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喜欢你叫我尉迟的声音。.他低笑,爱死了她把他的名字喊得软绵酥骨,他拉起她的柔黄,要她抱紧他的颈子。再叫我一次,乖。尉迟……尉迟……她因他而翻腾了意识、翻腾了矜持,嗓,混杂着激喘与娇媚,惹得他双目深邃浓黑,整整一夜,不愿从她的甜美温暖之中退出。
尉迟……
尉迟……
她爱他呀!在死亡之前,她不想欺瞒自己,她不想带着对他的恨意而走!所以她尽其所能想着他待她的好,只想着好,所有的坏,她都假装它们不曾存在过。
眸子半掩,泪花遮蔽,红的火、黑的烟,交织成网,笼罩住她,此情此景,好生熟悉,恍若在某日夜里,偶发的梦……
梦……
热……
好热……
不,不只是热,而是烫,火灼肌肤一般的烫,每分发肤都快要蜷曲起来的焦疼。
眼前红潋潋一片,除了红,任何颜色都看不见,那色泽,像血,肆染着天际、渲散池面,以及尉迟义放声嘶吼的狰狞面容。他额上青筋暴突,浑身肌肉紧绷,虎眸瞠圆,龇牙咧嘴地咆哮些什么,火光彷佛快要吞噬掉他,将他染得通红。他奔向滔天巨焰,谁也唤不回他,壮硕健躯消失在火光之中。危险!别去——尉迟!不要!
她看到曾经作过的那场梦!那场让她连着好几日无法放心,尉迟义身陷大火危机的预知梦!的延续……
尉迟义突破红似鲜血的烈焰火蛇,朝她奔来。
「璎珞!」
第11章(1)
一阵清风,徐徐吹来,吹熄昨天夜里仓库失火所带来的最后一丝残热。.塌垮的仓库,烧得只剩几根焦黑大梁还看得出原状,屋里的酒坛无一幸免,酒窖上层堆放的米粮干物助长了火势,老旧的房舍,承受不住烈焰肆虐,短短半时辰,化为乌有。
清晨时分,几十名奴仆清理善后,预定这几日便要重新建造一处仓库酒窖。
那阵微风,拂过被舀去三成池水灭火的大池,激生涟漪,由于水位下降,年长婢女领着小丫头们,刷洗深处的池畔青苔,偶尔听见小丫头惊叫连连,嚷嚷她们在池里看见龙鳞闪闪发亮地忽隐忽现,大婢女斥责她们胡说八道的嘻闹。
风儿脚步不停歇,往小竹屋方向挪去,轻轻撩动窗边竹帘,顽皮地透进窗,吹落瓶中荷花的粉瓣之后,再悄悄吻上沈璎珞的脸颊,唤醒沉睡中的她。
长睫微微掀动,双眸尚未睁开之前,手脚处袭来的疼痛,教她呻吟出声,伤口灼烫着,隐约又感觉到有股凉意,舒缓着它,让它不至于难以忍受。
她醒来,发现自己身在小竹屋里,手脚的烧伤已上妥凉膏,脑后的伤口也包扎完成。她没死,她还活着,那孩子呢!她第一件事便是慌张捂向腹间,感觉孩子是否平安。出自母性直觉,她知道,孩子没事,他还在她身体里,孕育着、成长着。
她大松口气的同时,终于看见了与她同挤在竹床上的尉迟义。
他赤裸上身,胸口缠满白长帛,脸上臂上约有十几处赤红的烧伤,虽亦上药,颜色仍旧吓人,那头短发发梢,被火烧去了些许,变得参差不齐。.他睡着,左臂横亘在她腰际,手掌搂住她不放。
她在火中,即将陷入昏迷之前,看见他朝她奔来,那不是幻影,而是真实?
他连她蠕唇轻喃他名字的声音,也能听得见?
