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投怀送抱
阳西下的时候,白衣侍女鱼贯而入流槿苑。.
不多时摆上一桌饭菜,白璃才坐下,君晏立刻就在她对面坐下了。
“你不回去用膳啊?”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刚才的事情,白璃还有点心虚,她说话的时候,依旧有些小心翼翼的。
之前是怕君晏真的生气,现在是怕君晏现在余气未消。他待在这儿,可不得随时随地都可以来个惩罚?
虽然她脑子一热答应了三个惩罚,但还是希望这惩罚来得晚一些比较好。
而且未知的恐惧,才能让人心惊胆战。
所以她多么希望君晏能忽然觉悟,这是她的流槿苑,而不是他的凌霄殿,然后起身就往凌霄殿去。
可是事实上,君晏自打坐下之后就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了。而且还随着她净手摆箸,还十分有东道主气势地先动筷,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随便吃,别客气。”
君晏这话说得多像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在君晏偌大的马车上,她被双手绑在身后,他独自喝着茶,完了十分客气地道:“想喝吗?自己拿。”
那时候她真是气死了,把她的手绑了,让她用设么拿?
而现在,她的双手是自由的,筷子是摆在她面前的,可是她就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怕什么?我又不吃你。”君晏看着自家小璃儿受惊的小兽似的模样,只觉有些哭笑不得。他都说了不生气了,她怎么还是那么害怕的样子?
不过,这是不是说明这丫头真的开始在意他的感受了?
说着话,君晏抬起筷子,一手撩着袖子,将一只白璃最喜欢吃的鸡腿夹到白璃碗里。
白璃更显得有些受宠若惊了。
从前不对她好,这会儿忽然对她好,怎么感觉都有些黄鼠狼给鸡拜年的错觉。
而且他说的“不吃你”,让资深腐女白璃差点就给自己呛到。
“看你,前次教的又白教了,后日的宫宴,你可不能这么吃。”君晏从兜里掏出一方洁净的绢帕,想都没想就替白璃擦拭着嘴边的油渍。
温凉的指尖触及对方柔嫩的肌肤,君晏心里一动,白璃亦觉脑袋一懵,仿若有道电流直击脑海。
白璃下意识一退,君晏若无其事地错开目光,将绢帕搁在桌上。
白璃悄悄抬眼,发觉君晏似乎没觉察到她的异样,悄悄拍拍胸口,还好还好。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想我白璃一世英名,难道真的毁在一个男人手里?
不过就是碰一下而已,至于么……白璃心里暗暗瞧不起自己,整得跟情窦初开似的。.抱都抱了,嘴也都亲了,怎么就……
白璃强迫自己狠命吃饭,努力忽略君晏的存在。
可是吃着吃着,她的目光就忍不住飘到对面去。
君晏的脸真好看啊。深刻的线条,立体的五官,英气的眉毛,英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嘴唇,还有那自带流线型的下巴……
“好看么?”
君晏的声音冷不丁响起,白璃这才猛地回神收回目光,赶紧扒拉饭菜,一边眉头都要皱起来了。
拜托君晏大人能不能不要在她吃饭的时候出现?什么叫秀色可餐,说的就是他了?
看来以后她都不能好好吃饭了……
*
淑静苑里,快步回到屋里的素纤纤一屁股坐下就开始生闷气。
那头罂粟就数落开了:“您看她什么德行?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抱着国师不放,真是太不要脸了!她是觉得自己长得美,还是觉得自己权位高?不就仗着自己是女王,不就仗着自己有张漂亮脸蛋,就开始勾引国师么?”
“你消停些!”素纤纤嫌弃罂粟聒噪,皱着眉头嗔道,“什么事儿到了你嘴里,怎么都那么难听?”
罂粟见自家主子心情不佳,便住了口。只是半晌看自家主子仍旧眉头紧锁,又忍不住道:“小姐,咱们难道就任由那姬槿颜就这么在君府住下去?”
“由定然是由不得的,”素纤纤心里似乎有了计较,“只是你没看出来么?君大哥并没有推开她……看着他们两个卿卿我我的样子我就……”
素纤纤咬唇,仿若在抑制自己内心的怒火。
她忽然看向罂粟:“后日是不是年夜宫宴?”
罂粟点点头:“的确。往年是摄政王昊天主持的,这回姬槿颜继位,自然由姬槿颜来。”
“那就好办了……”素纤纤嘴角一勾,便掀起一个残忍而狠毒的笑,“咱们只要让那些元老们,坚持让姬槿颜留在皇宫,她不就回不来君府了么?”
