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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琼花解旧事(三)

    沐初晴在绣凳上做了不到一刻钟,瑾儿便麻利的将膳食端了上来。

    瑾儿有些 担忧的说道,“小主,因为素心出事,所以奴婢只做了荷叶瘦肉粥,小主先将就着用些吧!”瑾儿似乎是有些愧疚,便低低的垂下了头。

    沐初晴见她如此,便开口说道,“你不必自责,这粥就挺不错了,我这里也不需要人伺候,你先去照顾素心吧!”

    瑾儿连忙答道,“小主放心,素心已经无碍了,她身子骨向来好,休息一晚,明早绝对又活蹦乱跳的。”瑾儿的语气中透露着轻松与愉快。

    沐初晴,微微一笑,开口说道“那便好。”看来瑾儿与素心她们相处的不错,自己好像是越来越欣赏瑾儿了,是一个可造之材。

    因为早上起的晚,又去护城河逛了一圈,沐初晴用完膳食,便已经到了午间时分。此时本应是宫中众位主子午休的时刻,只是沐初晴早上睡多了,此时也便没有困意。

    沐初晴依偎在贵妃椅上,瑾儿便坐在旁边绣着手帕。沐初晴抬眼看了几眼,便将瑾儿叫到自己身前,颇有兴趣的指导了几点。

    瑾儿本就是聪明的,沐初晴的指点也是切中要害的。所以几句话后,瑾儿便有了进步,瑾儿见此兴奋的说道,“小主可真是厉害,几句话就抓住了奴婢的不足之处。”

    沐初晴平淡的开口说道,“哪有什么厉害之处,左不过是我经验多些罢了。”

    瑾儿笑眯眯的绣着手中的帕子,开口说道,“那也是小主厉害,小主年纪轻轻就能够琢磨出失传已久的双面绣,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

    沐初晴微微一笑,开口说道,“经你这么一闹腾,我倒是有了点兴趣,你去将我的那个竹笛拿过来的。”

    瑾儿听此,也是极为高兴,开口说道,“今日可算是有耳福了,我这就去拿竹笛。”说完便兴冲冲的跑了出去。

    沐初晴看到瑾儿兴冲冲的样子,也不由得一笑。若是能够一直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也是不错的。只是她还有家仇未报,终究是不能够活的自由洒脱。

    片刻的功夫,瑾儿便将竹笛取了回来。兴奋的说道,“小主自从来到这清凉园,可就没有再吹奏过了,奴婢的耳朵可是早就馋了。”

    沐初晴听此,不由得嗤笑出声,嘲笑般的说道,“我倒是不知,你平日是用耳朵用膳的。”

    瑾儿脸微微发红,跺了跺脚,恼羞的说道,“小主惯会取笑奴婢。”说完便抬脚跑了出去。反正在外面也是能够听到小主的笛声的。

    沐初晴看到瑾儿羞赧的跑了出去,只得笑出了声。这个丫头可真是聪明的,不过自己又岂会不知道她的心思。此时肯定是坐在外廊偷听呢?

    沐初晴早上心情一直压抑着,这会儿倒是有了些许好心情。便抬眸看向那个放着竹笛的木盒。不是什么名贵的木材,只是寻常的柳木而已。

    上面的雕刻,即便是行外人看着,也不像是出自大家之手,手艺是有些生涩的。木盒上面雕刻着两只依偎而生的竹子,还有两朵并蒂而开的夕颜花。

    看到此处,沐初晴的眸色渐渐的深沉了起来。

    十二岁那年,七月七也敲是她的生日。林青竹为她吹了一首曲子,名为《夕颜怒放》。

    曲子的大意便是,在一片翠竹林中,一株夕颜花坚强的生长着。尽管夕颜花的盛开,只在清晨与黄昏,所以鲜为人知。但夕颜花旁边的青竹却是一直在陪伴着夕颜花生长。夕颜花绽放时的绚烂,凋谢时的凄凉,青竹都历历在目。不知不觉间,夕颜花已经成了青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部分。夕颜花也很喜欢依偎着青竹生长。

    那时的自己还是无忧无虑的,因为她早就已经自主的将仇恨忘记了。她爱上了那时的生活,不想将那样梦幻的生活破灭掉。

    林青竹吹完一曲,便问她想不想学。她自然是想要学会这首曲子的。只是苦恼的说道,“可是只有一个笛子,我要怎么学啊!”沈夕颜不禁嘟起了小嘴。那可爱的模样,简直要把林青竹的心给融化了。

    林青竹神气的说道,“这个我早就准备好了。”说完便变戏法一般,神奇的从自己身上摸出了一个竹笛。

    沈夕颜高高兴兴的接了过去,“太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学习曲子了。我也要谱写一首曲子,将来再教给师兄。”

    林青竹满眼宠溺的说道,“好。”

    沈夕颜也幸福的说道,“好。”

    林青竹注视着沈夕颜的眼睛说道,“夕颜你知道吗?每一支竹子,只能够做一支竹笛。”

    沈夕颜疑惑的问道,“为什么呢?一棵竹子明明那么长,而做竹笛是用不了多少的。”

    林青竹耐心的解释道,“师父说过,要想做个好的竹笛,首先便是选让的材料。而每一棵竹子,只有一部分是做竹笛的最佳选择,而这一部分,只能够做一支竹笛。”

    沈夕颜本就聪颖,林青竹这样一解释,她也就明白了。师父说的自然是不会有假的。

    林青竹见沈夕颜懂了,便接着开口说道,“夕颜你可知道,我们手中的这两支竹笛,是取材于一棵竹子的。”

    沈夕颜立马问道,“可是师兄你不是说,一支竹子只能够做一支竹笛吗?”

