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忠义
陆无砚压在方瑾枝的身上,他侧过头看向她,方瑾枝也侧过脸来努力对他浅浅地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是硬扯出来的,带着点紧张和羞涩。.
陆无砚温柔地吻了吻她嘴角的梨涡,柔声说:“再等等,等你再长大一点。”
然后,他就感觉到身下的小姑娘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陆无砚笑着起身,他从双开门的齐腰衣橱里翻出一套干净的衣服,然后一件一件帮着方瑾枝将衣服穿好。期间方瑾枝几次抗议要自己穿衣服,都被陆无砚拍开了手。
方瑾枝闷闷不乐地嘟囔:“忒独断了点,连衣服都不让我自己穿了……”
“以后还有更多的事情不许你自己一个人做。”陆无砚语气悠悠。
“凭什么呀?”方瑾枝抱着膝,抬眼看他。
“凭你已经嫁给我了啊。”
“没有吧……”方瑾枝有些犹疑。
陆无砚蹲在床下给她穿上干净小巧的绣花鞋,“那一日婚礼没有取消,整个皇城的人都知道我陆无砚的夫人闹性子不肯拜堂,然后他们就见证了只有新郎官一个人的婚礼。”
方瑾枝眨了一下眼,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她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遗憾、心疼、又或者释然?
陆无砚将手掌贴在方瑾枝的小肚子,问:“饿了吗?”
方瑾枝点点头。
虽然方瑾枝一直都没有起来,可是乔妈妈和米宝儿早就做好了早膳,一直温着。等到方瑾枝起来以后,立刻就端了进来。
方瑾枝匆忙地吃饱了,就急急去找平平和安安。.2yt.la
看着方瑾枝疾步走远的背影,陆无砚放下手中的筷子,浅浅地叹息了一声。
方瑾枝赶到平平和安安的房间时,她们两个正坐在屋子里看着放宗恪扎一个风筝。
“姐姐!”
平平和安安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迎上方瑾枝,嘘寒问暖,问着她这几日海上的事情。方瑾枝怕她们担心,只三言两语将海上的那几日说给她们听,只说在海上走到一半的时候遇到了方宗恪,完全没有说她遇到的风浪和心里的害怕。
平平和安安这才放下心来,毕竟都没有海上划船的经历,对那些海上会遇到的危险也是浑然不知,便也被方瑾枝的三言两语给唬住了。
方宗恪只是在方瑾枝刚进来的时候看了她一眼,然后就一直低着头扎手里的风筝。
方瑾枝和两个妹妹说了一会儿话,她才将目光移到方宗恪手中的风筝上。那是一个很漂亮的蝴蝶风筝。
平平十分欢喜地说:“哥哥说等到天气暖和的时候,就带着我们去放风筝!”
安安也在一旁连连点头。
在方瑾枝小的时候,方宗恪就经常做风筝给她,其中最漂亮的一个风筝就是蝴蝶风筝。他将那个蝴蝶风筝做好的时候正是皑皑白雪时,他便答应她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就陪着她放风筝。可是还没等到春天降临,他就带着方家的一支商队离开,并且一去十年。而那个风筝也在方瑾枝从方家搬去温国公府的时候弄坏了。
见方瑾枝没吱声,安安拉了拉她的袖子,问:“姐姐,哥哥做的风筝好不好看呀?”
“好看。”方瑾枝点了点头。
方宗恪将剪子放下,手中的风筝也终于做好了。.他这才抬起头看坐在对面的方瑾枝,他沉吟了片刻对平平和安安道:“哥哥有话要跟你们的姐姐说,你们先去海边玩一会儿吧。”
平平和安安瞧了瞧方宗阃方瑾枝的脸色,见他们两个都没有生气愤怒的样子,才安心离开,往外走的时候还回头望了两次。
毕竟之前方瑾枝一直生方宗恪的气,又动了刀子。平平和安安十分担心他们两个再争执起来。
她们两个走出屋,顺手将门给关上。平平刚想往前走,安安却对她摇了摇头。两个小姑娘一模一样的眼睛互相看了一瞬,然后就心照不宣地放轻了步子,躲在窗户下偷听方瑾枝和方宗恪说话。
方宗恪的目光在桌子上的蝴蝶风筝上凝了半晌,才开口:“你小时候答应过你等到天气暖和了就陪你去放风筝,可是我没有做到。如今给她们两个做好了风筝,恐也不能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陪着她们一同放风筝了。”
方瑾枝的心里对方宗恪一直是生气的,可是听了他这两句话,她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你要走了吗?去哪?不再回来了?平平和安安现在好不容易接受了你,你又要丢下她们不管了吗?”方瑾枝紧张地望着方宗恪。
虽然她把平平和安安抬出来,可是在她自己的心里也不想方宗恪就这么离开。
“不然呢?”方宗恪反问,“你是想看见我杀死陆无砚,还是你想看着他杀了我?”
