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农林的心事
当郑昱走出华夏大酒店的时候，正值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抹在街道两旁高大的法国梧桐树梢上方，乍短还长的金色光芒也不甚耀眼，远处天际边轻笼着一层淡灰色的暮霭，有一种诗意的朦胧美感。.
早早就有泊车员将郑昱的奔驰glk停好在酒店门口，他打了个电话，得知唐明已经下班了，便开车前往位于槐柏树街上的燕京市安监局，等接到人后再一同去房山区，农林在房山良乡电影院附近一个小区当保安，到那撸串比较方便好友。
原本这一顿应该是昨天晚上吃的，但谁想得到好好的同学聚会会发展成那样，等到把晕倒的曾文华送去医院，时间上已经很晚了，只能改到今天。
“想不到老子也有今天，堂堂郑家四少开车来接，这待遇少说也是副国级。”在安监局门口接到唐明，对方上了车，一屁股坐在副驾驶位上，乐呵呵地说道：“老郑今天上任感觉如何，有没有年轻貌美的女秘书或者女服务员来找你检查身体啊？”
郑昱脸上浮起一抹笑意，昨天给李启明道破身份后，他已经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告诉了两位好友，原本还担心随着身份的改变，会让彼此之间的友情产生距离或者出现不好的变化。但从目前看来，唐明依旧如同往常那样大大咧咧，心中不禁松了口气，沾沾自喜地说道：“女服务员没来得及去看，女秘书倒是想这样做，好歹我当年也是十四中的十佳三好学生，怎么可能会去做这种影响德智体美好全面发展的事情。”
“得，说你胖还喘上了。”唐明给郑昱这番话噎住了，尤其郑昱说的还是事实，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好，好半天才摇头哀叹道：“果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可我怎么瞧你怎么还愁眉不展的，莫非是接管酒店不顺利？”
“这倒没有。”前方路口红灯，郑昱脚踩刹车停稳，将家族试炼的传统大概讲解了一番，说道：“再怎么说家族试炼都是郑家的立足之本，没人敢在这上面做文章，顶多就是玩点小手段，在账目上弄虚作假或者架空权利什么的，不过这也是考验管理者的个人能力，对此我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我去，都说豪门子弟出生口含金汤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原来想要出头也不比咱们平民老百姓轻松简单啊。”唐明听完感慨地说道：“既然你不担心，那还愁个啥。”
这时前方的红灯变绿，郑昱发动车子继续前行，对于唐明的问题，他并没有因为对方身份不够无法帮到自己还问个不停感到不耐烦，相反的心中感到一阵温暖，知道是好友在关心自己，仔细说道：“十年前，华夏大酒店因为经营不善，濒临破产，郑氏集团花了五亿从燕京教育局手上购买下来，当时的交易内容是：郑氏集团负责偿还酒店欠下的六亿元债务以及支付4000万用于下岗职工的再就业安置；相应的，郑氏集团将会获得华夏大酒店以及昌平的一处别院，并且拥有酒店员工生活小区的改建权。
只是没想到才刚签完合同，当时的教育局长就因为贪污受贿落马，由于昌平别院涉及在其中，所以一直没能移交，更因为于此，酒店员工的生活小区改建也一直没能进行。如果能够将当初的合同全部履行完成，华夏大酒店的资产将会翻倍增长，两年后的家族考核也将再也不是问题，我现在苦恼的就是，该如何跟现任教育局长搭上关系。”
“不对啊！”唐明听到这里，有些疑惑，说道：“教育局长对于我这种小人物来讲无疑是很大的官，但以郑家的实力来讲，约出来见个面吃个饭想来也是轻轻松松吧？”
“唉，问题就出在这里。”郑昱叹了口气，“我只不过是个私生子，在郑家内部没有任何援手，之前又一直在美国工作，燕京的人脉比起你还要不如。当然我也不是不能动用郑家的关系，只不过这样一来就会被人猜到意图，郑家里看我不顺眼的人可不少，暗中使点绊子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我靠，听你这么一说，里边的复杂程度都可以去拍《大宅门4》了。.”听到好友的处境，唐明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你要说跟安监局哪个科长吃个饭我还能办到，教育局长只能爱莫能助了。”
“没事，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自己再想办法。”郑昱倒是没有任何沮丧，事实上如果真到万不得已他还可以去联系宋婉晴，不过郑昱并不想跟那个女人扯上太多关系，他隐隐有种预感，与对方走得太近会惹来很大的麻烦。
这时车子已经驶下京港粤高速，房山区郑昱以前从未来过，他出国的时候这里还是偏远山区，只知道燕京人猿遗址是在这里出土，好像海航的空兵机场也在这一片，当然如今这里已经是非常现代化的商业新城。
唐明倒是来过好几次，都是过来跟农林喝酒，很熟悉地指着路，不多时便来到良乡电影院附近的夜市一条街。
