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稳婆来了之后,脸色有些论异,站在房门口,久久跨不进一步。.
“是什么工具忘了带吗?你吩咐下来,我让属下去取,你先进去吧。”罗桂杰催促着,二丫呼疼的声音都传出来了,她还在磨蹭什么?
“里面确定是罗夫人?”
罗桂杰知道她在怕什么,都快咆哮出声了。“是我妻子不错,她没死,活得好好的,灵堂是用来破煞用的,你没瞧下午撤灵堂,她晚上就要生了吗?还不快进去——”
“喔喔喔。”原来如此,稳婆不敢再多问,马上进屋接生。
第一胎,疼久一点,都听见鸡啼了,还没传出孩子的哭声,只听见稳婆喊着“用力、用力”,就连韩映竹呼疼的声音都渐渐歇了。
看着丫鬟们从房里端出一盆又一盆血水,罗桂杰慌得好几次都想冲进去,可韩光义拦着不让,他只能隔着门板喊着妻子的名,喊得喉咙都哑了。
“哇——”孩子嘹亮的声音传来,大伙儿先是一愣,后来全都开始欢呼。
罗桂杰一听见哭声,立刻冲进房里,来到床前。
看着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妻子一脸疲惫,他眼眶瞬间泛红,俯下身来,抵住她的额头。“二丫,谢谢你,辛苦你了。”
韩映竹累得只剩气音。“你声音怎么比我还哑?”
“我在外头拚命喊你名字,你没听见吗?”声嘶力竭,哑了难免。
“太疼了,疼得我两耳嗡嗡响,什么都没听见。”她一脸愧疚地看着丈夫。
“很疼是不是?我可怜的二丫。.”他坐上床沿,温柔地以袖拭去她脸上的汗。
稳婆把孩子擦干净了,以棉巾仔细包好,抱到他们夫妻俩面前来。“恭喜老爷、贺喜夫人,是个千金。”
“这孩子好软呀。”罗桂杰一接过就吓到了,兢兢业业地照着稳婆的指示托稳孩子,一见棉巾里小脸皱巴巴的,说不上可爱,便蹙眉多看了几眼,越看父爱就越旺盛。
这是他罗桂杰的女儿,他与二丫的女儿,长大后不知道是怎样的娇俏模样?
“糟糕……”这下完了,罗桂杰哀号。
韩映竹一听他说糟糕,身子就开始疼了,心也有点痛。
她用尽全身力气只够扯住他的衣角,见他回头,她强颜欢笑地对他说:“下次,一定帮你生个儿子。”
“二丫,你又想哪去了?我又没说女儿不好,只是突然体会岳父为何会把韩映梅宠得无法无天了,我真怕我也把女儿宠得无法无天。”他抱着酣睡中的女儿,笑得真像个蠢蛋。“哎哟,我的宝贝儿。”
韩映竹笑着掉泪,还以为他不喜欢女儿。
“夫人不可,月中不能掉眼泪的。”稳婆赶紧替她擦干净,交代了几项坐月子该注意的事。
“月子坐得好,不怕没有第二胎,以后只要在膳食上注意点儿,甚至不用喝药调理了。”
“真的?还有什么该注意的,你一并跟我说,多小多细微的都没关系。”这对罗桂杰来说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反而比妻子更专注于该怎么坐月子。
看着丈夫仔细讨教的侧脸,韩映竹笑了,被人搁在心底呵护的滋味始终这般美好。.