    林青竹神秘的笑道,“话是这么说的,可是世间之事,本就是有许多稀奇之处啊!做这两支竹笛的竹子,是我无意间发现的。我见那棵竹子是做竹笛的绝佳好材料,便取了回来。”

    沈夕颜高兴的说道,“师兄你真是厉害。”

    林青竹也并没有谦虚,一本正经的接受了沈夕颜的夸奖。在师父面前他可是再也谦虚不过的,只是不知为何,在小师妹面前,他总是想要炫耀自己的能力。

    沈夕颜高高兴兴的跟着林青竹学会了《夕颜怒放》这首曲子。

    沐初晴,用手轻轻的抚摸着那柳木雕刻的花纹。青竹与夕颜花的刻纹虽然青涩但也是栩栩如生的。沐初晴的思绪不由得又飘到了那时……

    “哎吆~”林青竹突然发出了一声闷哼。沈夕颜赶紧从房间里跑了出去。结果林青竹慌慌张张的将手藏到了身后。

    沈夕颜见此,更加疑惑了,开口问道“师兄你怎么了?”

    林青竹强颜笑道,“没什么,夕颜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在房间里画画呢吗?”

    沈夕颜不傻,林青竹如此,肯定是有什么事瞒着她的。于是她向前一步,作势要去抓林青竹的手腕,林青竹赶紧往后退。只是沈夕颜步步紧逼,将他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沈夕颜向林青竹的手腕处抓去,林青竹挣扎了一番,还是被沈夕颜将手臂拽了过去。入目的便是鲜红的血液,一股一股的从林青竹的手臂上往外冒着。

    沈夕颜的眼圈登时便红了,林青竹见此,羞愧不已,暗暗恼怒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怎么就经不住痛,喊叫出声了呢?惹的夕颜伤心了。

    林青竹只得尴尬的说道,“夕颜,不妨事的,我只是想要雕刻一个木盒,盛放竹笛罢了,没想到笨手笨脚的,将自己的手划破了。”

    沈夕颜哽咽的说道,“不要再说了。”说完便拉着林青竹进入了房间。拿出了平日洗干净的布绢,细心的给林青竹包扎着手臂。

    片刻以后,林青竹的手臂上便多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布绢。林青竹笑着开口说道,“这蝴蝶结扎的可真是漂亮。”

    沈夕颜听此,便呜哇一声,哭了起来。这可是吓坏了林青竹,只得笨言笨语的劝慰着,却怎样都没有用。沈夕颜依旧伤心的哭着。沈夕颜也不知自己为何就哭了,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去哭。

    一旁的林青竹见自己劝慰不了沈夕颜,也着急的快要哭出来了。沈夕颜哭够了,抬头看到林青竹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瞬间破涕为笑。

    此时沐初晴抚摸着那木盒上的花纹,眼圈也渐渐的红了起来。掀开木盒,将里面的竹笛拿了出来,竹笛触手倒是冰凉的,让沐初晴清醒了不少,无奈的晃了晃头,决计不再去想以前的事情。

    笛声渐渐的传出殿外。在水月轩外徘徊着的慕容祁听到笛声,不知不觉的往里面走去,笛声由远及近,慕容祁的心,也被狠狠的揪着。

    侍女瑾儿看到了慕容祁,刚要起身行礼,慕容祁的一个手势,便让她站在那里,不敢言语。皇上的意思是不让自己打扰到小主。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两刻钟后,里面的笛声渐渐停了下来。而放下竹笛的沐初晴,此时也是泪流满面。

    殿门口的慕容祁也是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他不知,为何这么欢快的一首曲子,竟会被她吹奏出伤感之意。她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他虽然不知道,但直觉却告诉他,当年的那个女孩子,已经和他渐行渐远。

    慕容祁呆呆的在殿门口伫立了良久,终究是转身离去了。临走前还吩咐瑾儿,不要告诉沐才人,他来过。

    瑾儿对于皇上的做法,显然也是出乎意料的,微微愣了愣神,随即恢复了正常,恭敬的应了下来。

    瑾儿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内殿,此时沐初晴已经恢复了正常,脸上有着云淡风轻之态。

    瑾儿的内心有些犹豫,于是便忐忑不定的抓着手中的帕子。沐初晴自然是看出了瑾儿的不正常,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瑾儿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向沐初晴,沐初晴的眸子里是平静无波的,但同样是深不见底,让人无法深入的。

    瑾儿不由得慌张起来,结结巴巴的开口说道,“小主,刚刚皇上过来了,在殿门口听完小主吹奏的曲子,便走了。还……还不让奴婢告诉小主,皇上来过了。”瑾儿说完这些,迅速的低下了头。

    沐初晴听此,也是微微一怔。随即开口说道,“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瑾儿恭敬的答道,“是。”随即便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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