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看戏人
“嘿,我当多大的事呢?”他身侧的男子爽朗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是谁家姑娘这么有眼无珠?莫兄可是一表人才,那姑娘约摸也是瞎了眼!”
“再说,大丈夫何患无妻?”
莫承轩苦涩的扯了扯嘴角,倘若他真这么好,为何阮潋却对他拒之千里之外呢?躲避不及,甚至还有丝厌恶。
“是啊,莫兄想开点嘛,不就是个不识好歹的女人罢了,你瞧你这模样。”身旁的人都不约而同开起莫承轩的玩笑。
莫承轩摇了摇头,抄起酒杯一饮而尽,脑海里却突然浮起阮潋那清秀的面庞,他想他是魔怔了。
就在这时,二楼中央空荡的台子上突然多了两个人,那两人对众人鞠了躬,便有个管事模样的老者清了清嗓子,道:“今日临江阁有贵客请大家免费听曲。”
说罢他便退下,台上便只有那两人,那一男一女生的俊俏,莫承轩几人自是没在意,便自顾谈论着自己的事。
这两人唱的小曲便是着名的《金玉奴》,只见那扮演金玉奴的小伶,杏目圆瞪,指着那扮作莫嵇的小倌:"休要打杀了薄情郎,暂且唤来相见!"
这便是故事的**了,莫嵇洞房中惊讶发觉新婚妻子乃是本该故去的亡妻。
只听那小倌大声质问:"下官何罪,遭此毒打,你一个名门闺秀,就是这样对待丈夫的吗?”
而那小伶则是声泪俱下,痛诉莫嵇的条条罪状,忘恩负义,背信弃义。
台上他们演的入戏,台下的观众亦是入了迷。尤其是那扮作金玉奴的小伶,眉眼含情。
莫承轩原本听着尔后却越发觉着不对劲,他怎么觉得那小伶看着自己演着喜怒哀乐,就好像是在控诉他无情无义一般?
有这感觉不止他一个,莫承轩身旁的男子突然凑近他,嘻笑道:“莫兄,你该不会还招惹了这小伶罢?瞧瞧她看你的眼神,啧啧。”
莫承轩现在是浑浑噩噩,然听此下意识便摇头,他根本与这小伶不相识。只是那小伶与小倌唱的演的怎么像他与阮潋呢?
莫嵇抛弃了金玉奴却悔不当初,跪地求原谅,而今天这出戏曲上,金玉奴却是改了决定,她不曾原谅莫嵇。
莫承轩兀自陷入沉思中,而二楼雅阁处,却有人兴致满满的看着这出戏。
那人慵懒的以扇柄支着下巴,唇角微弯,饶有兴趣的看着台上两人的唱戏。
他的表情似乎是真的沉迷之中,然仔细看去,他的眼底一片清明,哪有一丝痴迷。
他就像个冷静的旁观者,众人皆醉我独醒,冷冷的看着唱曲,偏生面上露出一副极为享受的姿态来。
“呀,我是懂你的意思了,这改编后的《金玉奴》可不是讽刺莫承轩吗?”陆怀安恍然大悟,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脑门,“这金玉奴最后没有原谅负心汉,傅云琛,你这般的意图是告诉莫承轩,覆水难收?”
一旁的栗洋闻言,不由得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傅云琛,什么时候瞧他这么好心过?”
陆怀安愣了愣,讷讷道:“也是。”
而被两人谈论的正主,正津津有味的听着小曲,说不出的惬意。
莫承轩豁然起身,面色有些阴沉,他道:“顾兄,小弟有事,先行一步。这次的银子我去结了,算是赔罪。”
“欸?莫兄?”
不等几人挽留,莫承轩已然拂袖离开。
“真是奇怪,好端端变了脸色。”
陆怀安看热闹不嫌事大,“莫承轩走了,看样子气的不轻,大抵也看出不对劲了。”
傅云琛却莫名心情大好,他一把合上折扇,勾了勾唇角,招了那管事的来,启唇道:“赏。”
陆怀安惊讶的合不拢嘴,傅云琛这副身心愉悦的样子是闹哪样?看场戏还能令自己心情愉悦起来了?
那管事一听金主赏银子,自是高兴的险些结巴了,忙领着那小伶与小倌前来谢赏。
那小伶羞怯的抬起头,不经意瞥见傅云琛眉目如画的俊颜,更重要的是那人眼生的漂亮无比,墨玉眸子潋滟生辉。
鼻若悬胆,薄唇冷情,然嘴角却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小伶不由得看楞了眼,直到那管事的推了下她,她这才慌乱的低下头,心却扑通快速跳动起来。
这般似神仙的人物,不知是何方神圣?
