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琼花解旧事（一）

    第二日，沐初晴破天荒的睡到了太阳晒屁股。而瑾儿也并没有叫醒她。只因今日那凉国使者便要回驿馆，而那凉国的九公主也自然是跟着回去的。那凉国公主本该留在西楚后宫的，却不知为何，晚宴之后，便没了下文，凉国的使者无人再提及公主之事。

    也因如此，今日早早的凉国使者便要回驿馆。而份位低的嫔妃是无福享受凉国使者的拜别的，正是因此，沐初晴也乐的自在。而有人欢喜有人愁，皇后那里便是一片愁云惨淡了。

    皇后面色苍白，身边的大宫女香梅与香杏小心翼翼的服侍着。皇后自幼身子骨便羸弱，这种体质本是不应身处后位的，但她却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对于这个娘家人，太后无所谓喜与不喜，但只要她姓赵，就足够了。

    也正是因为皇后身子虚弱，所以生下公主之后，肚子便再也没了动静。然而赵家与皇后娘娘同辈的，已经没有待字闺中的适龄女子。所以太后娘娘情急之下，才让曾侄女赵倾城入宫，也不去在乎，姑侄共同侍奉一个夫君的丑闻。

    皇后身子虽然虚弱，但好生保养自是无碍的。只是昨晚便累着了，今日又起了个大早，身子便垮了下来。皇上体恤皇后，本想让贤妃替代她接受凉国使者的拜别，然而皇后却是婉拒了。皇上本是好意，皇后却不领情，皇上也就懒得管了。

    如今皇后身子又不舒坦，却偏偏不让身边的侍女去宣太医。只是为了不在皇上和后宫妃嫔之间丢了脸面。幸好，皇后那里一直都备着太医开好的药，几副汤药下去，身子便也好了大半。

    却说贤妃那里，贤妃听到宫女的话，冷冷的笑着，“她还真是会打肿脸充胖子，呵呵！”然而她却不知道，自己在乎的并非是这些小事而已。

    此时奶娘将大皇子带了上来，大皇子与贤妃感情深厚，行礼过后，便扑到了贤妃的怀里，贤妃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的笑意越发深了起来，看向大皇子的眼神也越发温柔。

    贤妃温和的开口说道，“华儿，你是你父皇的长子，你父皇如今也就只有你这一个儿子，所以你一定定好好的学习功课，习武也不可落下，你可万万不能让你父皇失望。”

    大皇子慕容昭华，在贤妃的耳濡目染之下，也早已是知事的，此刻他坚定的说道，“母妃放心，儿臣不会让父皇与母妃失望的。”

    贤妃满足的笑道，“好，母妃最骄傲的便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只是苦了我的华儿日日勤奋上进，人都消瘦了不少，母妃虽然心疼，但也必须要狠下心来，华儿可否埋怨母妃心狠？”贤妃说到此处，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大皇子听此也是颇为动容，开口说道，“太傅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儿臣身为皇子，不为衣食住行所忧愁已是不觉得苦。”

    贤妃听此，眼眶中的泪水，终究是落了下来。大皇子体贴的给贤妃擦着泪水。“母妃莫要难过，儿臣一定会加倍努力，让母妃成为西楚最尊贵的女人。”

    贤妃听此，情绪激动的将慕容昭华，拥入怀抱。在他耳边低语，“我儿有此志向就好，母妃一定会为你铺平道路。”此时贤妃眼中散发着狠厉的光芒。

    水月轩中，沐初晴才由瑾儿服侍着刚刚起身，素心端来了清水，开口说道，“小主，奴婢已经打好了水，小主可以洗漱了。”

    沐初晴不同于宫中的女人，宫中女人注重保养，所以一日三次净面，都是选用鲜花或牛乳汁掺杂的水。然而她却只喜欢用清水洗脸，这是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也是师父所说的养生之道。

    由瑾儿服侍着梳妆打扮，沐初晴开口说道，“梳个寻常发髻就好，不必太过华丽。”瑾儿小声的应了。

    发髻松松的挽起，斜插了一只羊脂玉簪，虽然妆容并不华丽，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别有一番美。素心此时已经拿来了衣服，是一袭素白的宫装。

    素心看到了沐初晴的发饰，不由得赞美道，“小主真是清水出芙蓉，即便这样素淡的打扮，也依旧美的很呢？”

    沐初晴脸色淡淡的，并不开口答话。素心也意识到了沐初晴的不同寻常，也就不敢再随意开口。目光看到自己手中的素白宫装时，开口小心翼翼的说道，“小主，这是你前些日子做好的宫装，只是奴婢觉得这宫装好看是好看，只是太过素净了一些。”

    沐初晴微微抬眸，开口说道，“素净有素净的好处，服侍我更衣吧！”

    素心不敢再开口，只得小心翼翼的服侍沐初晴穿上了这一袭素白的宫装。

    此时沐初晴全身上下皆是一身素白，包括头上的羊脂玉簪也是白色的。瑾儿见此，心中犹豫片刻，微微张了张口，在看到沐初晴要往外走时，下定决心的开口说道，“小主，你这身打扮在水月轩中穿着倒是尚可，只是在这园子里穿，就怕又要惹出事端了。”

    沐初晴知道瑾儿的意思，宫中是忌讳纯白的。瑾儿如此说，她非但没有怪罪之意，反而有些欣慰，看来这个丫头，并不是别人安插在自己这里的。

    沐初晴开口说道，“那你便去将我那个正红色的披风拿来吧！”