“我日你们两个龟孙！”才刚放好车，郑昱跟唐明就听到农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一个是郑家四少，另一个在机关单位当领导，说好的请吃撸串，合着反倒是我这个小保安来付钱啊！”
“哈哈哈！”两人相视而笑，走过去见到支在烧烤摊旁一颗杏花树下的桌子上已经放有烤好的肥牛、肥羊、鸡翅、鸡腿、韭菜，除此以外老板正手脚不停地给十几个生蚝上料，农林显然才刚下班，穿着保安制服，一脸不爽地地望过来。
“谁让你是地头蛇。”郑昱有些得意地说道，他当然不是为占这点便宜而高兴，农林自然也不是因为出钱买单而生气，这种互相揶揄只是他们好友之间情感交流的一种方式。
只是还没等郑昱得意多久，就听到唐明说道：“既然如此，那啤酒就我包了。”转头望去，对方的胖脸上浮现出一抹狡诈的笑容，假惺惺地说道：“不好意思，老郑，谁让你反应慢。”
“我靠，你们真狠，这不是逼我只能包接下来的桑拿按摩了嘛！”郑昱假装抱怨嚷嚷道，等见到唐明和农林乐不可支的时候，话锋一转，“突然忘了华夏大酒店三楼就有桑拿按摩，我带人去不花钱。”
“靠！”两人纷纷对他竖起中指，“要说奸还属老郑你最奸，你这个贱人！”
“过奖过奖！”郑昱洋洋得意地拱手说道。
接下来自是喝酒撸串不用多说，相比起昨天的同学聚会，在郑昱看来即使是鲍参翅肚、山珍海味也没有现在吃着十元三串的烧烤以及两块五一瓶的啤酒来得畅快。
席间唐明把之前在车上跟郑昱说的话讲给农林听，倒也没别的意思，纯粹是分享好友间的近况，却不想农林听完后说道：“老郑你怎么不早说，这件事交给我了！”
郑昱一愣，他并没有半分看不起好友的意思，只是这件事确实跟其身份极不相符，正想开口询问，农林已经拿出手机拨打起来，只不过似乎不想让人听到，当电话拨通后，农林起身走过一旁，郑昱隐隐听到他开口说了句：“是我”，声音非常温柔，只是却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落寞，但同时又夹杂着几缕小心翼翼的期盼。
不多时，农林走了回来，坐下后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的表情怅然若失，开口说道：“行了，过两天会有人打你电话。”
郑昱抿着嘴，并没有因为困扰已久的问题终于得到解决而感到高兴，也不是怀疑好友这番话的可信度。
在来的路上，他已经问过唐明，对方表示也不清楚农林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农林从燕京理工大学毕业后，进入华夏国电工作，没几年就已经当上了股长，对于没有任何背景帮助还是在国有企业来讲极为不易，可后来就莫名其妙地辞了职，四处当保安，唐明怎么问也不肯说。
“干嘛这副表情，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农林看到郑昱脸上的表情，不满地说道。
郑昱摇了摇头，直视着好友的脸，非常认真地说道：“我们是不是朋友？”
“这不是废话吗，我农林长那么大，能够真正交心的就只有你跟大唐，你是不是喝多了？”农林一脸的莫名其妙，不知道郑昱干嘛要这么问。
“既然如此，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这样？”郑昱说道，在得知农林的现状后，原本他只是以为好友或许是经济上或生活中有什么困难不好意思启齿，但从唐明那里以及刚才的事来看，显然其中另有隐情。
“什么变成这样，我变成什么样了？”农林依然表现出一副不知所以然的表情，只是眼中目光闪烁，开始左顾右盼。
郑昱平静地看着农林，一言不发。
有些感情不会因为时间与身份的变化而发生改变，正如昨晚在曾文华设计自己时唐明担心他没钱二话不说就拿出银行卡来，郑昱也能够看出农林之所以现在会如此沉沦，想必跟刚才拨出去的那个电话有直接或间接的联系，可对方为了解决自己的困境还是毫不犹豫的去打了，能够和他们成为朋友是郑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同样的道理，郑昱也不想看到农林因为某些事情而变成如今这样，即使他隐约猜到这里边的麻烦可能不小，但郑昱绝不会为此皱下眉头，即便是付出任何代价。
在郑昱的注视下，农林低着头看不到脸上的表情，陷入了沉默，随后开始一杯接一杯不停地喝酒。郑昱和唐明也不说话，拿起酒，陪着他一杯接一杯的喝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桌子底下已经满是啤酒瓶子，郑昱酒量最小，去一旁银杏树下吐了两回，唐明虽说还撑得住，但也是摇摇欲坠，可两人依旧继续咬牙坚持。
当唐明都忍不住跑到一旁吐得昏天地暗的时候，农林终于放下了酒杯，抬起头，脸上神情扭曲，双目中血丝弥漫，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整个人犹如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我要亲手杀了那个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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