没人瞧见傅云琛唇边的笑意更深,若是熟悉的人便知道,这是他怒意的模样。
旁人动怒会面无表情,然傅云琛偏生是动怒时候笑容更浓。
这便是他,永远不会泄露半分情绪波动。
戏毕,已经没有继续看的必要了。傅云琛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了那身形妙曼的小伶一眼,“这眼,我不喜。”
分明是低沉而动人的嗓音,说出的话却是令人油生出一股寒意。
那小伶云里雾里,再抬眼面前早就空无一人。而管事则是一声长叹,满脸的懊躁。
“管事,您这是怎么了?”那小倌不明就里便问道。
“怎么了?你们可知刚才那位是谁?”
两人齐齐摇头,这不就是个财大气粗的金主吗?方才还赏赐他们百两纹银呢。
管事叹道:“那位是傅蓄爷傅云琛,你们得罪他了,自个砸了饭碗。这样吧,我也掏出点银子,你们以后就不用来临江阁唱曲了。”
他原本能得到更多的赏赐,都怪这小伶胆大多瞧了傅云琛几眼。
整个长安城谁不知晓,傅蓄爷不近女色,更别说还用痴迷的眼神注视着他。
傅蓄爷没对她动手已然是手下留情了。
小伶闻言瘫软在地……
傅云琛在长安城的名号谁人不知?她方才多看了他几眼,能活命已然是万幸。
…………
阮府
阮潋再三思索还是决定要去寻个侍卫保护自己,虽说阮府不缺侍卫,但她要找个平素可以保护自己,又能听她吩咐随时出府办事的。
于是她带着采雪出府,本是抱着一丝运气,却不想那么凑巧真的遇上一个合适的人选。
阮潋主仆两人在经过一家当铺时,便听得有个灰衣大汉手里拿着一柄朴刀,垂头丧气走了出来。
原本阮潋是不会在意,但是她无意瞧见一个细节,那男子约摸是很爱护他的刀,经常抚摸所致,故而刀把处十分光滑。
阮潋心思微动,她走了上去,拦在男子面前,那大汉生的魁梧,冷不丁一位少女挡在自己面前也是一愣,他皱眉,问:“这位姑娘,有何事指教?”
阮潋指了指他手里的刀,“你是要典当这把刀吗?”
大汉点点头。
阮潋又道:“这把刀我要了,但是我想瞧瞧这刀锋利程度。”
那大汉不假思索便是觉得阮潋是来砸场子的,瞧着她这模样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要刀做什么?许是拿他寻开心吧。
“小姐莫不是诓我?”大汉无奈,“您要这刀根本没有的,就莫要拿我开玩笑了。”
“欸?你这人怎么这样想我家小姐呢,”采雪有些愤懑不平,“我们小姐从来不拿人消遣,她是真的看中壮士你的刀了。”
大汉眼神毅然,语气稍微软了几分,仍旧还是面露无奈之色,“这位小姐,这把刀陪伴了我将近十多年,我也并不想将它卖出去,只是想拿去典当。等我周转开来,我会去赎回它的。”
“哦,”阮潋笑了笑,指了指那一旁的一根木桩,道:“我倒是想见识一下这把刀的威力。”
大汉怔了怔,皱着眉瞧着阮潋,“您这不是……”
采雪飞快的打断了大汉的话,“怎么,你不敢?也不过如此嘛。”
大汉面色一正,眼神也是一凛,拔刀出鞘,动作快如闪电,只听得“咔嚓”一声,木桩一分为二。
采雪也愣怔住了,她没想到这大汉动作灵敏,是有两把刷子的。
“好了,这位姑娘也别无理取闹了,常某也没空与姑娘周旋,就此别过。”常山打算绕道而行,却因阮潋的一席话停下脚步。
阮潋道:“可惜了阁下一身好武功却无用武之地,这刀不过是一般的刀,值不得很多银子。”
常山回过头,举着手里的刀,颇有些自豪,“这把刀可是镇国大将军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赠与我父亲的,而我父亲转赠给了我,意义非凡!”
“哦?是吗,”阮潋微微一笑,若是这样的话,这事就更容易解决了。
“我是镇国大将军的外孙女,阮府二小姐阮潋,我瞧着阁下身手不凡,有意招你当我的护卫,你可愿意?当然,我亦可以向我的外祖父引荐你。”
镇国大将军?常山只觉大喜过望,要知晓镇国大将军在魏国民众心底的地位。丁将军父子骁勇善战,保卫国土,乃是受尽全民敬仰爱戴。
常山很是心动,倘若他能得到镇国大将军的赏识,他真是死而无憾。
阮二小姐的名声,他似乎也略有耳闻。听说是个蠢笨的草包嫡女,脾气暴躁。可今日一见,阮潋简直与传闻大相径庭,果真是传闻不可全信。
常山想了想,向阮潋拱了拱手,“倘若常某真的能得到大将军的指点,定当对小姐结草衔环相报。”
常山这是同意了阮潋的提议,去潇湘院当侍卫。
“阁下,我并非让你真的当护卫,你主要还是保护我一个,还有随时听我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