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见（1）

    高中时节，女孩如花，美艳如霞，蝶蜂簇拥，追求者、暗恋者，随着高考逼近，一个一个浮出水面——再不表达，黄花菜就凉了！

    我的书包里，课桌下，总被人偷偷塞进情书，有折叠成心型的，有折成千纸鹤的，有折成星星的，还有折成船型的……形形色色，这就是青春，形态各异却都是恣意放纵着！

    没有人知道，其实，我的书包里，早就藏着好几十封情书了，那是从另一个城市寄来的，是一个叫张韩宇的人寄来的。.

    现在，我每天放学必做的一件事便是躲到学校附近的垃圾桶旁，把一封封形态各异的情书撕碎，扔进垃圾桶里，我知道丢情书的事不能被别人知道，青春的情感脆弱，伤害不得。

    一边撕信一边回忆着另外那些张韩宇信中的字句，不由自主地，我嘴角上扬，眼波温柔！连发丝都带着笑！

    外人看来我便是一个对着垃圾桶微笑的神经病！

    没有人知道，我的微笑，只不过是想起了我与张韩宇的相识，是那么的有趣！

    那是高二的暑假，我与珍云沿着溪流一起到村子对面的山头去砍柴。出身农家，寒暑易假自是少不了进山下地干些山里活。

    而砍柴是我最喜欢的农活了。因为砍一捆柴禾并不需要花很长的时间，最多花上三两个小时就能完成了，所以一天中余下的时间里就都可以无所事事地在山间野地里游玩。

    所以我们常常早早地就出发，出发得早就是为了有更多的时间在山沟林荫里尽情玩耍。

    此时虽然盛夏，但山里树阴遮天避日，正是疯玩的最好去处。

    那天，我在离村三里的小凉亭里教珍云跳舞，这款舞蹈叫快三步，是我到就读高中的那座小县城的舞厅里新学的。

    我带着珍云在没有音乐的高山绿水间旋转着，随着旋转，两人不断的互踩着对方的脚，而一踩到，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发笑，咯咯咯地，笑声随着山风飘出很远很远……。

    却未曾想到，不远处，两个男子却把这一幕看得痴了。

    这两个男子中，一个叫姜滔滔，比我大两个月，跟我一起在县城读高中，，可是由于还没长开，显得瘦瘦的，额头的头发覆下来，把一双漂亮的薄皮单皮眼微微挡住，显得如女孩子般的透着一股羞涩的味道。

    而站在他身后的另一个男子，却是成熟而帅气的，个头也比他高出10公分来，剪着那时最流行的寸头发型，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此时，他们看到前面的凉亭处，我与珍云两个窈窕美少女在舞动嬉戏！

    青山绿水间，我们的笑声如风铃般响彻山峦，云舞风影处，两抹红黄淡彩飘然交措，揉依返转，这画面真是美似逢莱仙境！

    看到我们，姜滔滔居然停步不动，脸上露着甜蜜而又幸福的笑容，只远远地看着。

    俊美帅哥一瞧姜滔滔这劲头，心里直发笑：敢情是这小子偷偷爱着这两美少女中的一个？力邀他来，原来不过是需要一个陪衬？

    他不动声色，绕过姜滔滔大方地向我们走来。.

    “诶，韩宇，你要做什么？”滔滔随后急声询问想要制止他。

    而他却依然移步前来，“嗨！两位美女！”他带着迷人的笑意向我们挥手致意！

    嬉戏戛然而止，笑声停歇，我与珍云一起转身朝他们相望。

    此时，我一身红衣，面若红丹，完美无瑕的瓜子脸，一双丽目勾魂慑魄水波盈盈，一绺靓丽的秀发微微飞舞，弯弯的峨眉，秀挺的琼鼻下一张娇艳欲滴的朱唇微微欲启。

    没想到会有人打搅，而且回身看到一个帅哥向我们走来，与他却并不相识，所以眼中不由自主闪过一丝娇羞怯意。

    “雨虹，是我！”姜滔滔从张韩宇身后窜到我们面前来打招呼。

    我看到是自小就认识的姜滔滔，面色松缓下来，斜了姜滔滔一眼，“咯咯咯……！”银铃似的笑开了。

    珍云看到姜滔滔，飞奔而去，叫着：“滔滔哥！”

    姜滔滔迎上去也笑着：“珍云，刚刚您们玩的什么游戏？”

    “不告诉你！”珍云须臾便来到姜滔滔跟前，她调皮地看着姜滔滔的脸回道。

    姜滔滔切了她一眼，然后绕过她向我走来，笑道：“雨虹，来，我们玩扑克？！”

    我笑着不回话，眼神却偷偷瞄向他身后的张韩宇。

    姜滔滔赶紧介绍：“他是我表哥，叫张韩宇！以后我们一起玩儿，可以吗？”