方瑾枝急忙说:“哥哥!你为什么就一定要效忠那个十恶不赦的卫王呢!就不能不在他身边做事吗?去朝廷里当官也行呀,或者就像以前一样继续行商……”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商人。”
方瑾枝怔了怔,小时候的事情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如今听方宗恪这般说,才一阵恍然。
方瑾枝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平平和安安若是喜欢,可以一直留在这座小岛上。不过你马上就要跟陆无砚离开了,没有你在这里,她们两个也未必希望留在这里。”方宗恪叹了口气,“温国公府那种地方并不适合她们两个,若是不方便,她们自是可以一直留在这儿,我也会派人照顾着她们。”
“至于你,”方宗恪深深看了方瑾枝一眼,“我管不了你了,安心在陆无砚身边待着罢。就当我死了,从来没有回来过。”
方瑾枝生气地瞪着他:“那你回来到底是做什么的?就为了故意折腾我一年吗!”
方宗恪苦笑,道:“你说的对,我就不应该回来。”
“你!”方瑾枝的语气又软了下来,“我不是那个意思……可是哥哥,你就一定要留在卫王的身边帮他做事吗?”
方宗恪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他站起来,道:“我去看看平平和安安。”
躲在窗外偷听的平平和安安一惊,急忙起身,踮着脚尖往外走。
“哥哥!”方瑾枝喊住他,“就没有可能一家人团聚吗?”
她在喊他的时候语气高昂,可是说到最后声音渐低,又带着点乞求。
“哥哥……”方瑾枝走到方宗恪的身边,去拽他的袖子。
“哥哥,那个卫王不是好人,你不要再帮着他做事了好不好?长公主才是真正了不起的人,你来长公主这边好不好?”
方宗恪终于忍不住说:“好人?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她长公主和陆无砚的手上难道没有沾满了鲜血?从来都是成王败寇,各为其主罢了!”
“可是……”方瑾枝慌忙找借口,“可是如今卫王势弱,除了逃难还是逃难。哥哥在他身边注定不会成功呀!”
“如果有一天长公主倒了,陆无砚也跟着她成为举国通缉的要犯,你会离开他吗?”方宗恪反问。
方瑾枝想了想,缓缓摇头。她好像隐约明白了点什么,可是又明白得并不真切。
方宗恪不想对方瑾枝说太多这方面的事情,毕竟方瑾枝如今算是长公主的儿媳。他叹了口气,正色道:“你可以和陆无砚无话不谈,但是他的母亲是个整日玩弄阴谋权术的女人,是一个利用尽身边所有人的女人。”
“长公主她……”
方宗恪打断她的话,“哥哥并不是贬低她,相反很钦佩她。站在她那个位置必是披荆斩棘满手鲜血狠辣无情的人。哥哥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尽信她。若有一日她介怀你是我的妹妹,试探你又或者逼迫你的时候,一定要干净利落地和我撇清关系。无论何时,保自己的安全。切记。”
“怎么就非要如此呢……”方瑾枝攥着方宗恪袖子的手慢慢垂下来,她的头也垂了下来,万分失落。
望着方瑾枝为难又失落的样子,方宗恪眸中又多了几分无奈。
“枝枝,不要担心。如今朝中渐稳,长公主手中权势越来越大,她已不可能被卫王赶下朝堂。这一场争斗,卫王必败,长公主注定是最后的胜利者,所以更不会有陆无砚遇险的一天,你只需要每日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就好,其他的不需多想。”
方瑾枝难过地抬眼望着他,问:“哥哥是明知道卫王会败,也要追随他吗?”
“无论卫王是潜逃的要犯还是阶下囚,又或者流民草莽,我也不会叛主”方宗恪右手握拳敲了敲自己的胸膛,“我有我的忠义!”
方瑾枝垂着眼睛,迷茫又慌乱地问:“那将来卫王被长公主擒杀的时候,哥哥的结局又是什么呢?”
方宗恪只是笑着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