日如年的空茫了么?你舍得让我一人孤老么?你不会舍得的,你不会想看到那样的我……我要你舍不得,我要你放不下,哪怕只剩魂魄,我也要留下你!”
话落的瞬间,他拔剑迅如疾雷地朝旁横劈而去,而乍现的书生似有所防备,化为一缕烟,然后再逐渐地在他面前显像。.
“滚开。”花世泽粗哑喃道。
书生笑得万分愉悦。“这不关我的事,原本该走的是你,岂料她却硬是改变了命盘,又也许应该说,本就该死的她,因为她的还阳改变了既定的命运,才会让你险些丧命,如今算来,不过是让一切走回正轨罢了。”
“哪来的正轨?哪来的既定命运!她既能还阳便已属阳间,你这地府小鬼,给我滚一边去!”他快速地挥舞着剑,硬是将书生给逼退到门边。
书生笑得坏心眼,长指勾动了下。“柳氏,归来。”
花世泽目露戾气,长剑硬是将他逼出门外,回头望向床,见裘化真已坐起身,心喜走去,然一见她的眉眼,黑眸猛地缩紧。
“侯爷……”她面色无奈地看着他。
花世泽直瞪着她的眉眼,那是属于柳九的眉眼,是十七岁的柳九,瞬地,喉口滚出了哽咽声,他想搂住她,双手却是穿过了她。
“别走……”他紧握着长创,黑眸殷红着。“哪怕只有魂魄也好……算我自私,就算只有魂魄,我也要留住你。”
柳九直睇着他的眉眼,眸底闪动的泪光,她扯唇笑了笑。“好。”大不了,待日后入黄泉时再领罚便是,他呀,不能没有她的,她是真的放不下,她是真的怕他疯了。
“真的?”
“这事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柳九。”书生蓦地又出现在两人之间。.
花世泽持剑劈去,然而书生动作更快,长指往她的眉心一点,她痛呼了声,蓦地消失不见。
“柳九!”花世泽怒吼,环顾四周皆不见她的魂魄,豆大的泪水仓皇落下,再抬眼时,眸露癫狂戾色,不留一丝余地的挥剑朝书生砍去,凌厉地斩破了房门,扫过书生的颈,一个回身直朝他的腰间扫去——
“侯爷……”
哪怕癫狂,哪怕无一丝理智可言,但当那虚弱的嗓音响起,他不假思索地弃剑回头,就见床上的裘化真正挣扎着起身。
他冲到床边,轻柔将她抱起,黑眸一再审视着她,像是要确认什么。
“你……回魂了?”他问得极轻。
“我也不知道……书生那一下打得我好痛……我一张眼,痛死了……”她气若游丝地喃着,怀疑她的脑袋破了。
“所以,这是……”
“哇,这是怎么一回事?”柳芫端着木盘进房,却被砍破的房门和歪倒的桌椅给吓着,要见裘化真清醒,喜得快步向前。“九姊,你真是厉害,红叶蕉芋真的能解见血封喉之毒呢,我又捣了很多,你再服下吧。”
“……你去哪找的红叶蕉芋的?”
“嘿嘿,以后再跟你说,你先喝下吧。”
花世泽让柳芫喂着裘化真喝下蕉芋叶的捣汁,黑眸戒备地望向门外,却已不见书生的身影。
“哼,最好真能解见血封喉之毒。”书生掸了掸衣袍。
“书生既然想帮为何不明说,何必教人误解?”小清幽幽地道。“要是逼得侯爷失去理智,因而被伤着了该如何是好。”
“说笑么你?阳间凡人怎么伤我?”他哼笑了声,却瞥见襟口竟被剑劈破。“呋,这人一旦失去理智就是如此么?”
“书生以往也是人,不记得是人总有不顾一切时。”
“唉,几百年前的事了还记得?”书生哼了声,看向房内,目光却停留在柳芫身上,总觉得她身上有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书生,真不让我跟化真辞别么?”小清幽幽问着。
书生睨她一眼,摆了摆手,由着她去,目光还是锁在柳芫身上。
那是什么味道?像是甜甜的,暖暖的……很像他寻找已久,久到他早已遗忘的味道。
尾声侯爷的烦心事
因朝阳殿失火一事,查出殿内未全数烧毁的金银花田里确实有斑蝥,而吸入班蝥毒气的皇上大怒,大动作株连巩氏一族,连亲近巩氏者亦无一幸免,雷厉风行之下,朝堂间顿时清爽少。
“可是,因为七姊的关系,爹被革职了。”柳芫轻声说着。
裘化真半倚在锦榻上,轻叹口气。“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当年她犹豫着不敢揭发,就是怕牵累爹。
“是呀,不过七姊的下场就……”
“判死罪么?”
“不是,七姊已失血过多而亡。”柳芫看了下四周,凑近她道:“听说是侯爷不准太医诊治她所致。”
“是喔。”
“不过,我也同情不了她,谁让她竟意图伤害侯爷却反伤了你呢?而且,我一直觉得养那些斑蝥肯定是她出的主意,要不巩贵妃岂会懂那些?甚至,我觉得巩贵妃会死在朝阳殿内,和七姊也脱不了关系。”
裘化真也很认同,只是随着主事的两人已故,谁也不知道真相如何。但她猜想,许是柳葳向巩贵妃献计,藉失火可以烧出毒烟,还怕犹有不及备了刺客,欲置皇上于死地,孰不知,柳葳再从中反将一军,成了救驾功臣。
比较倒楣的,是柳葳遇见了她,还遇见了侯爷,破坏了计划,所以为了自保,才对侯爷痛下杀手。
“九姊,爹说要回梅林县,让我也跟着去。”说着,她放下了手边的碗。“九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也比较放心了。”
“那怎么成?到时候嫡母不知道会怎么整治你,胡乱安排你的亲事。”
“嫡母和十一姊被爹关在庵堂里了,我的亲事她是无法作主了。”
“那也不成,你留在我这儿,我帮你觅桩好亲事。”她的亲娘小清前日跟着书生走了,要是现在连十三都走,她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了。
不,不是只剩下她一个,她身边随时都有人,房里门外都有,几乎侯府的侍卫都轮流在她房门前站哨。
侯爷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一点风吹草动都教他生不安,不多安排点人,添点人气,他是不会放心的。
“可这又名不正言不顺。”
“哪来的的名不正言不顺?侯爷已经迎娶我了,你就是他的小姨子,你住在我这儿有什么不妥?”早在她中毒的隔天,花世泽压根不管她还身子虚乏,直接到柳府禀明婚事,说是要冲喜,所以用最简单的方式办了,可实际上她压根没穿过喜服,真是亏本亏到家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