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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前车之鉴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是,王爷想要什么?王爷在他人之前查明了我的身世,难道不是想由此得到什么么?”

    “他人之前?”允臻一笑,放开了压在蓝萱肩上的手,轻轻的抬起蓝萱的下巴,用指腹轻轻的揉捏着,“你觉得,我若是想以你为由头做些什么,还会一直这样拖着么?”

    蓝萱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眼前的你,已经与我初识的你大不相同。初识之时,我自信的觉得,你可能是我认识的所有人之中,最简单最干净的那一个。从你的眼中,我看不到什么强烈的欲望,只有淡如止水的恬静。可是我错了,也许是我眼力太差,也许是你的功力太深。我想像不到,那么一个云淡风轻的人,竟然能做出让我心惊胆寒的事情……”

    “你怕我?”

    “是,怕,很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每让我一见便心生暖意的你,只会让我觉得满是寒意。你说我隐瞒了你许多,那你又何尝不是?”

    “你想知道什么?”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原本就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允臻说着,放开了蓝萱,抽回手,又回到原位,坐了下来。

    蓝萱点了占,苦笑了一下,“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为这个,你就不惜牺牲许多人……你不觉得辛苦?不觉得痛苦么?”

    “为了这个,我可以牺牲一些……”

    一阵沉默之后,蓝萱低声说道:“那么,什么轮到我?”

    “你?”

    “是,我。我想,我也在那‘一些’之中吧。”

    “不。你不在那里。你,在这里……”说着,允臻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何解?”

    “也许,你的心太在意别人,而忽略了还有我这样一个人在。无忧,你应该知道,在我身边的所有人之中,你总是例外的。你不解这是何意么?”

    蓝萱只是看着允臻,没有回话。

    “你问我想要什么,那你就听好,我要你……要你的人,你的心,你的思想,你的全部。这样说,够明白了么?”

    “为什么?因为你得不到锦瑟了么?”

    允臻摇了摇头,“你和她不同。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一张画像上。那是你父亲回京时候送到宫里来,要交给锦瑟的。.但那画像,一直在我的手里。说起来,若是说我第一次注意到女子的存在,也许就是因为那画像上的人了。当然,不会是你的母亲。”

    看着蓝萱依然没有出声,允臻站起身来,“我曾经请太后把那画上的女孩指婚给我,但那时候你还太小,我也很小,太后只当是句笑话便不再提起……无忧,我心里有你。所以,你就应该是属于我的。刚刚也说过,为了得到本就属于自己的,我不介意牺牲一些。至于,这一些是多少,是谁,现在,要看你的了。”

    这话已经说的再明白不过了,再笨的人也听得出这话外之意:若是自己不允,那么自己身边的一些人,越是亲厚的人就越是危险。

    “别急着回答我,对你,我还是有耐心的。但是记着,时间不多了,真的不多了。我希望你可以把你的答复尽早的告诉我,若不然,一旦某一日有所改变,只怕那时候,想留住那‘一些’也不太可能了。”

    “你是想告诉我,若想留下他们,我只能随着你,是么?”蓝萱低声问道。

    “不只是随着我,而是要全心全意的随着我。你再想想吧。我也乏了,先回去了。你也早点歇着吧。”

    允臻说着,慢慢的向门口走去。

    他明白,此时的蓝萱心里有多少的煎熬,但是,除了自己不会再有人可以保护着她全身而退。也许这过于自大,但是眼下的自己已经有了这样的能力,自己再也不是好多年前,尚在母亲腹中的胎儿,一切皆由别人摆布!

