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慈宁宫
许姝暗暗回忆着往事,她不知道是因为上一世自己忽略了太多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让她感觉好多事情都迷迷糊糊的。.
“姝姐儿。”坐在许姝对面的三太太姜氏看她在那里晃神,忙关切的问道:“姝姐儿,可是身子哪里不舒服了?”
三太太姜氏出身广宁伯府,是个诗情画意的妙人,三舅父又是庶出,府邸大大小小的事情,自然落不到三太太身上去。每日除了吟诗弄花,三太太也就是逗弄下五岁的女儿珍姐儿,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惬意了。
外祖母也是极喜欢姜氏这份洒脱,常叫她和吴姨老太太来身边打牌,吃茶。
只是这几日吴姨老太太病了,否则今个儿怎么也得过来凑凑热闹。
吴姨老太太是外祖母的陪嫁丫鬟,尽心侍奉外祖母,之后便被外祖母指给外祖父做了妾室。老太太生性敦厚,看着三舅母家事一概不通,也只是在身边提点一二。
吴姨老太太手巧的很,一手精湛的蜀绣,平日里常给府邸的姐儿们绣这绣那。上一世,她出嫁时,吴姨老太太也已经去了,可她早已绣了一幅缂丝百子图交给了三太太,作为她出嫁时的添妆。
只可惜,上辈子她没那个福分。
许姝安抚的朝众人笑笑:“姝儿好像有些没睡醒。”
一席话逗得众人都笑了。
高宁大长公主也忍不住笑道:“本来就病了几日,身子懒散些也是有的。.偏你不听话,外祖母还愁没人陪着用膳了?”
许姝嘿嘿笑了笑,“外祖母,姝儿不是想您了嘛。”
高宁大长公主惯喜欢她撒娇卖萌的样子,这会儿心里也难免有几分欣慰。
只是想到许老夫人生辰,许家到时候提出接姝儿回府,她便又有些犯愁。
在座的众人如何看不出她的心事,大太太苏氏忙宽慰道:“母亲,不如这样,过几日我先会会那孟氏,听说她近些年被许老太太看重,常和京城勋贵打交道,别真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高宁大长公主活了一辈子,也懒得和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人计较。可涉及到宝贝外孙女,她不免就关心则乱。
老大媳妇去压压那孟氏的气势也好,她若是安分,她自然不会为难她。可她如果想着搞些肮、脏,那便是不把她这大长公主放在眼里了。
许姝先是愣了下,这会儿才明白原来大舅母是什么意思,她不免有些啼笑皆非:“外祖母,那孟氏又不是洪水猛兽,姝儿更不是软柿子,哪里需要大舅母帮着打擂台了。”
一旁的殷锦璇也嬉笑着:“就是啊,外祖母,姝妹妹那么狡黠聪慧,您还担心她在许府受了欺负呀。”
被两丫头这么一提醒,高宁大长公主顿时也觉得自己或许也该适当的松松手,姝儿也总该学会独当一面的。.2yt.la
而且她隐隐的觉得,姝儿已经知道许家要借着许老夫人这次寿辰,接她回府了。这孩子,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的,她只道她必不愿意回府,没想到,她竟早有了心理准备,还如此冷静。
她素来当她是掌中珍宝,她宁愿她使使孩子气,也不想看她这般懂事,懂事的让她忍不住心疼。
慈宁宫
庭院深深,几个小宫女立在屋檐下,听着里面的动静,皆屏气凝神。
半年前,太后娘娘再次向圣上提及晋升容嫔为妃位之事,熟料圣上一句“她是浣衣局宫女,出生低、贱”,生生把太后娘娘给梗到心慌。
虽说最终圣上还是应允了,可太后娘娘却是郁结于心了好些日子。
今个儿一大早,圣上来给太后娘娘请安之后,便借口还有奏折未批,就离开了。可这前脚才离开慈宁宫,便直接往慈安宫婉太妃那里去了。
先帝在位那会儿,婉太妃独宠后宫,虽说那些事宫里现在鲜少有人提及,可宫里也免不了有人私下里嘀咕。
按说先帝没了,如今太后娘娘独尊。可瞅着圣上那态度,宫里谁曾敢低看了那位去。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圣上念着婉太妃曾经的抚育之恩,留了昱王一条命,把他遣往汉中。又害怕婉太妃在宫里孤单寂寞,自小便把昱王的小女儿柔安郡主接到宫里来,陪伴婉太妃左右。
这份孝心,能不让太后娘娘心里堵得慌吗?
原以为自己上、位了,她捏、死婉太妃还不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她便是让她殉了先帝,她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可偏偏自个儿这亲儿子,把一切都做的这么滴水不漏,愣是让她寻不到丁点儿的时机。她心里真是着实不平,感慨着这婉太妃运气真好,先帝在时,独宠六宫,先帝没了,儿子被发往汉中,天高皇帝远,那一个自在得意。
提起这个,郑太后就气的肝疼。当初婉太妃那般得宠,昱王也被牵扯进了夺嫡之争中。可儿子继位后,清、算了那么多的兄弟,愣是没动昱王。
郑太后不免觉得婉太妃就是个心机、婊,昱王外出射猎,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腿。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皇子有腿疾,那便于帝位无缘了。她看就是这婉太妃故意算计的。否则之前不出事,怎么偏偏那个时候就出事了。
别的妃嫔都为着新帝登基的事情担心自己朝不保夕,她倒好,哪里有丝毫的落魄。
想到这些,郑太后气的直叹气。
郑太后不明白了,明明他有嫡亲的一母同胞的兄弟,可儿子怎么就如此厚此薄彼呢?
方才成元帝来请安时,她又故意提及了她想让定国公府二姑娘芙姐儿给老五做续弦之事。
半天,成元帝才回他一句:“这几日朝中有人弹、劾舅舅贿买官爵,强、行圈、地,搞得西郊乌烟瘴气。朕倒也觉得没什么,只是,少不了有人跑到朕跟前和朕胡说八道。”
成元帝面上笑盈盈的,可郑太后也没真的老糊涂了,怎么会听不出他的警告之意。
当下,芙姐儿的事情她也不好再开这个口。
弟弟建私家池沼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之前,郑家便看中了北郊的华清池,想要她把华清池赐给郑家。可郑太后犹豫再三,最终没应允。
之后她便听说弟弟派人动手开凿西郊的滇宁池,数里之地,请了工部的石广为他画图纸,听说工程已经过半,垒砌石头皆模仿华清池,石阶石桥,纵横交错,溪水九折回旋,别提有多漂亮了。
原先,虽说郑太后也觉得弟弟这么做有些太过招摇,可她也没多想,毕竟郑家现在不比先帝那会儿,京城那些曾经看不起郑家的人,且让他们知道郑家如今的分量。
可成元帝既然把这事放到台面上来说,又有警告之意,那这事定没这么简单。
她忙差人去细查。
这一查,她整个人都傻了。
“御史弹劾滇宁池尽数模仿华清池,郑家有不臣之心。”
听着这样的回禀,郑太后当即便摔了杯子。
她就是再蠢也明白了,这根本就是高宁大长公主搞的鬼。否则,怎么偏偏在她瞅准芙姐儿做老五继妃这当口,郑家被弄到风头浪尖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