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只是来捡纸鸢
二月初十,元帝登基,然朝政大权却掌握在刘景手中,刘礼实际已是一个傀儡皇帝。
登基大典之后,韩修文请辞回乡。念及他的功劳。刘景应允其要求,任命他为渝州知县,赐府邸。
韩府
收拾完细软的韩修文,望着缓缓关闭的大门,发呆许久。为她而入京,还未实现心中的诺言,她却已不在了。上天对他当真是残忍。
碧儿拿着幽姬生前留下的东西,跟在韩修文身后。那天夜里,她接受不了幽姬的死讯,跑出韩府,直奔东宫。只是那时东宫已物是人非,哪是她随意出入之地。
若非碰上前来办事的叶天,她怕是要在牢狱中度过余生了。叶天救了她的性命,但也打破她心中最后一丝幻想。叶天不仅告诉她幽姬的死讯,更带着她去了幽姬的坟冢。直至看到幽姬之墓,碧儿才相信了这个事实,在她的坟前痛哭不止。
后来的事她已不记得了,醒来时已在韩府。韩修文因幽姬的遗言,对她颇有照顾,此次他回乡,碧儿也选择回渝州。渝州是她的家乡,也是她与幽姬相识之地,她甚至想,如果回去,会不会发现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她和幽姬还好好地生活在一起。
“公子,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小厮出声唤道。
韩修文从回忆中走出来,转身,“走吧,碧儿。”率先走上马车。
马车在绝骑声中远去,透过翻飞的车帘可以窥见他们的脸色并不好。京都这里,给他们留下的只有伤心绝望。
明帝驾崩之事让人们淡忘了北荒公主的存在,直至元帝颁布了一道旨意:赐封号平阳于洛心瑶,封为一品公主,赐公主府邸,驸马之选由她自己选定。
此道旨意一出,众人皆不敢相信,但这确确实实是元帝的旨意。
成为关注焦点的洛心瑶心思却不在此处,求见刘景被拒后,回到公主府将东西摔了个遍。
下人纷纷禁言,提心吊胆地做事。见其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婢女绿妩忙让人打扫房间,并出言安抚。
洛心瑶看着下人打扫完慢慢退出房间,狠厉道,“绿妩,今日不准传出去,将知道此事的人都处理掉吧。”
绿妩似已习以为惯,恭敬道,“奴婢明白,公主请放心。”
“还是你懂事,齐魅——,呵”
听到这个名字,绿妩眼波微动。
齐魅本是洛心瑶的贴身婢女之一,洛心瑶将其派到刘景身边,不过是为她传递消息。洛心瑶心仪刘景,北荒皇室中人皆有所闻,也默许其行为。岂知齐魅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此事为洛心瑶所知,她便派人除掉齐魅。
刘景一向不喜别人擅作主张,但齐魅的死他正好可以利用,所以已不再追究。只是洛心瑶利用摄魂术让元帝颁旨之事,还未经过他同意,他心中已然不喜。拒见不过是对洛心瑶的警告。
“公主切勿动怒,王爷不过一时之气,久了便会明白你的苦心。”
“苦心?”洛心瑶魅惑一笑,“呵~我不需要他明白,反正最后站在他身边只会是我!”
凉凉的微风轻拂过青绿的草地,翩跹的蝴蝶翻飞其间,一阵阵嬉笑声从远处传来。
“青衣,再跑快点,让风筝飞高点!”无忧紧随在青衣后面,焦急地催促着。青衣脸色一苦,“姑奶奶,我已经跑得很快啦,这线就这么长,难道风筝还能飞上天不成?”
无忧看着他手中的线已拉到尽头,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谷中日子有点无聊,难得可以接触外面的事物,一时之间心情有些激动。”红衣见状,对着青衣佯骂道,“让你放就放,哪来那么多废话?”
“知道了知道了。无忧姑娘最大,我哪敢违抗她的命令。”说话间,青衣已稍运轻功,让风筝飞得更高。无忧盯着高空的风筝,眼里满是掩不住的羡慕,过去记忆的空白让她对外面的世界有种莫名的好奇,似乎还有什么事等着她去做。
说时迟那时快,高飞的风筝突然断了线,向远处飘落。无忧随即反应过来,朝着风筝掉落的方向追去。
青衣叹了口气,“女人真是麻烦。”定睛一看,顿时大惊失色,那不是他的院子吗?失声喊道,“姑奶奶,那是谷主的院子,不能随便去啊!”
