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正题
体不体己的倒在其次,卿妆犹记得上回东贞说盛姨娘挑剔能和崔媞比肩,嫌弃她们奴仆住过的地儿不愿意踏足,这回倒好,一桩忙帮的似乎成了一家人。也不是她得理不饶人,事情来得突然蹊跷,心里防备上了。
卿妆和盛姨娘同路心头和长了嫩草似的,面上还得稳成潭死水,略缓了她一步道:“姨奶奶这话说的外气了,奴是个没眼力的,跟那算盘珠子似的,分派到跟前才明了活络活络。得亏您不嫌弃,您有事嘱咐下来叫奴办了就成。”
盛姨娘道:“只这桩是我的心事,再没有旁的敢劳烦你,双景儿跟了我六年,我当时也在气头上,怎么记不得姑娘家面薄……”
眼瞧着就要落泪,卿妆紧着把手巾递了去安抚,“人无规矩不能立世,双姑娘跟着姨奶奶许久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因着明白道理才选了那样条道,虽说是可惜的很,但终归是为了周全您的颜面;姨奶奶疼她,给她做了法事又厚待她哥子嫂嫂,全然是顾念着主仆一场,如此自不负双姑娘的心意。您再伤嗟,双姑娘泉下有知只怕也忧心,昨儿仙客也说双姑娘必得神明护佑,来生托个好人家,富贵双全做个诰命太太当不枉费了她这世的名儿。”
盛姨娘才止住了悲声,拍拍她的手,“你是个通事理的,那日你姑奶奶同我讲了,可哀伤了许久,这么好个姑娘没逢上好命。”
卿妆浑不在意,“劳您记挂着,能活着到卫府里伺候,是别人几世也盼不来的福分,姨奶奶这样说倒是让奴惶恐了。”
盛姨娘笑,“我记挂是觉着你亲近,纪妹妹喜欢你难道我就不当喜欢你,她是我妹子,你同样也不差了,你说你要是在我跟儿可不知道怎么疼你呢。”
这是讲到正题上了么?
她只垂着眼没应声,盛姨娘也不急缓,“那档子熬夜浆洗的活计可舍不得使唤你,整日里养些花木看书习字,这样子的才配的上你。”
卿妆脑仁跟着蹦跶两下,矮了身子道:“这是姑奶奶姨奶奶们的,奴不敢越了规矩。”
盛姨娘掩唇笑了,“世上的事哪分你的我的,谁做了便是谁的,似你姑奶奶那样文秀的姑娘满腹经纶,可你差哪儿了?正经学起来,我瞅你倒要将她比下去。”
这话可诱人,谁还没个艳羡心思,在锦绣堆里看久了也想让别人叫自己奶奶,省得每日卑躬屈膝的福礼看脸色,可终归是个念想。拢不住心思就得成别人登高的云梯,使过了就得撤了,不牢靠或是留污渍那可不当紧,只能永不见天日,谁晓得双景儿是不是因为这个没的。
卿妆眼越瞧越低,敷衍句:“您抬举。”
盛姨娘的好处还没讲完,更有上乘的等着,“这可算不得抬举,识字的事倒也罢了,精精细细养张好容貌嫁了个如意的男人,将你捧着哄着不比吃人打骂强。妹子你这张脸本该是别家的正经太太,如今倒埋没了。”
说的像个真格儿的叫人动心,卿妆涩然一笑,“奴不敢有那心思,也没那么大的造化。”
盛姨娘安抚道:“这没得什么,左右没人,咱们说说体己话。我晓得你们都畏惧郑妈妈,说实在的,我看着也怕的紧,过于谨慎了,最后却都发作在你们头上。”似乎觉得说的过了,又尴尬笑笑,“同你说这话纯属方才见了东贞姑娘冻得那一双手心疼,好好的,真是受罪。”
卿妆不晓得该怎么应她,只说:“东贞冻得糊涂了,同我胡诌了两句,叫您看笑话了。”
“我都明白,你们不容易。”盛姨娘话锋一转,又道:“前儿快到了,你先去吧,省得郑妈妈见了挑你的理;回头得闲再上我屋来,我寻日也没得事,盼着个人来和我说话呢。”
卿妆嗳了声,同她福了礼回院里去向郑婆交了差事,拿了笤帚奔后院,半路被洗完衣裳的东贞截在夹道里咬耳朵,“我可都看见了,盛姨娘一路上和你说笑,怎么着,决定了?”
她皱眉,“决定什么?”
“上东厢跟着她呗,还能什么,”东贞绕着她晃荡,“搁我跟前就不背着了罢?”
卿妆赏她个栗子,“跟着她做什么,盛姨奶奶心疼你手冻得通红,说理解你的怨气,我不笑着感激还哭怎么着?”
东贞斜眼,“就这些儿,我可不信,讲真格儿的,你怎么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