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三章
那一夜的画面时常浮现在刘心武的面前：小霞白而结实的腚子，高高地翘起，桃花一样鲜艳的脸埋在被子里，自己在她那白而结实的腚子上，撞击着，耸动着身子。别说老笨，就是一个十足的傻子也不会容忍。刘心武想起了老笨的眼珠子，心里就惊恐不已，那是一对什么样的眼珠子呀！滴着血，喷着火，就像捆在斩床上恐惧无助的猪的眼睛。
更让刘心武不安的是，老笨已经闭上眼睛像死人那样躺在了那里，小霞是唯一知情人，那么她在惊恐和无助中是不是会把事情的真相说出去呢？从电话里她暴怒的语气中，刘心武认为小霞不可能把事情的真相公布于众。这是一件什么事情呀！无论是他刘心武还是小霞，都是丧尽天良，被人唾弃的。小霞是不会说出来的，刘心武多少有一点安心。
自从老笨躺倒，刘旺自始至终守候在老笨的身边，刘心武担心刘旺，是不是知道了他和小霞的事情呢？因此就特别地害怕看见刘旺。以前他只是讨厌刘旺那黑的像煤炭一样的面皮，现在他却惧怕那张脸，想起来就感到他的那张黑脸透着不可揣摸的威严。
他就来到小镇，有意地躲避刘旺。
在小镇，他也没有其它去处，除了鲁米那里，就是去找红柳。鲁米家那间耳房里常设有赌局。刘心武来的时候，耳房里面乌烟瘴气。刘心武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了几个人的注意，他们的心思都在这无声的厮杀里。
初春的阳光透过了窗户斜射了过来，屋子里多少有了一点点的暖意，丝丝缕缕的烟尘环绕着新春的光线，就像一条条小蛇游荡着。刘心武觉得很好玩，伸长手臂驱散它们，一群游走了，紧接着又游过来了一群。李齐这会时运有点不济，一连输了几把，不满意地看了刘心武一眼，刘心武看见了李济的脸上挂着几颗粘稠的泪花。刘心武站起了身子，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不大一会，屋里变得清明起来，烟气少了许多。
中午，屋子里的鏖战还没有结局，刘心武想，没有结局的战斗是不会罢休的，等待结局不知道要到何时？他不想等结局了，就走出了这个烟雾缭绕的小屋，来到了大街上，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一个很好的天气，太阳像一块刚刚雕琢而成的温柔的圆玉，光线好似一缕缕的轻轻飘逸的蚕丝，是那样的柔和和美丽。刘心武从那污浊封闭的小屋了钻出来，一阵阵的凉风钻进了肺腑，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心旷神怡。他忘记了一切烦恼，没有了一点的担心和忧愁。他有了喝酒的打算，自从出了老笨那件事，心里就像坠了一块石头那样的沉重，现在他的心情好了，决定去马芬饭店好好地喝一回。
他不喜欢独饮，想起了鲁米。鲁米是他的上司，同时也是酒友。一个电话，鲁米就来了。酒是小镇的老烧，菜是马芬的招牌菜“清炖全羊”，但是，这一次他没有要羊鞭，他认为，都是这羊鞭惹的祸，他咬咬牙，下决心不吃这些东西了。
羊肉烧酒造进了肚里，刘心武浑身热气腾腾，积郁身体了的寒气和悲凉慢慢地化为乌有，烧酒把他的脸烧得通红，隐去了这几天的愁容，露出了灿烂的笑脸。他和鲁米喝干满满的两壶烧酒，舌头开始僵硬了，相互地搀扶着离开了马芬饭店。
马芬饭店面对着东西大街，是小镇最热闹的地方。刘心武和鲁米道了别，又顺着东西大街往回走，他是漫无边际的，他的心也是漫无边际。他又猛然地想起了小霞，以及小霞在电话里歇斯底里的吼叫，他确定和小霞的关系到此结束，那声吼叫，就像一把锋利的宝剑，“咔嚓”一声，把他两的所有情分全部斩断，没有留一丝的念想，没有一丝的痕迹。刘心武的心碎了，从内说，他是喜欢小霞的，失去了他，刘心武的心里空荡荡的，他的眼里涌出了两行泪水，眼前模糊成了一片。
刘心武的面前是菜市场，时值正午，菜摊上摆满了各色蔬菜，刘心武经过了菜市场，又拐进了一条东西胡同。这条胡同刘心武太熟悉了，他不至一次地走在这条胡同里，在胡同的尽头就是红柳发廊。
这条胡同也是很热闹的，两边布满了许多的店铺，最惹眼的就是那几个饭馆，别看铺面不大，吃饭的人却是很多，刘心武也在这里吃过几次饭，但是他始终不喜欢这里。里面经营的除了是些斑鸠麻雀，剩下的就是蚂蚱蚕蛹。刘心武来这里只是为了红柳，他的心思没有在这些野味身上，况且，他是一个很挑食的人，在家里这些东西在眼前跳来蹦去，瞅见就厌烦。
大街上今天却很寂静，大嘴老曹粗门大嗓的叫卖早已歇停，他卖的是早点，生意很好，能一直卖到晌午，这里的人眼睛习惯了老曹，只要他一收摊，不用看表，那就是晌午了。刘心武经常从老曹的早点摊前经过，时间长了，老曹认识他了，就一脸诡秘地和他打招呼。
今天没有了老曹的叫卖声，刘心武反而不习惯了这里的宁静，他的心里有点慌乱。他妈的，人都死了！刘心武暗自地骂了一句。
红柳发廊门口招揽生意的几个川妹子离老远就看见了刘心武，蝴蝶一样地忽闪着翅膀，阳光映着血红的小手，显得轻佻的妩媚和生动。刘心武没有退却的余地了，只好在她们的召唤下，走进了让他魂魄颠倒的发廊。
刘心武万万也没有想到，这次进入红柳发廊，竟是他的最后一次。这一次成了他人生的转折点，这一次让他跌进了万丈深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