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谨慎的审视了她一眼,确认她的态度真诚,不似有假,这才撑着身子,从木造菩萨像后方吃力的爬出来。.
她赶紧扶住他,她的身量矮了他一颗头,扶着他有些吃力,嘴上一边絮絮叨叨的对着他说起她是怎么发现他的事,“我见今儿个天气好,摘了些花来供奉菩萨,原本正要走了,忽然听见菩萨后头传来了声响,朝后头瞅了眼,这才发现你昏厥在这儿,我想这八成是菩萨显灵,让我来救你的吧。”
这处寺庙虽已荒废,但佛龛上木造的菩萨像仍端坐在那儿,因此得空时,除了打小住的尼庵,她也会拿些鲜花来这儿供奉菩萨。
“多谢姑娘,此恩日后我定会回报。”是不是菩萨显灵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此时能救他的只有她一人,他不愿错失这机会。他的护卫为保护他全都牺牲了,他不能死在这儿,他得活着回去,替他们和自己讨回这笔帐。
道完谢,他伤重的身子体力不支,再次昏厥过去。
他身子一沉,蝶儿撑不住他,跟着他一块摔跌在地,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轻摇着他,着急地想将他唤醒。
“欸,你怎么又晕过去了。这可怎么办,我一人可没法将你扶回庵里……”
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人声。
“你们几个去旁边的树林里找找,老李,你跟我进破庙看看。”
听见外头的人似乎在寻找什么,蝶儿好奇的出来看,一出来,就瞧见几名官差,其中三个往一旁的林子里走去,另外两个则朝破庙走来。
当先的一人与她相熟,她于是出声询问:“陈大哥,你们在找什么?”
“是蝶儿啊,有人来报,说昨儿个有个江洋大盗逃到这附近来,为免他伤及无辜百姓,今早大人让咱们兄弟出来搜捕。.”
陈捕快约莫二十几岁,常陪母亲到蝶儿住的尼庵参拜,一来二去两人便相熟了,他知她平时常会摘鲜花来供佛,见她在此出现倒也不以为意。
江洋大盗?蝶儿心中一讶,想起藏在庙里的那个公子,心忖他该不会就是陈大哥他们在抓捕的江洋大盗吧?她张嘴想告诉陈捕快,可话到唇边又有些犹豫,不知怎地,她想到那人晕厥过去前对她所说的话——
“多谢姑娘,此恩日后我定会回报。”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么彬彬有礼的人,怎么看都不像凶残的江洋大盗。
这么一想,她咽回了想说的话。
陈捕快好意提醒她,“这江洋大盗在外头流窜,没其他事的话,你早些回去,别在外头逗留,万一遇上可不好。”
她颔首,“多谢陈大哥,我收拾收拾待会就回去。”
陈捕快本打算进破庙里搜索,可见她方才是从破庙里出来,心忖那破庙狭小,没什么可躲藏的地方,若是破庙里真躲了个人,她定会告知,遂也没再进去,不过嘴上仍是问了句,“你方才在破庙里,可有瞧见什么可疑之人?”
迟疑了一瞬,蝶儿摇头,“我没瞧见什么可疑的人。”她没撒谎,她是没瞧见疑似江洋大盗的人,只瞅见一个受了伤的人。
“那你收拾完就快些回去。”陈捕快叮咛了句,领着同僚往别处走去。
蝶儿走回破庙里,觑见那人还躺在地上,她望了眼佛龛上木造菩萨那悲天悯人的慈悲神情,喃喃自语了句,“既然菩萨让我发现他,这人应当不是什么坏人吧。.”说着,她试着想再摇醒他,“欸,你醒一醒。”
轻摇了两下,见他睁开了眼,她脸上一喜,想起陈捕快适才说的事,问了他一句,“你可是江洋大盗?”
