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牛王节樱桃会
“啊!?”
“哗!”
“当事人来了!”
议榔大会就仿佛丢进了一枚*,让全场瞬间哗然。
所有人都看到了大门口悄然站立的那个纤细的身影,屋外暴雨倾盆,将诺琪淋得湿透,原本秀丽的长发此刻湿哒哒地纠结成一团,身上那风尘仆仆的牛仔服也因为淋湿而变成了深色。雨水顺着她那绝美而坚毅的脸庞滑落,那轻轻的一声不同意,却带着不可置疑的肯定。
我几乎立刻就要跳出来接应她了,毕竟在场这么多人,他们哪怕再如何残忍暴虐,也不可能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吧!毕竟,这里是安乐寨,是一个封闭而传统的苗寨,是一个虽然封建无比,但却又对规矩和传统视若圭臬的地方!
在安乐寨,无论蛊师多么强大,终究是没有办法与规矩匹敌的,哪怕是榔头和理老们都不行,不然也不会存在议榔大会这种制度。
身后的理老们看到赶到的诺琪,都不由得一愣,然后开始轰然交头接耳起来,显然是有些不可理解了,那询问的目光也都盯向了诺岚。诺岚的脸色也在诺琪到来的瞬间陡然一变,阴沉得仿佛是外面的天气,都能滴出水来。她显然怎么也没想到,诺琪竟然是能够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清醒过来,并且赶到这里!
“这怎么可能!”她的呼气都在此刻粗重了不少,如刀锋一般的目光在我木然的脸上扫过,又看向雀波,最后重新回到了诺琪的身上。“我似乎低估你了啊……”
“嗯哼,这个,依照咱们安乐寨的规矩,既然当事双方有一方不同意,另一方面也没有表态,那么这个婚,怕是离不成呐……”榔头啊鸠也在这个时候适时地站出来了,他先是将目光在每一个理老的脸上划过,然后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嗓子后轻声说道。在广大的议榔人群中,大家也没有一个敢说质疑的。
毕竟规矩就是规矩!
“没错,有道理!”
“是啊,巫姊大人,这年轻人好端端的,也没有说要和离,您就不应该参合了吧?”
人群中支持阿扎的几个苗汉知道时机已到,纷纷在阿扎的眼神示意下跳出来质疑。这几个人我也打过很多次交道,算是不打不相识,关系一直都处得不错。
“她说不同意!她说不同意!你们都听到了吧!巫姊,你刚刚这么殴打蛊公,明显是不对的!”阿扎脸上闪过一丝兴奋,然后大声地朝着人群喊道,同时又略显不忍地看了看满身是伤的我对着诺岚说道。
“不对的?哼哼,扎鸠安乐,你小子倒是今天一直都在上蹿下跳个不停……这么年轻气盛的包庇我诺家的叛徒,你究竟是什么居心,小心刚则易折啊!再说了,竟然他们两个还没有和离,那就是代表着他还是我诺家的女婿,我作为诺家的这一代家主,惩治家中的人也不归你们管吧?”诺岚直勾勾地盯着阿扎,那充满危险的眼神让我都感觉头皮发麻。
虽然真的很感激他们啊鸠阿扎父子对我帮助和仗义,但一想到他们面对的可怕对手,我又感觉他们这样的确是有些不理智,别说一个诺岚就有着神鬼莫测的手段浑身是蛊,就说这个雀波,那也绝对不是省油的灯,至少目前为止我,还不清楚他究竟是哪方面的专长,约莫是修灵炼鬼方面。
“他能有什么居心!他不过是一个追求公义的正直汉子罢了!你想干什么?将他也杀掉么?你真当全寨子的人都是你们豢养的猪豚,任由你们宰割的么?这还是谁的安乐寨?是我们整个苗家人的安乐寨!”