罂粟一想,似乎有些道理,可转念一想,又疑惑:“可是小姐,咱们不在宫宴宴请的名单上呀。”
素纤纤笑得一脸温婉的得意:“在不在名单上有什么打紧?你忘了干爹是做什么的?操控人心,可不一定非得在明处……”
*
墨府,竹雅苑。
青衣同青鸾二人正在悠闲下棋。
“二位姑娘,国师来了。”
一位青衣侍女行至面前行了礼,礼貌地道。
青衣青鸾二人相互看了一眼,而后起身,对着迎面而来的墨胤盈盈而拜:“青衣青鸾参见国师大人,国师大人千岁……”
墨胤的心情看起来不错,一身赤金色的袍子将他的脸色衬得越发红光:“无须多礼。.来人呐,抬进来!”
青衣青鸾二人正交换眼神,便见一行人抬进来两只沉甸甸的大箱子。
墨胤着人打开,但见一只箱子里满满的都是金银珠宝首饰,而另一箱当中放了各色女子衣物,林林总总的,看起来眼花缭乱。
“国师大人这是……”青衣疑惑地看向墨胤。
“后日就是宫宴,想请二位同本国师一同前去。”墨胤心情颇好,半点没有对待下属的高高在上,反倒用了“请”字,倒把青衣青鸾搅得受宠若惊了。
“国师大人这次要奴婢二人扮的是谁?”青衣大胆猜测道。
墨胤挥挥手:“不是,你们俩谁都不需要假扮,你们俩就做你们俩。你们以后呢,也不必自称奴婢了,你们就是我墨家的人。青衣青鸾的身份不能用了,你们可愿做我墨胤的妹妹?”
“奴婢不敢!”
一听这话,青衣青鸾大大地惶恐,齐齐跪下,不敢受这等恩惠。
“起来起来,快起来!都说了不必自称奴婢,”墨胤一手一个将两人扶起来,“你们俩就当青衣青鸾都已经死了,青衣往后化名墨芸,青鸾化名墨媛,就是我墨胤的两姐妹。你们后日,便以这个身份随同本宫入宫。届时,什么都不必做,只要好好享受宫宴即可。”
青衣青鸾二人面面相觑,半晌才跪下谢恩:“墨芸墨媛多谢国师厚爱……”
“只是兄妹之称当真不敢当,”青衣还是坚持自己的说法,“奴婢一天是国师的奴婢,就永远是国师的奴婢。不过国师吩咐的事,我等自然会尽力完成。”
墨胤还想说什么,见青衣青鸾两人一下子仍旧无法接受,也便点点头:“起来吧,既你二人暂时无法接受,日子还长,咱们慢慢来。”
一直等墨胤走远,青衣青鸾还是没回过味来。
“墨胤这是……要做什么?”
*
流槿苑里,白璃正复习着明日宫宴要见的人和他或者她的身份背景资料,那头君晏十分“自觉”地把奏折什么的搬到了她的流槿苑里来。
而白璃此刻手中正是“青衣”“青鸾”到墨府之后通过线人送回来的一张写着暗信的纸条。
特殊的纸条在火上烤一烤,就出现了字迹。白璃不由得看了君晏一眼。想不到这古代的智慧,还真是不输给现代啊,这么高级。
纸条上所写的,正是那两姐妹从墨府传过来的消息。
“墨胤让青衣和青鸾一起去宫宴?”
除了这一条,就没有别的有用的东西?
可是这代表了什么?
“他有这么大的权利?”白璃撑着下巴看向君晏。
真是越接近,越和君晏接触,就越发现这家伙真的是耐看。
夜色渐渐笼罩了南轩。流槿苑很熊精致,屋子里暖暖的都是炭火的温度。空气中有淡淡的花香,那是君晏身上奇异的冷香,经过暖空气的蒸发之后飘过来的。
白璃有时候真的忍不住想要去探寻,君晏身体寒凉,凌霄殿中从来都不放火炉的——所以上回她到凌霄殿的时候才觉得尤其特别冷。只是后来她发现,细心的君晏,每次她再到凌霄殿的时候,凌霄殿里就会升起金丝炭炉。
就好像此刻。
君晏高而饱满洁净的额头上渐渐有些汗珠子冒出来,细细密密的——他真的很怕热?
白璃朝素琴招招手,对着素琴耳语两句,素琴便去把窗子开了些。
君晏抬头看了一眼,继续笔下游龙转凤:“怎么把窗子开了?你不是怕冷么?”
“我怕冷,可是你怕热,我不坐窗口就好了,”白璃看向君晏,“墨胤让青衣青鸾去参加宫宴,到底什么意思?”
