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丧钟
苏浅浅在这一瞬间便只想到了一个词,一语激起千层浪,还是惊涛骇浪。
太后娘娘险些没扶住青杏的手,身子陡然一软,瞠目结舌问道:“怎么回事?!前几日不还说母子安康定能平安吗?!”
张太医被吓得双腿打颤,连忙抹掉额间落下来快要糊了眼睛的冷汗,身子已经比意识先一步跪下了,“太后娘娘,长公主的情况不容乐观,那孩子吸食了催产的药物,如今若不生下来,怕长公主也会腹胀难产而死......”
最终的结论是,除非开膛破肚取出孩子,否则大人孩子都可能活不了。
太后娘娘怒目圆瞪,戴了纯金护甲的手指抓花了张太医的脸,偏张太医只一个劲儿跪在地上磕头,直到到额头磕出青包报裂开流了血都不敢停下:“太后娘娘微臣罪该万死!微臣罪该万死!”
蒋舒芳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寻了他先前话里的意思问道:“你方才说长公主是吸食了催产的药物?可长公主居于深宫,怎敢有人拿这种东西给她用!”
张太医一把年纪老泪纵横,这会子东窗事发想着再没人能保得住他,便开口什么都交代了。
“是......是长公主亲自交代的,叫人给她调配了催产的熏香!微臣罪该万死,辜负了太后娘娘您的信任!”
他到底还是怕死了,将长公主交代给他的吩咐全都交代给了太后娘娘。
原是夜雯这些年身子日渐亏空,用了多少汤药都无济于事,想着时日无多,偏怀了个孩子,回DìDū待产之时日日熏着掺了艾草的熏香,气味虽浓但药效甚微,连着熏了快两个月,终于要早产了。
所以她早就做好了以自身血肉换一个平平安安的孩子的准备了。
毕竟到时她若撒手人寰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会被活活憋......倒不如一开始趁着她还活着的时候看着孩子平安降生。
起先太后娘娘面上如蒙了一层雾霾,老眸中闪着戾光,,面如死灰,差点当场晕过去。
“雯儿!你糊涂啊!”
其他人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特别是唐彦初,听到最后险些气极将张太医活活摔死,最后被蒋舒芳和宫女们拉住了,还忍住了脾气。张太医跪着,脸几乎贴着地面儿不敢抬头,若抬了,等着他的全是震怒谴责的目光。
苏浅浅这两日实在是大起大落,刚听了那么劲爆的消息还没缓过神,就看见连渚哭着跑出来并且口中喊道:长公主快不行了。
唐彦初当下顾不得张太医,赶紧一撩衣袍跑进内殿,太后娘娘也紧跟了去,苏浅浅要去。被蒋舒芳拦下了,“你还年轻,还是少见这些伤感的事情吧。”
蒋舒芳像是已经接受了刚才那个消息,双眼平静而端庄,再看不到刚才初听闻时的震惊与惊愕。苏浅浅愣怔了下,仿佛这就是蒋舒芳的天性,她好似从来都是这样宠辱不惊,清雅从容。
其他她的家世只能算作中上等,比她好的大有人在。
但或许太后娘娘就是看中了她这份难能可贵的从容,比之其他贵女好了不知多少倍。
“为何我不能去,我同长公主还算相熟,她若......”苏浅浅顿了顿,“我理应去瞧瞧。”
“瞧与不瞧,都没有意义......”
蒋舒芳的五官在阳光脸廓闪着些许绒光,时常含笑的双眸此刻凝着一丝寒意,阳光也照不进去,像是被她自己封闭起来了一般。
蒋舒芳又道:“长公主既想好了那般做法,自然会留了后招,总不能丢下一堆烂摊子叫定侯爷悔恨终生吧。”
苏浅浅抿唇,想想还真的是。
刚才唐彦初那副发狂欲癫的模样实在叫人心惊,向来温润如玉顶顶好脾气的人,遇到了自己在乎的人或事,原来也会有这般失控毫无理智的时候。
苏浅浅道:“可是若万一......万一......凭唐彦初那个性子,未必会好好待那个孩子。”
这种事她见过不少,甚至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寻常人家妻子拼死剩下孩子,在余后的岁月里,丈夫只会将对妻子的感怀思念倾注在孩子身上,于对孩子更好。但也有一些另类的,认为孩子是杀死他妻子的凶手,一生都没有给予孩子半分疼爱。
但愿,唐彦初是个理智的男人......
只是,开膛剖腹这种事情,想必不只唐彦初不愿意,太后娘娘怕也是死都不会同意的。毕竟现在这个年代,开了肚子人就没了,一国公主也得讲究体面,不能损了皇室尊严。
“那你也不要再去多管闲事。”这是蒋舒芳最后的忠告。
苏浅浅却没怎么听进去,她知道她这毛病改不了,就爱管闲事凑热闹,还往里头栽了许多回都死不长记性。
秀秀也劝道:“皇后娘娘说的没错,王妃您总是粗心大意,王爷背着您给您收拾了多少烂摊子啊。”
苏浅浅不知道,秀秀香兰包括成南他们可全都知道。
宫女们还在不停烧了滚水送进去又端着出来,从起先浓郁的殷红色变成了淡红色,叫声也越来越浅,几乎快要听不见,耳边尽是太后娘娘暴跳如雷的声音,中气十足从内殿传了出来。
忽然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异常响亮,殿内传出宫女太医的悲悸哭声,杂乱不堪地混在一起传出殿外,变得支吾不清。
同一时刻,前朝的方向传来丧钟,钟声沉闷肃穆,长鸣许久,苏浅浅心里默数着总共敲了多少下,直至钟声停下,余音却还回荡在耳边。
蒋舒芳也不复先前的淡定从容,抓了苏浅浅的袖子有些艰难的开口道:“浅浅......二十七下,二十七下是亲王的撞钟礼制......”
既不是皇上的,也不是昨日已经伏诛的逆王夜缙的,更不是刚刚才产子的长公主夜雯的......
苏浅浅身体抖得如同筛糠一般,心里却有个声音狂喊,这钟是为别人敲的,并不是为夜夙敲的!
可偏偏敲钟代表国丧,除了夜夙,还有谁能受得起这整整二十七下的丧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