    听到姜滔滔向我介绍他，他赶紧跨前一步，向我伸出手，微笑着：“我叫张韩宇，很高兴认识你！”

    我只得也伸出手去，与他的手轻轻一触便闪电般的收回，也微笑着自我介绍：“展雨虹！”

    然后转身指着一袭黄衫的珍云道：“金珍云，我的好朋友！”

    张韩宇向珍云伸出手去，而珍云却怯怯地不敢与韩宇相握。

    我赶紧去解围，笑着：“咯咯咯，你叫张韩宇？以后叫你小张还是韩宇？”

    张韩宇便顺势微笑着收回手：“都可以，我叫你雨虹，可以吗？”

    “当然可以，比叫小展好听！”我带着俏皮的笑，爽朗大气地回他。

    然后不约而同地两人都笑了！

    **************

    我知道姜滔滔一直喜欢我，从我穿开档裤起就一直围着我转。

    后来我们一起上学，小学的时候还常帮我挣位置和打架，可是到了初中后我们反而疏远了。.

    直到一起读完高二的上半个学期，我们在学校里都一直没怎么讲话。

    但是我知道姜滔滔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喜欢我。

    因为他总会默默无闻地在我住校不想回家的时候帮我从家里扛上一个星期吃的米和菜。

    他常常一个人闷声不响地狠命的扛着两大袋米走10几里的山路，到了学校一袋分给我，一袋留给他自己。

    每当这种时候，他总是很羞涩的站在我前面放下米，还没等我说上一句感谢的话，他就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还有些时候他会莫名其妙地狠揍那些围在我身边的男生们，一个理由都没有给他们说明。

    很多时候，其实，我想跟他说说话，开导开导他，可是他却总是又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

    然而，就在高二这年，一切都悄悄地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当然这个变化仅仅来自我自己，因为那年我就那样认识了张韩宇。

    张韩宇是姜滔滔的姨母的儿子，当然也算是滔滔姑姑家的孩子，他们家这个关系有些复杂，反正是他的表哥哥。

    那年他已读大三了，在省城，很少回来，可是缘份却让我们相识在青山绿水间。

    没有人知道，我与张韩宇那天一见如故，彼此都有一种本来就相识的感觉，于是，从我们认识的那天起，我们接下来的那个暑假过得特别的幸福和快乐。

    我们四人天天一前一后地进山，早早地就出发，去到离村庄较远的时候我们就会走到了一起。

    然后在某个阴凉的树阴下开始玩朴克，我们打对家，打80分，关怪，打同花顺等等，只要是四个人能一起玩的游戏，我们都玩了个遍。

    因为有张韩宇的存在，姜滔滔再也不用一个人默默地追在我们后面，所以那个暑假最高兴的也要算上姜滔滔了。

    直到开学张韩宇不得不回学校了，姜滔滔对他都还是“依依不舍”，一定要张韩宇答应：接下来的寒假还要再到我们村来度过，姜滔滔才肯放手给他回去。

    张韩宇只得像哄三岁孝子一般的哄着姜滔滔。

    然而让姜滔滔想不到的是，张韩宇在这个寒假里却比他预计的时间还来得早。因为张韩宇想我了。

    姜滔滔和珍云都不知道，其实张韩宇在回到学校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我写信。

    当我收到张韩宇的信的时候，真是很意外而又很惊喜，当看到张韩宇在信里说喜欢我，一离开就开始想我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羞红了脸。

    那种澎湃的心情是无法言表的，比吃过蜜还甜，比什么都激动和兴奋。

    但是我却不敢马上给张韩宇回信，我其实那时候对感情是一片空白的，我只知道得知张韩宇喜欢我时是幸福的，快乐的，却不知道该如何来驾驭这种情感。

    我把这种快乐和幸福偷偷写进日记里，却只是在快要放假的时候才貌似很平淡地给张韩宇回去一封信，邀约他再次到村里来玩。

    两天后我便收到了一封韩宇长达8页的言情告白······。

    还没等我再次回信，韩宇竟然从天而降早早地就来到了姜滔滔家。

    他告诉我们说大学里的学习比我们松太多了，而且他成绩极好，所以提前回来半个月根本不算什么。

    那个寒假里，是我和张韩宇最快乐的时光。我们虽然还是像暑假里那样的常常四个人一起玩儿。

    但是张韩宇与我却总是常常不知不觉地深情对视着，心里都蜜开了花，而且有时晚上四人一起出去闲逛时，张韩宇还会偷偷地悄悄牵我的手。

    那种微凉过后的温暖让我的心沉沦得不可自拔。

    张韩宇总是很健谈，很开朗，很幽默，晚上的时候，我们三人常常是在听他一个人说话，听他侃侃而谈外面的那些绚烂的大城市生活，听他眉飞色舞地宣扬着美丽浪漫的大学日子······。