“试探。”窗子开了之后,屋子里的空气渐渐清冷一些,君晏也舒服了些,胸口也没有那么闷了。心里感念小白璃的细心,他果然没有看错人。只是她真的不冷么?
白璃那头坐到帘子的那端,的确也避开了风口,君晏放心地低头继续处理手中的奏折。
关于年终尾祭中出现的问题,各路大臣都要求他给出个最终的答案——这些白眼儿狼,有利益的时候,全都往上扑,都怪他拿得多。可是一到这种无利有害的时候,又只会奔到他的面前,来跟他要答案。
——年终尾祭,一众南轩众臣,差点就成为袍下魂。那偌大的青铜祭鼎中所放的炸药,足以将整个祭坛都夷为平地。到时候女王死了,南轩贵族也都死了,南轩便会瞬间瘫痪。
而发现这一危险的,却是白璃。
“试探?”白璃开动小脑筋,“你的意思是说,其实墨胤也对青衣青鸾二人的身份不敢确定?”
“墨胤生性多疑,不可能那么快释疑,”君晏一心二用,一边回答白璃的话,那头笔下和眼下的速度却并未曾减,“要知道从我君府水牢里出去的,青衣青鸾还是头一次。”
白璃眼珠子转了转:“说到底青衣青鸾的易容术已经举世无双了,你手下还有更厉害的人,能瞒住墨胤?”
“越擅长易容者,就越不可能让人看见自己的真面目。我敢打赌,墨胤也未曾见过青衣青鸾的真面目,又如何去断定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君晏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笃定。
他那双眼睛,仿若天生就带着看透人心的能力。
白璃想了一想,轻笑:“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将计就计么……”
的确,易容术,最大的优点就是千变万化,你永远都不知道哪张脸才是她自己的。就像她白璃,出门在外的时候,总不可能总是顶着她这张和女王一模一样的脸。
且女子行走在外,总是易容成男子好些。而易容成男子,又怕行迹多了被人认出来,她才会化身成为好几个身份——戴老板,黎公子,等等。
而君晏,征集易容高手,易容成青衣青鸾二人,就着墨胤的计策,打入墨府,当然是最顺其自然而最天衣无缝的计划。
只要墨胤不知道真正的青衣青鸾如今还在君府的水牢力待着,墨胤就不可能真的确定墨府的那两个,是真是假。
这样一来,假的青衣青鸾就可以使用反间计,反而给君晏传递墨府的消息,并且给墨府传递君府的假消息,一举两得。
“高,实在是高……”想明白这当中的弯弯道道,白璃忍不住“啧啧”两声。这些男人之间的计策,一点都不比她看的那些后宫女人之间的计谋来得浅显。
只不过看起来有所谓更高尚的目的——女人是为了男人,男人是为了权势,地位。
“明日需得备些礼,去谢封氏的救命之恩。”君晏忽然想到什么,忽然嘱咐。
白璃想了想,点点头:“是,这的确是要谢的。而且按照姬槿颜的风格,是不是应该感激涕零?”
“涕零不涕零的,看你临场发挥了,只不过,你需得小心封氏。”君晏说到封氏,便抬眼看向白璃,意思是提醒她特别注意。
白璃点点头:“我明白,她也是紫月神教的人嘛……”
君晏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你知道?”
“我看见的,她手上的紫月印记,和青衣的一模一样,”白璃点点头,并没觉得有什么,“不管她当初为什么救我——就当做她想要救姬槿颜好了,至少姬槿颜是要对她感激涕零,这是对的。至于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咱们只好走着看了。本来我就想要小心她,既然连你都这么说,那我就得格外小心咯。”
白璃耸耸肩。其实这么些日子以来,已经无所谓小心不小心的了。潜在的危险,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只是面临的时候如何随机应变罢了。
君晏点点头,将最后一封奏折批阅好,忽然道:“对了,本宫有份礼物要送你。”
“礼物?”白璃微微眯着眼,斜斜地看着君晏,表示怀疑,“你对我这么好的?”
君晏站起来,那墨色的身影仿若海岸边矗立的礁石。
他走到白璃面前,微微附身:“我看着有那么可怕么?”
他那柔顺的墨发垂下来,轻轻扫着白璃的面颊,带起一些痒痒的感觉。白璃需得微微仰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然后她点点头,双手放在胸前做出防备的动作:“嗯嗯,挺可怕的……”
“那本宫可真得做些可怕的事情才行……”君晏居高临下地看着佳人,轻轻一附身,小鸡啄米似的覆上佳人口是心非的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