“……不是。”他轻吐出两个字,两眼一闭,又厥了过去。
见他否认,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毕竟总不好胡乱救人,给庵里添麻烦。她半扶半拖着,想将他扶回庵里,可自个儿一人委实扶不动他,遂放下他,跑回庵里,找了位师姑过来,帮忙扶他回去。
第1章(2)
待君连笙再次苏醒时,已是两日后。
甫睁开眼,他便听见耳畔传来一声欣喜的脆亮嗓音——
“你终于醒了,太好了,我去请静若师太过来。”
他还来不及看清人影,只听见脚步声匆忙往外走去,片刻后,那叫蝶儿的丫头领来一位尼姑。
那尼姑约莫四十多岁,面容庄严清秀,走进房里后,蝶儿兴匆匆的对那尼姑说道——
“静若师太,我就说他有菩萨保佑,一定能醒来,你瞧他这可不是撑过来了,他醒了,是不是就没事了?”
自打那天她找了个师姑一块将他扶回庵里后,这两天除了照顾娘外,她也常抽空来照看他,见自己救回来的人终于醒了,她心中很是高兴。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盼着此番救他一命,能将这功德回向给娘,好让娘虚弱的身子能健壮些。
“噤声。”静若师太嫌她聒噪,呵斥了声,接着抬手按在君连笙的脉搏上,须臾后,出声吩咐,“熬些粥给他喝,我再开帖药方,你去抓三帖药回来煎给他喝。”
蝶儿娇美的脸上漾着笑,清脆地应了声,“刚好我今早帮娘熬的粥还有剩,我这就去端过来给他。”
出去前,她看向他说道:“你等等,我这就去帮你拿粥过来。”她笑得很灿烂,一双明亮的水眸闪闪发亮。
那彷佛芙蓉初绽般的明媚笑颜映在他眸底,让他有些怔然,直到耳边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才让他回了神。
“尼庵本是清净之地,不收留男客,但施主伤势严重,附近又无其他人家,这才破例暂时收留施主在此静养。”
君连笙听出她话中之意,是希望他伤好之后能尽快离去,明白她的顾虑,他颔首道:“多谢师太收留之恩,待我伤势好转便会离开,不会给师太和尼庵添太多麻烦。”
静若师太轻点螓首,离去前,留下一盒金创药给他。
“多谢师太。”君连笙出声道谢,待静若师太离去后,他垂眸瞥了眼身上穿着的白色寝衣。他那身染满鲜血的衣袍被换下了,身上穿的这件寝衣也不知是何人的,有些小,穿在身上有些紧绷。
不久,蝶儿端着热好的粥进来,外头很冷,她一张小脸冻得鼻子红通通,走向他时带着一脸的灿烂笑容。
“公子,粥端来了,你快趁热吃了。”她将碗递给他,瞧见静若师太留下的金创药,热心的表示,“等你吃完粥,我帮你上好药,再去给你抓药。”
两天未进食,他确实饿了,也没与她客气,接过那碗粥,拿着勺子,慢条斯理的吃着。
她坐在一旁的木凳上,两手托腮瞅着他,问出心中的疑惑,“欸,公子是哪里人?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他没告诉她实话,只道:“我姓连,是个商人,日前来昭明城行商,半途遇上盗匪,被匪徒所伤。”
听完他所说,蝶儿陡然想起一事,“啊,难不成你遇上的那盗匪,就是陈大哥那天说的江洋大盗?”
“江洋大盗?”那天他昏迷过去,并不知有官差到过破庙的事。
她将那天陈捕快他们奉令搜捕江洋大盗的事告诉他,又道:“所以我猜想,说不定你遇上的盗匪就是这江洋大盗。”
闻言,君连笙眸里掠过一丝阴鸷。这么巧,在他遭刺客刺杀时,正好有江洋大盗流窜到附近。他怀疑也许是对方没见着他的尸首,所以才会以抓捕江洋大盗的名义,想藉由本地官府的人手来搜捕他,欲置他于死地。
先前看在父王的面上,他一再对他们母子隐忍退让,却仍无法唤回他们的良心,步步紧逼,此番甚至趁他出来为病重的父王寻访名医时,对他下手。
这回他们没能杀死他,等他返回京城,他绝不会再对他们留情。
见他吃完粥,蝶儿起身接过空碗,搁到一旁,接着拿起金创药要为他上药。
“公子,你把上衣脱了,我好帮你上药。”
大运王朝,民风开放,并不会严苛的要求女子守贞守节,纵然她一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替一个男子上药,也没人会觉得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