他……
沈璎珞猛回神,立即试图挪开他的手臂。她并未忘怀想离开他的原由,她不想面对他,她怕自己心软,怕自己会走不开脚步,怕自己哀求他让她留下来,她讨厌这样的懦弱……
他箝制得太紧,手臂上又有伤,她根本不敢使劲去推,只能改以蹭动身躯,想从他臂膀间逃出去。
她挪着,力道小小,不想吵醒他,翻过身,一寸一寸移动,竹床无法避免地发出声响,咿咿呀呀,她努力许久,发觉自己的衣裳似乎被缠住了,她不能成功下床,她正要查看是否衣袖被他身躯压住,却对上一双深邃黑眸。尉迟义从她开始移动的第一瞬间便清醒,刚开始他不解她在蹭些什么,后来终于明白,她想逃,在她刚从火里劫后余生的此时此刻,她仍是想从他身边逃走!
她抽口凉息,因为他翻身将她压住,悬容在她上方,囚在床板与他之间。
「请……放开我,我……不喜欢这样……」她咬着唇,想撇开小脸不看他。
他叼住她的唇,她恼怒这种诱惑,在他以舌尖顶开她的唇瓣之时,咬了他一口,他非但不退缩,更是长驱直入,一点都不担心她会愤而咬断他的舌根,她气他,更气自己,她狠不下心来,阻止他做的这些。
他为什么要吻她?
他该吻的人,不是她,而是采菱……
沈璎珞奋力推开他,尉迟义疼得爆出嘶叫,几乎瘫软在她身上,挺不直身。
在同时,竹屋房门被推开,以欧阳妅意为首,领进一干子人,撞见两人交迭在一块儿,未婚嫁的小纱连忙转过身,脸红不敢看,已成人妻的欧阳妅意啧啧有声。
「义哥,你都只剩半条命,还有心情做这种事哦?」佩服佩服耶,她以为男人病重和酩酊大醉时,都勃起不了哩。
「阿义,不用这么猴急吧?」公孙谦也觉得养好身体才会有好的床第质量,伤势会影响了男人的表现及女人的幸福。
「老夫不建议此时行周公之礼,无论是对你或对她,都不好。」大夫拈胡摇头。大夫身后背着药箱的采菱同样不赞同地跟着附和:「伤口烂成那副德行,再不好好休养,真的会要你的小命。而且妊娠未满三个月,行房很危险,攸关一大一小的生命大事,就不能忍一下吗?」她投以鄙视目光。男人,要好好体谅女人怀孕的辛苦,不要只想着解决自己的欲望!
尉迟义用力吐气吸气,正觉得伤口的疼痛较为舒缓,就被采菱嗤句中的重点给震得全身僵直——
妊娠未满三个月,行房很危险,攸关一大一小的生命大事,就不能忍一下吗?
妊娠未满三个月,行房很危险……
妊娠未满三个月……
妊娠!
当然不会是指他这个不可能挺肚怀胎的男人,那便是!
他惊讶看着沈璎珞,她视线躲开,等同默认。
他连忙弹开,不让自己压到她的小腹、压到孩子。
他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孩子耶,他要当爹了"子耶,她明明知道自己怀了孩子,却要离开他!喜与怒,同时存在,他激动得不知道该先开心大笑,抑或是愤怒质问她。沈璎珞不给他任何反应机会,她下床,遍寻不着她的小包袱,只有被熏黑的爹亲牌位,摆在几桌上的老位置,她捧起它,就要走出小竹屋,尉迟义飞奔赶来,斓着不让她走。
他站左边,她挪步要朝右走,他移到右边,她又气恼地挪向左边。
「璎珞……」他开口要说,被她噙泪的眸子瞪回来。
「我会如你所愿,离开你,不会阻碍你,你不需要担心该如何处置我,我不怨你、不留你,只求你让我留着孩子,我要他,其余的,我都可以退让、可以放弃。」她稳住说话的声调,不许它发颤断续,也稳住眼泪,不许它懦弱坠下。
「你误会了……」他又要说话,她扭开脸,双掌护在腹间,那姿态,像只护着稚鸡的母鸡,而他,被迫成为会伤害她们母子俩的恶劣大鹰。
「我不想再听见这句话!我误会的,已经够多了。请让让。」沈璎珞生硬说道。
尉迟义越急着想解释,越找不到着墨的重点,她板起小脸的模样,教他手足无措,不由得口吃起来。一柄纸扇,缓缓探来,隔开尉迟义,是公孙谦。
「沈姑娘,我这个弟弟没见着你时,口齿伶俐,喊出来的话又臭又长;一面对你,却不知从何说起。请容我这个旁观者多嘴几句!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听,你只要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