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呐呐和哒哒
人的岁数越来越大,总有那么几样东西随着年纪慢慢增长,比如说阅历、经验,再比如说……脸皮。.
就好像戴天纵,此人活了几十年,又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他怎么可能瞧不出薛灵镜压根儿从头到尾就没想要跟他比试?他心里清楚得很,但他就是有本事照旧乐乐呵呵坦坦然然地从京城追来,软磨硬泡,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你不是不愿意去京城吗?没关系,那就我到你的地盘来,我不仅来了,还要住你家,成天盯着你,反正这场比试,不管你肯不肯,最终都得按我的意思来。
这样的本事,就连薛灵镜这个从前成天被崔氏数落“脸皮厚得赛城墙”的人,也只能自愧弗如。
戴天纵在归云楼里怡然自得地与众人寒暄闲聊了一阵,顺带将薛灵镜手底下的两位大厨鄙视一通,然后,果真住到了傅家去。见了傅远明和傅夫人,他总算没再鸡蛋里挑骨头,很是有礼有节地与他们互相问候过,便被安顿在了客房,前去休息之前,还很不见外地跟薛灵镜说,晚饭桌上若是能有一道她亲手做的山斑豆腐泥,他一定会非常开心。
老先生居然还点菜,一点客随主便的自觉性都没有,薛灵镜简直啼笑皆非,也是没力气再和他掰扯了,胡乱应承下来,吩咐人将戴天纵送去客房,自个儿催着傅冲回了小院儿。
下午未时许,年年刚午睡醒来,被成嫂抱着从他自个儿房中出来,迎面就撞上他爹和他娘一同归来,登时乐得手舞足蹈,伸长了胳膊让薛灵镜抱他,嘴里一个劲儿地嚷:“呐、呐!”
“他这是在叫娘呢。.”
成嫂笑嘻嘻地把小家伙递了来,对一旁的傅冲解释:“小少爷聪明,教了他两回,他便晓得意思了,只是还叫不清楚,成日里对着少夫人‘呐呐’地喊,逗趣极了。”
薛灵镜把年年搂进怀里,原想着数落傅冲两句,怪他不该把戴天纵带回沧云镇,这会子却也暂且顾不上,伸出指头来轻轻戳了戳年年肉呼呼的手背,再指指傅冲:“喏,这是你爹,两个多月不见,别是都不认得了吧?叫爹爹呀!”
年年单手紧紧搂住她脖子,脸颊在她面上蹭了蹭,说不出地亲昵,然后,小家伙便歪了歪头望向傅冲,眼睛里全是好奇,半晌,试探着小声叫:“哒哒?”
薛灵镜一个没憋住,噗地乐了出来。
一个是呐呐,一个是哒哒,她和傅冲这两个当父母的,怎么就活成了一对儿拟声词?
傅冲脸上也露出一星儿笑意来,将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摊开在年年面前:“抱?”
年年的眉头立刻拧了起来,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2yt.la想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家伙虽然面熟,但又委实太过于高大,瞧着怕人得很,他居然嘴角一扁,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好了好了。”
薛灵镜哭笑不得,忙着抚他的背:“怎么就这点出息呀,瞧见你爹都要哭?他长得吓人呀?娘怎么觉得他模样还成?”
“许久不见我,怕是真觉得有些陌生了。”
傅冲不以为意,把手收了回去,改为摸摸年年的头,只轻手轻脚地摸了两下:“爹先不抱你,你莫哭。”
年年听得似懂非懂,抽搭了两下,转过身去,愈发死死地环住薛灵镜。
“不若我带小少爷去前头给夫人瞧瞧?”
成嫂估摸薛灵镜与傅冲这会子回到小院儿来,十有八九是有话要说,便笑着把年年又接了过去:“原本这会子睡醒,就该去吃些水果,夫人吩咐过,醒了就抱去给她呢。”
“好。”
薛灵镜便点点头,将年年交给她,顺便用两根手指蹭了蹭小家伙的脸颊,瞧着他二人出了远门,伸手将傅冲一拽,拉近了屋里。
九月里天清气爽,没了蚊虫,房中窗户大大开着,微风怡人,送进来一点清甜的花草香。
傅冲甫一回了房,人便直直往窗边的美人榻去,仰面一倒,便倚在了上头,尽情舒展了一下他的长胳膊长腿儿,神情惬意。
“到底是家里舒坦。”
他淡笑着低低地道。
“起来起来。”
薛灵镜忙扑过去拽他:“也不知几天没换衣裳了,回头把我这美人榻给弄污糟了,你洗呀?!”
她那点小劲儿,自然无法奈何傅冲分毫,美人榻上的男人胳膊一折,轻而易举地便将她带进了怀里:“别闹,让我歇歇。”
薛灵镜本来也不是真嫌弃他身上脏,不过是找茬罢了,此刻见他面上果真有两分疲色,便自然不再逼他起身,只扯了扯嘴角从他怀中挣脱,在他腿上半真半假地拍了一下:“你回来就回来,我和年年都无任欢迎,原是高高兴兴的事儿,你非把那戴老先生领回来做什么?这可好,我算是被他讹上了,他现在住在咱家里,想逮着我还不容易?我是真没那闲心也没那兴趣和他比试呀!”
傅冲没反驳,低低笑了笑。
“我跟你说话呢嘿!”
薛灵镜便又捶他一圈:“你这人怎么回事?明知我无意于此,怎么还……我就不信了,你若真个下狠心拒绝,他又能有什么法子?难道还能躺在货船上耍赖不成?”
“若拒绝得了,便没有今日的事了。”
傅冲用粗粝的手指摸摸她的脸,趁她不备,凑过来在她唇上轻轻一啄:“老先生今日那模样你也瞧见了,真个是铁了心,莫不是你预备让我撕破了脸皮与他闹上一场?这样会否不大好?”
“又没有什么交情,撕破脸就撕破脸,有什么所谓?”
薛灵镜垂着头小声嘟囔:“正是瞧见了他今日那样子,我才觉得心里发烦呐,我就真不明白了,这老先生活了这么大岁数,又喜欢四处游历,山上海里都去得,他见过的能人异士没有万儿八千的总有几百吧?好厨子在这世上虽不多,却也并非只有我一个,他怎么就缠上我了?”
“看你顺眼。”
傅冲答得很是敷衍,手掌去了她腰间,不轻不重地揉捏两下。
“不要闹!”
薛灵镜回身格开他的手:“你再没正形儿,今晚便去同戴老先生一块儿住,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