正准备去截住她,红衣忙拦着他,“不用去了,谷主不会对她怎样的。你若去了,怕是得银针伺候。”
想到那个情景,青衣的脚忙伸了回来,笑嘻嘻地看着红衣,“还是你对我好!”
“嘭——”看不惯他那谄媚的表情,红衣伸手给了他一个爆栗,“与你共事就没好事,下次闯祸不要连累我!”青衣揉了揉痛处,碎碎念道,“这么凶,小心嫁不出去。”不想又挨了顿揍。
另一边的无忧追着风筝来到一处院落,停在了门口。
这里是?是那个人的院子吧。无忧四处望了望,犹豫了一会,终是抬脚走了进去。
一向安静的小院突然传出东西掉落的声音,风烬闻声而至,发现了地上的纸鸢。看了一眼,转身欲离去,突又折返将它捡起。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拿着它准备回屋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粉色的绣鞋,抬头一看,无忧眼神有些慌乱。
只见她指着风烬手中的东西,怯怯说道,“那是我的纸鸢。”
她的表情让风烬没来由一阵烦躁,身上冷冽之气更甚,“谁准你进来的?”冰冷的话语犹如利剑伤人,无忧一时窘迫,内心却有点不服输。
“我的纸鸢掉进这里了,我只是进来捡一下而已。”她的脸上带着认真,眼里满是倔强。风烬不欲多言,将手中的纸鸢递给她,“出去吧,无事不要到这来。”
无忧诧异于他的回应,愣愣地接过纸鸢,看着他从身旁走过。盯着他的背影才回过神,忙说声“谢谢”。他却没有什么反应。
真是个怪人,冷冰冰的木头。无忧小声说道,走到院门,却与刘钰打了个照面。
“哥,”“无忧,”
“你怎么在这?!”
无忧摇摇手里的东西,“来捡纸鸢,哥,你呢?”
“原来如此。我找风烬有点事,你先回去吧,晚些时候我有事与你说。”
“好!那我先走了。”无忧错开身子,让他走了进去。
风烬早已听到外面的动静,对刘钰的到来不以为意。反倒是刘钰一脸沉重地说道,“阿烬,我要离开了!”
风烬停下手中的事情,“离开?去哪?”
“去南疆找二哥。京都传来消息,父皇驾崩了。”说到此处,刘钰看了看他的脸色,见他没有什么反应,无奈地叹了口气,“阿烬,父皇虽然做了许多错事,可他终究是我们的至亲,如今他已逝去,你也该放下了。你毕竟也是天汉的六皇子。”
“六皇子?呵,刘烬早已被赐死,你不是很清楚吗?若非你母妃心生不忍,偷天换日将我送出宫,何来今日的我?当年是他不念亲情,如今我又何必在乎他的天下?”
“阿烬,你可以不在意,但我不能。我并非放不下皇位,皇位在谁手中都没关系,只要天汉还是太平的,这些又有何妨。只是,如今皇叔当政,又与北荒交往密切,我担心,他意不在天汉,而是想毁掉天汉。”刘钰平复了激动的心情,继续说道,“京都,渝州皆在皇叔掌握之中,我只能前往南疆求援。母妃一族,稍有能力之人,皆被派来驻守南蛮之地,而二哥也被流放此处。前些日子我已与他讲明情况,他已在暗中联系旧部。若能争取到南疆的支持,想来胜算会更大。我明日就要动身前往南蛮,只是——”
刘钰欲言又止,风烬挑了挑眉,“你是想说那个女人?”
“阿烬,她尚未恢复,而且她的身份...我想待一切安定后,再让她回京。在那之前,你能否帮我照顾一下她?”
“你当鬼医谷是托孤之处吗?”风烬似笑非笑地问道。
“阿烬,,,”
“我可以让她留下,不过待你归来之日,我们从此便两清吧。你的事,再与我无关。”
刘钰沉默许久,艰难地回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