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觉悟
裴九儿,裴厉的幺女,让她进宫陪侍,不如说让她来监视更为准确。.桑桂眼神闪了闪,不能让他抢了先。
“公主不过是想要一个婢女而已,摄政王何苦如此相逼?”
人群中,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臣站了出来,面对裴厉的咄咄逼人,老臣不卑不亢。
陈暮雨抬眸看去,对着那老臣哽咽道:“陈公。”
老者,正是先皇亲封的重臣陈槐安,这些年,他对他们姐弟一直颇为照顾,她的父皇曾拜他为师,尊称太公。
他忠君为国,德高望重,二王不敢对他如何,相反,对他诸多拉拢,百般利诱,他都不为所动。
“是啊,裴摄政王何苦咄咄逼人,不就是一个丫鬟,公主喜欢就好。再者说,公主有这个权利。”桑桂附和道。
“哼,若此人是奸细,必定危害皇上的安危,身为臣子,我有权审问任何可疑之人。”裴厉厉声道。
桑桂冷哼一声,接过话茬:“身为摄政王,裴大人可不要冤枉好人,我瞧着这丫头胆小的很,不像是奸细,裴大人莫不是故意针对公主?”
桑桂蹲下身,挑起蓝於的下巴,开口问道:“你说你不是奸细,怎么证明?裴大人似乎不太相信你。”
蓝於瞪大眼睛,脸上泪痕未干,慌乱说道:“奴婢不是奸细,大人你要相信奴婢,奴婢不随公主进宫了,求大人绕奴婢一命,奴婢给您磕头。.”
少女的头重重磕在地上,地上瞬间印上一道血印,桑桂眼神微眯,嘴边一笑。
说道:“裴大人,依我看,这婢女没什么问题,九儿娇贵,哪儿能做什么粗活,还是让这个丫头陪公主解闷吧。”
先有陈公坚持,再有桑桂与他作对,裴厉冷哼一声大步离去,脸色阴沉,今天被陈暮雨摆了一道,很好!陈公,留着他迟早是个祸害!
陈暮雨瘫坐在地上,后背被冷汗浸湿。桑桂上前扶起她,笑得慈祥。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奴婢给大人磕头。”
蓝於额头上的血顺着脸颊流下,映衬着她苍白的脸,红得格外醒目。桑桂眯起眼睛,在她身上扫荡,良久。
轻笑道:“不错,公主受了惊吓,陪公主回宫休息。”
“是,奴婢遵命。”
蓝於对他福了福身,扶着陈暮雨往宫中走去。
“,公主保重,老臣告辞了。”
陈公对桑桂颔首,转身离去。风中,桑桂站在原地,望着蓝於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夜色里才收回目光,眼红划过一抹兴趣。不知道这个女人玩儿起来是什么滋味?发现了新猎物,他心情甚好,将手背在身后,步伐轻松地离开皇宫。
“你还好吧。”
陈暮雨问得小心翼翼,蓝於看她一眼,轻笑道:“没事,公主不必担心。.”
“那就好。”
刚才那一幕,她心中仍有余悸,差点以为,蓝於真的要被乱棍打死。幸好……陈公及时出现。
“公主刚才做的很好。”蓝於夸奖道,“利用舆论施压,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方法。只是,有些冒险,公主会因此得罪裴厉。”
陈暮雨脸一白,急道:“可是刚才……”
只差一点,她就要被处死。
蓝於点点头,开口道:“我明白公主的意思,多谢公主出手相救,只是以后,万不可轻易冒险。主子让我到公主身边,最主要的还是保证公主的安全。蓝於不才,自保还是可以的。”
“你如何……”陈暮雨想问,刚才的情景万分凶险,她要如何自保?
蓝於一笑,并不多言,若没有她出手相救,她也能脱身,只是会更麻烦一些。眼神一冷,传言,桑桂喜欢染血的美人……
处理好伤口,蓝於退下,她现在的身份是丫鬟,只能住在陈暮雨宫中的偏殿。寝房还有几个丫鬟,也是在长公主宫中伺候。其中一个二十来岁年龄稍长的宫女,见她进来,冷笑着向她走来。
蓝於眼神闪了闪,假装害怕,陈暮雨身边潜藏的,应该不止一个人的眼线。
北方的习俗,过了破五才能出门,出了十五,春节才算彻底结束。一行人回到王府,林肃指挥侍卫将大红的灯笼挂上。
对他们恭敬道:“属下恭迎主子回府。”
府中张灯结彩,一向冷清的庭院挂满红绸,与当日大婚的布置有些相似。玉淑离被劫持离京,在锦都不算什么秘密,但如此大张旗鼓恭迎她回府,显然是在向外人证明,无论如何,她都是王府的女主人。
“恭迎王妃回府。”
府中的老兵站成两排,林肃站在首位,脸上表情诚恳,玉淑离心下一暖,被穆邵凌牵着,走回王府。下人对她的态度取决于穆邵凌,这一切,恐怕都是得了他的授意。
家的感觉,她觉得自己似乎选对了。
“不用这么麻烦。”
玉淑离轻声说道,穆邵凌牵着她的手,走过庭院长廊,她话中的柔情停留在路过的走廊,廊边,一抹嫩绿的芽儿从泥土的黑暗里钻出来,隐在镂空的墙上。
春,悄悄地来了。
“你喜欢就好。”穆邵凌握着她的手,二人相视一笑。
正月十三,是北齐皇央兴宁寺主持觉悟算的好日子,是穆兰芝与沈腾的大婚之日。正月里的日子并不好算,不知道觉悟是如何选出这个日子的。
觉悟大师就是当日亭中的老者,玉淑离见过两次,一次是在大雪纷飞的清凉亭,另一次是在寂静幽深,香烟环绕的禅房。
她与觉悟大师相对而坐。南唐也有很多寺院,受钟鸣鼎食之家供奉,来往于朝堂之上,她自小就与这些和尚熟稔。
觉悟静坐不语,闭目打坐,念珠从他手指间钻过,淡绿色的绿檀珠表面,打磨的痕迹已经褪去,被他的皮肤磨得光滑。在他手上留下老茧。
玉淑离观察的细致,她对佛向来是不信的。
“施主不信佛?”
觉悟孤寂的声音在寂静的禅房格外古朴,浑厚的嗓音无悲无喜,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玉淑离默认。
“施主是不信还是不敢信。”
“既不信,也不敢信。”玉淑离摇摇头,自嘲道,“不信,是因为这世界上,很多恶人还好好的活着;不敢信,是因为我手上也有很多罪孽,怕信了以后,不得安宁。”
禅房里有短暂的沉默,案上佛翕里的香烟袅袅,坐久了,衣服上也染上了香味儿。
“施主很诚实。”
觉悟睁开眼,沉寂的眸中沉寂了很多东西,良久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是在诉说自己,也似是在告诫玉淑离。
“不得安宁?确实,不敢信,也不要信。”
“去吧。”
玉淑离起身离开,听着她的脚步离去,觉悟似是有所觉悟,这个女子,注定惊才艳艳。
禅房幽深,人心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