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作弄
这两个丫鬟的话是彻底说懵了喜儿。.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五殿下竟是这么心狠,为了保护那唐言汐,竟然暗下将她送回了唐家。表面上还瞒着自家夫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而就在这愣住的片刻间,宫洛显然也是注意到了什么,从偏僻处走了出来,似乎是远远看到那两个丫鬟走了,这才显出身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如何?”她看似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眼帘微微垂下,其中的所思被隐的恰到好处。
明明只不过短短一个时辰的工夫,宫洛好似全然变了一副模样,冷静沉着,完全与往常不同的一个冷冰冰的人。
喜儿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有些心虚的拍了拍胸口,回道,“也就是说了说二夫人的事情,说她在这佛堂中的如何发脾气的……也就是抱怨抱怨而已,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她说着更还小心的挽起宫洛的手臂来,将她往旁边带,脸上急匆匆的表情多有些掩耳盗铃的意味,到底是相处多年的主仆二人,宫洛还是一下子就看出了喜儿的不对劲来。
“到底说了些什么……”她的脸色骤然冷下来,手指也暗暗攒紧,眼底一片冰霜,紧接着冷声道,“快说,那两个丫头到底说了些什么!”
宫洛的气息有些急促,整个人也有些轻飘,好似风一吹就会倒下一般。.
喜儿不敢再惹怒了她,自知已是瞒不住了,便索性闭起眼睛来,自暴自弃道,“是说……二夫人已经被送回了唐家……”
此时将将起了一阵温风来,吹得佛堂四周一片静寂,连带着宫洛站在那里木雕一样,心底尽是一片冰冷。
才是深秋的时节,长衫裹身,却仍是抵不住这刺入骨髓的秋风。
如至岭冬。
近乎仅仅只是片刻后,她的眼中就垂下两行清泪来,瑟瑟泠泠,嘴角仍勾着刺眼灼人的笑意,而后一步一步走向佛堂的正屋。
她根本无法再去怀疑喜儿的话,毕竟但凡是个人都该知道这佛堂太过清净了。清净的根本就不像是有人在里面的样子。
秦淮假意派了两个丫鬟在门前守着,一日三食备的谨慎妥当,无非就是怕她发现而已。他一个堂堂的五皇子,何时竟为了一个女子沦落到要欺瞒的地步。
手指攀在那红木的隔扇门上时,已是微微发颤,心中更如擂鼓敲动,她终究还是有些退缩,可此时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嘴间溢出一声轻喟,她轻叩了两声,纵然明知道屋内没人,可心中还是抱有那一丝一毫的期许,想着秦淮或许并没有这般薄情。
可屋内回应的只有久久的沉寂。仿若一头沉睡的巨兽一般,狠狠击碎了她心底最后一丝光亮。
宫洛转过身,也顾不得再掏出帕子来,只抬起袖口将眼尾的泪痕擦拭干净。
“回去吧,天凉了,我身子有些受不住了。”她难耐的张开口,很是牵强的扯了个理由便先行离去。
而后反应过来的喜儿了清了她的这些心思,自是识趣的不去吭声,只默默的跟了上去。
直至到了西院,关上了院门,喜儿这才跪在地上,低声劝道:“夫人莫要忘了,宫家一家老小的命都掌在萧妃娘娘的手中,如若您伤了秦淮殿下,那她……也绝不会轻易放过宫家的。”
宫洛皱起眉来,眼前忽而浮现出了萧妃的面容。
在外,大家言萧妃温善如水,不与世争,可这些人中又是有几个真正见过这萧妃真正的面目的。
或许论郑后可道跋扈张扬,可萧妃那打心底而来的深谋远虑又有几人知晓?
宫洛是见过的,她虽心悦秦淮,却也知道若是嫁入秦淮的府门之中,必定会沦为皇权争斗上的一枚棋子。
她原本是推拒了的,直到萧妃带着一行人踏进了她宫家的家门。眼中含笑的说什么要是她不嫁,就得拿宫家一家老小的命来抵。
所以,纵使再怎么不情愿,她终还是沦为了萧妃的一枚棋子,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最初她也只是期许能在这府中踏踏实实待下去,可命运作弄,让她怀上了秦淮的骨肉,又是万分不幸的,在唐言汐的搅和下,她失掉了这个孩子。
也是彻底断了此前所有的念想。
“若是被萧妃娘娘知道了,还不定是要怎样对付唐言汐呢……”她压着嗓子低声道,“还是先传个信儿过去吧,让娘娘有些心理准备才是。”
她终归还是心存善念,不想将此事闹大,更也知道如果被楚皇知晓,恐怕这皇位之争,秦淮便是打入了谷底,永远没有翻身的可能。
秦淮是萧妃唯一的筹码,所以即使他有天大的不对,萧妃也必然不会作出什么伤及他的事情来。
而唐言汐却是不同了。
她是郑后的眼线,是郑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送进秦淮府中的,萧妃本就不喜,若再加上此事,必然对于她的,也就只有一个处决。
死。
神不知鬼不觉的。
喜儿从屋中拿来了纸与笔墨,铺展在小石桌上,以砚台压住。
“夫人可想好要怎么说了吗?”她一边侍奉在旁磨着墨,一边瞥了眼面色沉重的宫洛,喏喏开口问道。
宫洛咬了咬唇,持着笔的手悬在纸上,却是颤颤巍巍的迟迟没能下笔。
“自然是……如实禀报。”
她这话也不知是在回应喜儿,还是在提醒自己。
只是笔尖落下时,一切已成定数。她心中想到唐言汐的时候,那些阿弥陀佛的善念就通通跑了个无影无踪。
一笔一顿,字迹工整清秀。
可终究,她还是隐去了自己的那些不是,而将唐言汐描述的张扬跋扈,不成体统。
宫洛并非是个聪慧之人,可在这些矫情做作的小事上,她还是彻底发挥了自己的本性,以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描述着唐言汐,更是明知道萧妃对于郑后的那些不满,故作轻描淡写的将郑后与其联系起来。
“到底是……要争个你死我活啊……”
落笔时,她的鼻尖泛上些酸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