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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孽,青城兴废(二)【实体版】

    宋昀低头瞧着酒盅,然后侧手一倾,将酒水折在地上,轻声道:“好,不喝。.柳儿身体刚有些起色,只怕经不起维儿闹她。待会儿还是抱来跟着咱们妥当。”

    听他提到十一,谢璃华眸光暗了暗,却道:“嗯,其实朝颜姐姐面冷心热,也是真心待皇上好。皇上为她做了很多,她为皇上做得也不少。撄”

    只是十一所回报的,始终不是宋昀也所求的,——就像宋昀回报的,始终也不是谢璃华所求的一样。

    明明温温柔柔完全没有棱角的话语,细品来总似有着淡淡的锋芒,不致扎得人疼痛,却也令人心悸得完全无法忽视。

    宋昀对着他越来越玲珑的女子,不觉苦笑。

    或许相许得久了,彼此身上便会有许多共通的东西,——比如谢璃华,原来那等娇贵伶俐的女子,现在居然跟他的性情有了几分相似。可为何他和十一之间,为何始终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偿?

    正嗟叹之际,忽听外面隐隐传来惊呼,然后是侍女跌跌撞撞冲进来,几乎顾不得礼仪,颤着嗓子尖声道:“娘娘,娘娘,相爷……殁了!”

    谢璃华惊得站起,白着脸向前冲出两步,忽一晃身,人已倒了下去。

    “璃华!”

    宋昀慌忙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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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楚丞相施铭远病逝,皇后哀痛不已,皇帝辍朝致悼,追封施铭远为卫王,并命礼部议定,赐谥号忠献,可谓极尽哀荣。

    施铭远历三朝而不倒,虽经丧子之痛,重搀又闹出了弑君之事,可门下弟子亲友依然有许多在朝中为官,又有荣宠不衰的皇后,算来一世富贵,全始全终,正是多少高官梦寐以求的结果。.

    只是众人钦羡之余,又有些纳闷。

    忠献,、臭名昭着的秦会死后用过的谥号。

    虽也算得是美谥,但自秦会之后,这忠献二字也沾上了说不出道不明的腥恶之气。

    纵然拟谥号的礼部官员可能受过排挤,认为施铭远是秦会一流的奸佞小人,楚帝熟读经史,又怎会不知忌讳?难道楚帝心底同样不齿施铭远为人?

    同样是温文优容,言语安静,先帝软弱无主见,常由着后妃或权臣摆布,这继位的少年帝王虽会含笑倾听臣下谏言,看着虚怀若谷,但行止间已全不见刚登基时的犹疑摇摆,虽不曾亏待施铭远等旧臣,却又提拔了不少有名望的忠贞之臣,连先前因济王之事被连累贬谪的部分官员都已召回京中。

    最令人刮目相看的,自然是对北魏用兵的果决和激烈。

    先前施铭远未病之时,,也已拦不住他收复故土的决心,最后不得不俯身迁就,试图借机谋划兵权。

    而最终的结果,众人已经看到。

    人死如灯灭。

    纵然有天大权势,纵然真的掌握多少兵马,如今还有何益?

    那些曾为施氏所用的武将,身家性命和一世前程都只能寄托在君王身上,楚帝也不必担忧他们再掀风浪。.

    与东胡人结盟之事很快议定。丁岸、韩天遥、孟许国等大将先后呈上奏折,于此并未提出异议,但多提醒皇帝需防范东胡人居心叵测,并建议数处要紧关隘一旦夺下,立刻布兵驻扎,对东胡态度当外松内紧云云。

    宋昀精通经史,娴于治国之道,但于兵法不甚了了。谢璃华因施铭远之事伤痛愧恨,近来亦病卧于床,宋昀明知她有些心结,处理完政事后便去仁明殿相伴,反而去清宸宫的时候少了。

    谢璃华便道:“皇上,听说贵妃熟读兵书,少时也曾去过北方,何不问问贵妃意见?”