    我知道，我被张韩宇迷住了，已深深地爱上了他！

    寒假过后，我开始会想张韩宇了，甚至会慢慢地企盼他天天给我写信。

    张韩宇也如我一般无可控制地想念着我，我们差不多每两天就要互通一封信。

    每个星期至少会固定收到对方两封信，那些写封盼信的日子甜蜜而又漫长······！

    与张韩宇相恋后，我开始有意无意地逃避起姜滔滔，不再接受他任何的帮助和好意。

    并且极力地想撮合珍云跟他在一起。

    ······！······！

    珍云其实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她与我年龄不相上下，但是却只读到初中便已缀学了。

    她家7个姊妹，全是女孩儿，她排老三，大家俗称她为三妹，她姓金，于是全村的人都叫她金三妹。

    她最讨厌“金三妹”这个名字了，她说，只要一听到叫三妹，再不熟悉她的人都会知道她是在姐妹中排行第三，而且让人一听就知道是家里姊妹众多，她真是烦死了。

    而且至从她从初中缀学后，就更烦自己的这些姊姊妹妹了。她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爸我妈要生这么多的姊妹，到我是第三个，就已是多余的了，为什么后面还要有4个？”

    “想到有这么多的姊妹，大家吃不饱，穿不暖，父母整天劳累得像一头牛，心里就难过万分！”珍云常在我耳旁这样抱怨。

    我只能安慰她：“这是你爸妈的事，我们做晚辈的无法评说，你尽力帮他们扶持后面的妹妹就行了！”

    第当这种时候珍云都会掉下泪来：“扶持，扶持，苦了他们自己，也苦了我们，你知道吗？去年为了生7妹，家里的那头马上就要下崽的母猪都被计划生育队的人拉去吃了，你说我们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我惊道：“怎么会这样？不是说现在计划生育队的现在已经不管你们家了吗？反正你们家也已经超生那么多个了，该罚的都罚了，听大人们说，你妈妈也差不多没有生育能力了，他们怎么还会这么狠！”

    珍云听了，只是不说话，心里很难过。

    其实她是理解她的父母的，在农村，在这个人人都以有男儿为大的村庄里，她又怎么会不理解自己的父母呢？

    况且像现在这样她们家没有一个男孩儿，连她们姊妹走到哪儿都自感到会低人一等似的，更何况是她的父母呢？

    这种心里，我也是很理解的，知道无论说什么话，都无法宽慰珍云的心。

    而且珍云对我说这些也并不是为了得到我的安慰和劝解。她仅仅只是为了发泄一下心里的郁闷而已。

    我与珍云默默地静坐了许久，我看她心情慢慢地平复了许多，然后才试探地问她道：“听说你大姐下个月就要出嫁了？”

    珍云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是啊，我家里姊妹多，田地有限，每年到正二月家里就断粮了。大姐也是看那男人家田地多，不愁吃，所以才同意！”

    我听了心里也很是难过，本不可以再提及珍云这些伤心的事了，可是我却又很想知道她姐嫁的那个男人如何，于是忍不住又问道：“那男的如何？”

    珍云道：“长相不怎么样，又黑又矮，好像听说还好吃喝和赌钱，只是他家条件不错，就只这一个独生子，我妈还想着我姐嫁过去后，以后能帮衬我们一点儿。那家人也希望我姐嫁过去后能管束他一点儿，能够帮他成家立业！”

    我听了，真为珍云的大姐感到艰难，这样的一个男人，不知道跟他能不能过到一块去，可是偏偏两家的大人都对珍云的大姐寄托着厚望。

    珍云的大姐现在简直就是肩负着三重大山，一座是婆家，一座是娘家，还有一座最大的就是自己以后的男人。

    突然珍云又道：“这样的男人能给她带来什么好日子呢？家庭再好也有吃空的时候，何况谁知道以后她管未管得下那个男人呢？所以，先前，我大姐是不肯的。但是那个男人的母亲一个劲的说好话，说漂亮话，说得天花乱坠。我妈也就相信了，总想着我大姐嫁过去后至少一年能给我们支持一两个月的口粮。想想，我大姐真是可怜之极。”珍云说完竟然又忍不住的直掉眼泪。

    可是我们只能感叹，感怀一翻而已，却没有任何能力改变得了这个事实，没多久，珍云的大姐就真的嫁过去了。

    珍云的大姐嫁过去后，珍云家看起来好了一些，至少少了一张吃饭的嘴。

    我和姜滔滔上学的时候，珍云就会跟着她父母在田间地头无休无止地劳作，无休无止地哄着六妹，背着七妹。

    农活也是干得有模有样，跟她二姐一起，撑起了家里的半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