诺琪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俏目在我满是血污的脸上扫过,俏脸气得通红大声说道。显然,她的话意有所指……杀死阿金的事情,她完全有向诺岚发难的主动权!如果你诺岚真是胆敢胡作非为对阿扎出手,那就真要小心失道寡助了。
诺岚冷冷地看了诺琪一眼,这才重重地哼了一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她的脸上依旧是有些疑惑,出于对自己的信心,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诺琪究竟如何醒来并脱困的,而且自己还丝毫都没有收到信息。
实际上关于脱困,自然是我在她将诺琪丢下来离开后,我亲自动手的!毕竟有虎爷在,虽然没有那么强大的解毒能力,但它却可以将诺琪身上的帝王蝎汹唤醒,有了汹这种毒物在,让她苏醒过来也并不是难事,只不过时间上会稍稍慢一些而已,毕竟她跟诺岚还是没得比。
在做完这些事情之后,我还专门让虎爷向汹传递了关于门口那石头蛊的信息,以及我目前的处境和担忧,并且希望她能够配合好我。
“哦,还有一件事情我差点忘了说,那个巫姊大人,那个图,应该是由我啊鸠保管的吧?就算借阅,也应是交给真正的祭司才是,您说呢?”真正的祭司是谁!?当然就是诺琪了!她诺岚不过是巫姊,并不是祭司巫女,过去大家都习惯了巫姊和巫女代表着诺家,那是因为诺家那时候是团结一体的,但现在,既然巫女和巫姊已经是分道扬镳,产生了巨大的龃龉,那肯定还是寨子里机构设置而存在的祭司更有权威。
诺琪作为货真价实的祭司,理论上所谓的云图蛊真人墓图只有她才能翻阅,连借阅都其实是不允许的。
这啊鸠榔头果然是一个至情至真的汉子,能够面对如此的压力而丝毫不惧,浑身凛然……他难道就不怕变成阿金那样的下场么?这样大的人情,我又该如何才能还得清啊!他这已经是赌上了一家老小的命在跟诺岚以及雀波博弈了。
不过他多少还是知道影响,所以并不是对着议榔大会说,而是走上前站在他儿子的身前低声说,他的声音,也仅有我们在场几个人听得清楚……很显然,他也是在用那幅图在说事儿,或许在老榔头的心中,他也已经是没有保住那幅图的打算了,毕竟相较之下,一副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宝图和一家老乡的性命比起来,显然是后者更加重要一些。
他之所以将声音压得这么低,为的无非就是还给诺岚几分面子不撕破脸,双方都还有转圜的机会。
但事与愿违,就在诺岚神色有些松动的时候,雀波却是干笑了两声,站起来了。
“呵呵,既然不愿和离,那我还是要在这里祝福他们小两口才是!不过咱们安乐寨毕竟位置不一样,咱们这里无论如何是离不开祭司一职的,不然就要乱套!每一代的祭司都有许许多多的竞争,上一代的事情,咱们就不提了,可到了这一代,只有诺家才完善的传承了蛊师,所以下一代祭司的事情,还是落在了你们诺家头上。”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诺琪祭司,你男人没有办法与你生下下一代,作为祭司,你的责任可不小啊,既然他生不出来,那还是得想想别的办法,所以我倒是提议,立即举办牛王节樱桃会!”
“哗!”
今天短短的议事过程是在是充满了精彩与波折,整个会场因为雀波的话又再度爆发了一阵哗然,偏偏这老东西说的话还真有理有据的样子,那些理老也都是不住地颔首表示赞同。
“你放屁!无耻!我男人行不行,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诺琪第一个跳起来,恨不得拿起他茶几上的茶杯往他脑门砸去,气呼呼地大喊。这牛王节樱桃会我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实际上,早在我当假冒导游的时候,就曾经依此作为宣传炒作。
毕竟牛王节至少表面上是苗家女子的女权节日,苗家女子是可以在这一天不顾礼仪伦理给老公戴绿帽的,对于那些问题出在男方的不育家庭来说,这也有一定促进生育的作用,而那些男人们则显然更加喜欢这个节日,几乎是摩拳擦掌了。
“雀波,你少在这里搬弄是非,蛊公行不行,莫非你知道!?”阿扎大步上前,指着雀波的鼻子说道,他人马大的,站在那儿看起来威势不小。
而在人群中他的几个拥护者也开始用污言秽语辱骂雀波,其中一个格外尖锐的声音甚至说道:“你知道得这么清楚,他是捅过你还是怎么的?”
“是啊!雀波榔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看着这可喜的一幕,我已经几乎要忍不住开心地跳起来,几乎就打算撕破自己的伪装了,但理智告诉我,雀波一定是还有后手,我绝对要沉住气。
“我可以作证!蛊公的确是说过他不行!”果不其然,就在支持阿扎和我的人们沸反盈天的时候,那个关键的家伙……也就是禄卡,再一次站了出来说道。“因为前一阵子,蛊公来我家吃过饭……喝了两口酒后,或许是有些醉意了,他很哀伤地告诉我,他的确是有这方面的难言之隐。”
外面的雨突然变得大了一些,就在禄卡站出来指证的时候,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带来了一阵无比激烈的轰隆巨响。
“你放屁!蛊公怎么可能会醉!”阿扎第一个跳出来大骂。“你这个混蛋,颠倒黑白,信不信老子削了你脑袋!”
“禄卡说得没错!我们也都是在一起吃饭听蛊公亲口说的!那天蛊公真的是和我们一起吃饭!”雀波安排的人终于一个个都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