    瑾儿松了一口气，快步去拿披风了。

    沐初晴心中却是暗暗的叹气，在这华丽的金丝牢笼中，即便穿衣也是不可以随心所欲的。

    瑾儿很快便将红色披风拿了过来，沐初晴由瑾儿服侍着披上了披风，径自向外走去。素心与瑾儿在后面，面面相觑，素问忍不住开口，“小主今日起的晚，错过了早膳时间，这会儿怎么不用膳食，便先往外走呢？”

    瑾儿也是心有疑惑，自家小主可是从来都不会委屈自己的，在吃食方面更甚。瑾儿悄悄摇了摇头，便同素心一块跟了出去。

    还未走出水月轩的宫门，沐初晴便开口说道，“我想自己出去走走，你们不必跟着来了，只需为我准备好膳食便好。”

    素心与瑾儿自然是不放心的，素心上前一步开口说道，“小主，奴婢并不擅长厨艺，还是让奴婢跟着你吧！万一有不长眼的奴才冲撞了小主可怎么是好？”

    沐初晴清冷的开口说道，“无妨，我自己小心点就是了。”

    素心与瑾儿见此，也自知小主决定的事情，不容改变，只得无奈的看着沐初晴走出视线之外。

    素心转身去了厨房，边走边说道，“小主昨晚就没吃什么东西，今天早上也是水米未尽，素问平日说过，空腹已久的人不可大鱼大肉，要先吃些清淡的养养胃，可是我对膳食之事实在是不通，瑾儿你觉得给小主做些什么好？”

    瑾儿看了看厨房里面的食材，开口说道，“水月轩中食材丰富，倒是能做出不少的吃食，只是近日暑热，我倒是想到了一样膳食。”

    素心听此，眼睛一亮，“究竟是什么好吃的？”

    瑾儿见此，忍俊不禁，掩嘴偷笑。

    素心知道瑾儿是在嘲笑她，喜欢吃，但这也没办法啊，这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丫鬟，自己是随了主子好吧！于是素心也不开口说道，只是狠狠的朝瑾儿翻了几个白眼。

    瑾儿知道素心也是恼羞成怒了，便开口打趣道，“你也别恼啊，好歹我做好了，你也是吃的到的。哈哈哈……”

    瑾儿这一打趣，素心也没脸的笑了起来，“好你个小蹄子，真真是会挖苦人。”

    瑾儿又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打算做一道荷叶瘦肉粥，只是咱这水月轩没有新鲜的荷叶了，你可愿意去采摘一些？顺便采些莲子也是极好的。”

    素心高兴的开口说道，“对啊，近日暑热，荷叶倒是还能够降火呢？”说完便小跑了出去。

    瑾儿知道素心是去采摘荷叶了，只得在后面偷笑，这个丫头，一提起吃的，就那么有精神，偏偏自己还对此一窍不通。

    瑾儿一边淘米，一边思考事情。素心和素问是沐才人的娘家人，素问平日虽然不怎么说话，但精通药理，梳妆的手艺也是极好的。素心呢，比较开朗活泼，也容易与人交际，只是在她看来，素心好像并不只是那么简单，沐才人的娘家人，又怎么会送无用之人进宫呢？

    瑾儿的脑海中突然迸发出一个思绪，小主独自出去，不会出事吧？这后宫妃嫔可不是好相与的。想到此处，瑾儿紧紧的捏着手中的帕子，想到前几日，李福禄偷偷找自己说的事情，撒腿跑了出去……

    此时素心正在卖力的采摘着荷叶，新鲜荷叶倒是采摘了不少，只是莲子却都长在莲池之中，要想采摘到，需要废不少的力气。素心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采摘到了一株，抬眼看向那莲池中间的新鲜莲子，素心不由得咽了口唾液，不是她馋嘴，而是瑾儿做的莲子羹味道是极好的。

    抬眼看着四周无人，素心便将采摘好的荷叶与莲子妥善放好。便站在池塘边，作势要运用轻功去采摘。刚刚抬起身子，便听到一边有人大喊，“喂，姑娘，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不喊还好，一声喊叫传过来，素心情急之下，直接掉进了池塘里。那人赶紧跳入水中，将素心捞了出来。素心本也是水性极好的，但是惊吓之下，手足无措便喝了几口水。

    那人手忙脚乱的将素心喝进去的水，挤压了出来。素心此时已经没有生命之忧了，费力的抬眼去看，这个害自己落水的罪魁祸首。

    那人反而义正言辞的说道，“姑娘，你就算是遇到了难事，也不可轻生啊！”

    素心无奈的张了张嘴，想要开口骂人，无奈却说不出话。那人却一本正经的说道，“姑娘不必道谢，男女授受不亲，姑娘既然已经无碍，那我就先走了。”

    那人说完便转身离去，素心直直的看着那人的背影，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素心对他用情至深呢？可是谁又知道，素心也是恨的呀！见仇人走了，气的用手砸地。

    瑾儿匆匆回来时，便看到了素心砸地这一幕，赶紧跑了过去，“素心，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落水了呢？”

    素心此时已经能开口说话，便艰难的开口说道，“先扶我回去吧！”

    瑾儿也不再去问，搀扶着素心往水月轩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