    允臻至从上一次与蓝萱交谈过之后,很久没有再来,虽然如此,但是蓝萱的心里一直都是不平静的。

    允臻的意思表达的再明白不过了,他想用自己牵扯乃至威胁一些人,但是自己哪里就真有这样的大的作用呢?但转念想想,自己本身也许是没有的,但是,只要自己还在这官场一日,那么,就真的无异于在这些自己关心在意的人身边留下了一枚不知何时会炸开的火药。

    蓝萱也想过,用自己的医术给自己用些药物,然后让自己慢慢的,像是得病一般死去就好,可是这种想法,很快就被她自己给否定了。

    现在自己的情况,只怕是没有那个环境了,而且,谁能保证允臻到时候不用自己的尸体说事儿呢?若真的只是一具遗体,那可连个为他人辩驳的机会都没有了……

    放下蓝萱在此处纠结不提,说说宫里。

    宫里的两路人马,此时也是在分妙必争的为自己争取着时间。

    皇上这里,自从用过了左良悄悄带进来的药之后,皇上的身体已经有了起色,虽然丸药的效果不如汤药发挥的那样好,但是,再加上停用了原来的药物,已经阻止了皇帝病势的发展。

    当然,对外,确切的说,是对寝宫门外的所有人,都还保持着原来一直的说辞:皇帝微恙,头晕不可久坐,故暂由贤亲王监国。

    “皇上,这丸药吃下去,就已经连用了二十日了。.”左娘娘低声说道。

    皇上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左娘娘摇摇头,微笑着说:“您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伺候着您,这就是臣妾的福气。”

    听了“福气”二字,皇上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左娘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说错了什么,慢收了声,然后只是陪坐在一旁,不再说话。

    过了许久,只见皇上指了指桌边的纸笔,娘娘会意,走过去取来,再放置在皇上的手边。

    “若是朕不是皇帝,您会如何?”皇上在纸上写。

    “臣妾嫁与您时,您也不是皇上啊。”左娘娘写罢,看着皇上微微一笑。

    皇帝也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想了想,写道:“你愿意让我们的孩子做皇帝么?”

    左娘娘摇了摇头。

    “为何?”

    “帝之苦,只有身在其位才可体会。臣妾看在眼中,实不愿孩子如此。当然,这只是一个做为母亲之人,简单的妇人之想。”

    左娘娘写下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脸色有些微微发变,感觉自己的心也跳的快了些。

    皇上苦笑了一下。

    “此一生,心眷顾者,汀兰也;而知己者,非卿莫属。帝之苦,苦甚黄莲,而外人见,却甘之如饴。那把龙椅,绕了多少人的牵扯……”写罢,皇上将手一放,笔就被弃在了一旁。

    看着皇上眼中含着泪光,写下这样的话,左娘娘心里也是一酸,她轻轻的将自己的手放在皇帝的手上,微力的压了压。然后,左娘娘将刚刚写好的字,拿到外间烧着水壶的小炉内,化掉。

    “守好门,皇上刚刚用过药,这会儿正睡着,仔细看着,别让鹊儿,猫儿的扰了皇上的清梦。”左娘娘敛住泪光,打开门吩咐道,“本宫去佛堂诵经,有什么事就过去那里寻。”

    “是,娘娘。”

    ……

    同和殿

    “这用药也有一阵子了吧?”太后低声对贤王说道。

    “是,今儿是第五十日了。”允臻面无表情的回答。

    “怎么还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呢?”

    允臻的目光依然停在手里的那本书上,动也没动。

    “您想听到什么动静?”

    “烟翠阁那边儿,现在真是油不进水不进。寝殿里完全不用别人,竟全是左妃一个有照顾着,连御医都换成了她自己的人。”

    “依您往日的行事,难道就没派人去御医局找那御医打听打听?”

    “明着里,说的与那些原来的老人儿都是一样的话。我也想过,把他掳了来……”

    听到这句,允臻用目光冷冷的扫了自己的母亲一下,旋即又收了回来。

    “但是想想,这么干不行。眼下,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

    “您什么都不做就对了。”允臻答道,“不管是换了御医,还是烟翠阁寝殿不许外人踏入,都说明这事情都在往着很极端的方向走着。要么,那边就已经在苟延残喘,要么,就是已经遇了高人,化难为夷。”

    “你不担心?”