    宋昀不答。

    十一的病酿得久了,并不容易医治,只能慢慢调养。宋昀每日都会唤太医询问病情,并让人继续寻找根治此病良方,却极少再去探望。而十一每日一早令人将维儿抱来清宸宫,待宋昀下了朝,或处置完政事,也会再令人将维儿接到自己身边,慢慢成了习惯,似乎互不相见也没什么要紧,至少两处看来都很安静。

    宋昀再次来到清宸宫时,宫里的石榴花已经谢了,枝上挂了许多青红的果子。透过那悬着果实的碧枝,宋昀看到了窗边的十一。

    十一一手抱着维儿,一手握着笔,正对着桌上的什么发呆。,,用他肥肥的小手儿去抓十一手中的狼毫笔。

    十一闪了两次,维儿只当逗他玩耍,更是咯咯地笑出声来,倾着小身子去抢夺。十一便笑起来,抬笔在小家伙嫩白的小胖脸上画了几笔。

    维儿觉出脸上凉凉的,便敛了笑意,愣愣地看着母亲;那边剧儿、小糖等都已哈哈大笑起来,竟不曾注意到宋昀踏入殿中。

    宋昀止了宫人的通传,,“胡须”,也不禁笑了起来,“有你这般作弄儿子的吗?小心他长大后记恨,不养你老。”

    维儿听到宋昀声音,立时回过神来,咿咿呀呀叫唤着,已是笑逐颜开,“胡须”,俨然就是一只花脸的大猫咪。

    十一瞧他一眼,又瞧地上的狸花猫一眼,也不禁大笑,素白的面庞便浮上薄薄的嫣红。

    宋昀抱过维儿,仔细看她模样,轻笑道:“气色好了许多。这样调养下去,要不了两个月,大约就能复原了吧?”

    十一笑道:“原就没什么大事,皇上不必忧心。”

    宋昀盯了一眼她鬓边的星星白发,“嗯”了一声,又去看她桌上之物。

    却是一张北方的舆形图。

    图上有新勾勒的笔迹,宋昀记得那是韩天遥近来行兵之处;再细看时,那新鲜笔迹并不只一处,几路兵马行进路线几乎都有标注。

    随着刺杀事件和施铭远的死,原先和相府亲近的宫中禁卫再三被清洗,凤卫更受重用,十一虽在病中,竟也能对边疆之事了若指掌。

    见宋昀看向舆形图,十一道:“闲来无事,便关注了下,并不费心。”

    宋昀一笑,“我知你会保重自己。朝中一切如你所愿,你自然没必要再思量我会怎样想,但至少还得想着维儿,对不对?”

    十一怔了怔,眉眼淡淡地瞧向他。

    宋昀才觉出自己言语间已不经意流露几分指责和羞恼。

    近来见面不多,难得方才相见,他本该维持刚才那样的温馨祥和,却意外地有些忍耐不住。

    或许,是因为时至今日,他已站得比任何人都高,没必要再压抑自己;又或许,他其实不想看到她方才的开怀。难道没有他在身畔,她反而过得更轻松,更闲适?

    宋昀手心里捏出汗来,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对不起,是我被朝政之事闹得头疼,开始胡说八道了!”

    十一笑了笑,“皇上没有胡说八道。从朝堂到边疆,这接连多少的事,都需皇上细细筹谋打算,还需为维儿操心,我便猜着皇上忙碌异常,一时应该无法顾及我,也便不曾思量皇上会怎样想。横竖调理好身子,便是于人于己都有益的大好事。”

    她的言语柔和,不动声色地为宋昀解围,却是少有的善解人意。

    天性刚硬要强,却肯如此地善解人意……

    宋昀更懊恼,吩咐剧儿等退开,方坐到十一身侧,努力笑得和从前那般亲近,说道:“你关注这个也好,正好可以帮我出出主意。”

    他将袖中几个奏本递出,继续逗弄维儿,低低噫叹道:“一步错,步步错。柳儿,柳儿,你可知我都不敢轻易再往前踏出一步?”

    可一切终须有个抉择。

    不进,则退。

    十一仿若不曾听懂他言外之意,顾自将奏本一一看过,然后拿指尖轻叩舆形图,“皇上是在犹豫要不要提前有所布置,以防备东胡人?”

    宋昀蹙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东胡人未必比北魏人好对付。但朝中兵力有限,战线不可能拉得太长,用兵总有轻重缓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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