她本来还想撑着精神吩咐如冬几件事,尤其是拿护腰巾来缠肚子,最后因为累极,才刚有想法便沉沉睡去。
第10章(2)
女儿回来了,外孙女也出世了,韩光义没有继续留在罗家的理由,而且家里还有大女儿等着他伤脑筋,隔天就盘算着搬回去的事。
罗桂杰知道后,明白表示希望他能留到孩子满月,因为接下来他会比往常忙碌许多,妻儿的事情,还要多多仰仗他这名岳父。
之前家里白事接红事事事不断,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过问药坊的运作,难免有些弊端要处理,尤其烧掉了间仓库,直接影响库存,连带着分支药行难免都有缺货的情形发生。
若急需药材,必须向同业调,可业界最好的药材几乎都塞在明桂药坊里,胆大一点的,鱼目混珠不是没有,八山、九峦手里就有好几件朽木充栋梁的案子要谈赔偿,全让罗桂杰接手过来处理。
供货的事情让药坊手忙脚乱了一阵不说,八山还在烧掉的仓库里发现了油渍的痕迹,不排除仓库走水是有心人纵火,便立刻向罗桂杰禀报。
当时他自觉时日无多,深入追究太浪费他和韩映竹相处的时间,只让八山报官,留意那天他从火场里救出来的女子,便没有再过问。
这事该拿出来解决了。
他找来八山问。药坊的事情多是他和九峦处理的,六石与七峰则是药坊、宅子两边跑,处理的事情多是常规,少有变动的内容。
“属下该死,居然忘了回报此事,请主子恕罪。”八山才进门听了第一句话,马上单膝下跪请罪。
“没事,前阵子大家都辛苦了。我没特别询问,不怪你,快起来。”罗桂杰才刚拟完名单要给帐房,接下来这三个月俸例都得加。“官府有什么表示吗?”
“证据不足,说有可能是灯油引起的,而且没有发现嫌疑犯,查了两天就没有人过来了。”八山对此很无奈。“官府要我们息事宁人,说这不过是场意外。”
“嗯,很正常。”罗桂杰点点头,对此没有意见。“倒是那名女子,你查到什么来历了没有?”
八山显得很讶异。“主子不知道她是韩家人吗?”
还以为罗桂杰要他们留意这名女子,是因为对方是韩家人,尤其姑娘家身上带着烧伤,怕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所以要他们多加照拂,怎么今儿个听起来对方完全像个陌生人?
“你说她是韩家人?”
“嗯,清创完是属下送回韩家的,门房认得她。”
“你不觉得奇怪吗?”罗桂杰双手交握,置于颚下。“岳父到现在还住在东边的院落里,从韩家带过来的家仆,哪一个我们没见过?岳父需要灵芝,即便他是长辈,要拿这种价格不菲的药材,绝对会亲自跟我开口,不会私下差个丫鬟到药坊去,还没规没矩的直接进仓库里,随意取用。”
“都怪属下粗心,还请主子责罚!”八山又跪了下去,神情惶惶。
“责罚倒不用了,你反而让我明白了件事。我得把规矩清楚立下来,免得有人打着我岳父及夫人的旗帜,到药坊里招摇撞骗。”他明白韩光义、韩映竹不是这种人,可药坊里的伙计和学徒不知情,只知道他敬重他们、爱护他们,几句话就放行了他们遣来的人。
罗桂杰又问:“你还认得出来她的长相吗?”
“属下没有十足把握,不过她身上有几处烧伤,其中一道在左手下臂到手背中间这段,左肩和脖子也有,应该是挡了什么烧红的东西留下的,属下记得很清楚。”
他以指敲了几下案桌。“那好,你跟我回去一趟。”
这事需要韩光义帮忙,就算他是韩家的姑爷,也没资格要韩家的奴仆出来站一排让他指认。
回到宅子,进了东院落,四处都找不着韩光义的人,罗桂杰便转了个方向,往自个儿的院落走去,果然在房间的小厅里看见了正在装小逗弄外孙的岳父。
韩映竹见他这时候回来,十分讶异,笑着说:“你鼻子真灵,我才让厨房中午做条黄花鱼和莲花糯米藕,你就回来了。”
“咦?二丫一个人吃这么多行吗?我回来是要把岳父借走的。”罗桂杰一见妻子就笑逐颜开。
“借我?”韩光义从摇篮前抬头,和女儿一块儿不解地看着他。
罗桂杰把方才他与八山在药坊说的事,讲了一遍给他们听。
“除了大丫以外,谁有这胆子冒着我的名讳在外走动?我看这仇八成跟她脱不了关系!”韩光义气得把小孙女吓哭了。
“呜哇——”
“宝贝儿乖,不哭不哭喔。哎呀,你看,外祖不见喽。”韩光义两手捂脸,又打开。“哎呀,外祖又回来了。”
“……”罗桂杰沉默,回头看了眼同样沉默的妻子。“嗯,老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