    “有什么可担心的!若是前者,自然就更不必说。若是后者,本王也有安排。不管怎么样,忍下这十日的时间,外祖那里已经将信送到了,有他老人家入京,您还怕那些兵将不服么?”说着,允臻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好好的送什么嫁,还去了南边儿。”

    回来报信的人,只说齐老爷子去了南边儿,可是却并没有如实相告这人是在哪里寻到的。因为齐老爷子在同一天,一前一后收到了两封信,自己女儿的这一封是下午到的。

    若是没有下午的信,他必定觉得上午的那一封纯属于子虚乌有,可是有了下午这一封的作实,他心里倒没有办法不信了。

    “父亲这次倒是奇怪,哀家只是想让他帮着写上几封信,以给调动的将士以信,没想到,他老人家竟然会说要亲到京里来。”

    “不只您没想到,本王也没想到。外祖竟然会这样配合。”

    允臻说着,拿起茶边的茶蛊饮了口茶。

    也好,还有十日,对蓝萱来讲,她还有十天的时间可以考虑,不,给她八天。自己的安排还需要时间,今天,自己再去催催她。想来,她是个聪明的人,不会让自己和他人以身犯险的……

    “臻儿……臻儿……”

    听到太后的呼唤之声,允臻这才收回刚刚出游的神智,应声道:“什么事,太后?”

    “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我看着你总是没精打彩的。”

    允臻微笑了一下,“是有一些吧。不过还好,应付的来。若是监了几天国就累,那以后可怎么过呢!”

    太后轻叹了一口气。

    二十多年的隐忍啊,终于,终于要熬到头了。可是,不知为何,最近她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特别是看到自己儿子的时候。

    “臻儿,哀家问你句话。”

    “太后请讲。”

    “你……会不会后悔?”

    “悔?”允臻挑了挑眉,有些不解的望着自己的母亲,“悔什么?”

    “没什么……”太后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哀家只是想,这么多年,哀家在你的耳边说的最多的就是大位,让你做任何事,也都是为了那把龙椅。哀家是怕……”

    “怕什么?”

    “怕你某一日,会怨恨哀家。”

    听了母亲的这句话,允臻冷冷的一笑。

    从自己记事起,母亲在自己耳边说的最多的就是皇位,以及自己的父亲是如何失去皇位的,还有就是自己应该怎么样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教会自己,只要是自己想要的,就应该去拿,去夺,去争。若是真的无法得到,那么,就毁掉。自己无法得到的东西,不可以让给别人,哪怕是自己不喜欢的,也不可以分给别人半分。

    于是,他照作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觉得自己很快乐。只要他想要的,只要一个眼色,就会有人乖乖的把那东西打包送到自己的面前。等自己对这件东西够了腻了,自己会亲手把它毁了,绝不会便宜了别人。

    对于锦瑟,他是喜欢的,但是她是除了小时候自己让母亲为自己指婚之外,母亲拒绝自己的。

    但是,当母亲决定把她送到宫外充当雅妓,为自己做耳目的时候,允臻竟然没有拒绝。

    这可能,是他第一次允许别人,把自己喜欢的从自己身边拿开。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了,因为母亲给了自己两条路,要么杀了她,要么让她出去。就在那个时候,允臻发现,这个世上竟然还有让自己舍不得毁掉的东西。

    这也是太后为何一定要毁掉锦瑟的原因,因为她,动摇了自己儿子的心智。

    “怎么了?在想什么?”

    太后看着自己的儿子再一次坐在那里发愣,低声问道。

    允臻一笑,摇了摇头。

    “开弓怎么可能还会有回头的箭呢!太后,您想的太多了。”

    允臻口里应着,却将思绪从锦瑟的身上,移置到了蓝萱那里。

    无忧……这些日子,自己的脑子里总会出现这个人,自己也不明白,这种着了魔一样的感觉究竟算是什么。但是,自己就是放不下,或者是说,不想放下。

    锦瑟是自己的前车之鉴,自己绝不可以再放开蓝萱,不可以放,不愿意放,因为,从心里就不是不想放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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