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做局
到了晚上亥时将过，玲珑阁挂着的百家灯笼仍红光硕明，铺子中的伙计不得不一面加紧步子，一面用桃夭夭令人特制的简易扩音器一遍遍的喊着话，劝人们抓紧时间。直到子时，玲珑家才算是清静了下来，原本摆的满满的高架早已搬了个精光，而那些存货更是寥寥无几。
现下，本应是安眠的时辰，但是玲珑家中却凑齐了大小的店主，他们个个满面红光，脸上的兴奋之色溢之有余，此刻正在激烈地交谈着，而其中数淑仪阁的东家最为激动。
“老淑啊，这次你可是大获丰收啊！”淑仪阁的东家身边不乏啧啧称赞的人，也可以说是眼馋吧。
“哈哈，侥幸侥幸啊！”那东家夸张的笑着，可是没有人认为那是侥幸。
在他将全部的筹码押在玲珑家的时候，他们甚至还笑话过他，在那些人眼中，即使玲珑阁的本事再大，那也是条过江龙，拗不过这地头蛇，他们甚至还暗暗地抽掉了些货走。就在众人等着看淑仪阁的笑话也等着看玲珑阁的笑话时，四月十八这一日算是给了所有人重重一击。
玲珑阁不仅没有出笑话，反而将在售的所有存货不到半日卖的精光，当他们看着淑仪阁还有源源不断的货时那个懊恼劲儿别提了。而这个时候，玲珑家丝毫没有打算空柜，而是以一定比例的利润置换他们的铺位，玲珑家铺上了自己的货，他们虽然是用自己的人力物力帮着玲珑家吆喝了半天，但是玲珑家这份雪中送炭倒是让他们既感动又羞愧。若是真的半天空柜，岂不是让人见了笑话，也有损他们的声誉啊！
谁说不是呢？若是换了他们，见对方没货卖了，怎会拿出自己的东西给对方去卖，还给对方银子呢？这不是傻吗！
可是玲珑家做到了，这份豁达，让他们在心里对玲珑家的形象瞬间高大了起来。要说对玲珑阁，之前不少人还将其树之为敌，但是因为这件事儿，他们再也没了这样的心思。这样的店家，就算做的再好再大，又如何？比上李氏的作风可好了十里八里去了。
“诶，对玲珑阁我是心服口服了！”一个店主叹了一口气。
“老王啊，你也别叹气嘛。玲珑家的这份豁达我们比不上，但是我们跟的上啊，今晚我还就不睡了，得让伙计把所有的玲珑家都给铺满咯。”另一人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
“对对，这可不能让别人占了先机啊！”有人附和着，满脸的喜色。
“还别说，那时候签的契约上写了一条，合作的店家可以享有优先入驻任何一家玲珑家，说的是给我们的福利，但是我也就没在意，当是个屁，这还不得求着我们进来？现在想想，还真是小人之心了，这分明就是玲珑家在为我们想嘛！”又有人说道。
“可不是吗！这想的太周到太细致了，怪不得玲珑阁这短短一年多变成了这般气候！”一个年轻的店主夸道。
“老淑，你核算出了没，今日挣了多少？”有人好奇，淑仪阁应是今日的赢家了，他们虽然赚了半日的例钱，但是淑仪阁可是实实在在卖了整天的货啊！
“不瞒诸位，我们淑仪阁最后也是没货了。好在前日想的周到，把那些积了许久的绢帕绸巾搬了过来，这才能支撑到晚上。”淑仪阁的东家笑眯眯地说着，他原本是想着以防万一，谁没想到竟然全部抢空。今天这个阵仗，别说绢帕了，就是洗脚布也能卖出去啊！今天这事让他在家族中的地位已然是牢不可固，这次孤注一掷还真是对了！
他这话说的是喜，在众人听来便更懊恼了。人家铺子里堆的老陈货都卖的干净，自己竟然眼瞎卖了半天没东西卖了，这不是瞎扯吗？就在众人用羡慕嫉妒恨的眼光扫射淑仪阁那位有眼光的东家时，有人冒出的一句话让众人的心算是平复了些。
“大家也别羡慕了，毕竟我们都是门槛里面的，银子这东西还怕没的赚么？难过的应该是那些前几日退出的人吧。”这句话一出，大家眼神交流了一会，立即心领神会。
“哈哈，我真想看看黄家明日的表情，我简直迫不及待了。”说话的这人是做扇子裱画的，今日他那些画呀，无论是谁的都卖了去，而这个姓黄的原本正是他的对头，却在前几日跟着退了出去。俩人本来是旗鼓相当，看来今日之后再也没有相当可言了，想起这个那人便兴奋至极。
夜早已深，就在众人开怀大笑，丝毫不觉困意之时，小善和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各位东家、掌柜的，今日玲珑家算是对的起诸位，相信诸位心里也明了，我就不多说了。还是那句话，只要诸位和我玲珑家是一条心，我们有福同享。若是诸位也受奸人所惑，我们玲珑家也不惧怕。”小善说完，众人才发现她身边的那个人竟然他们也认识。
“江少爷——”有人一时惊讶，竟然呼喊了出来。
“各位不必惊奇，我江家今日也在玲珑家做了两个铺子，只是身份敏感，不便张扬。”江少爷眯缝着眼，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他的父亲在前一日让他带上厚礼连夜拜访，而他也有那个自信这个善姑娘断不会拒绝自己。这不，佳人娇羞相迎，正如他所预料，接受了他江家的意思。虽然有些犹豫，但是在他的承诺下，还是点了头。而父亲也从未有过这般赞赏于他，他整日飘飘然，连最爱的茴栏也都拒了，今日特地来看看玲珑阁的本事。
这一来也让他十分满意，眼下的这些人本就是筛选了李氏的人剩下的，对于忠诚和身份不会背叛，那么就只有利益和威慑能镇得住他们了。而善儿有银子，他有权利，这些人还不是瓮中之鳖吗？！想到这，江少爷看着这些店主的眼神也多了些贪念和欲望。
这一切都看在小善的眼中，这种眼神她太熟悉了。
“诸位，这位想必大家都认识不必介绍了吧。”小善清冷地说道，此时将江家搬到前面窍时宜。
“认识认识，善姑娘放心，我们翠兰坊绝对不会如那群 奸佞之人背叛玲珑家的！”这会便有人出了声表志明心，有人出生后接下来一些不大不小的铺子也都明了志。
谁不知道江家背后是谁，那可是当朝的一品大员，还有位宫中最为得宠的娘娘啊！睡会没脑子在这个时候的罪江家？他们本来就不是李氏的人，根本无所谓，既然江氏拉拢又有银子挣，何乐而不为呢？
而淑仪阁的东家则沉默了半天没吱声，如今大家都知道李氏和玲珑阁已然成了对头，玲珑阁虽然风头正盛，但是李氏是什么样的庞然大物他更是明白。本想着李氏定然会将玲珑阁收入囊中，而这些消息也似乎有道而寻，可是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江家插了一脚进来。而江李两家更是水火不容，宫中那两位谁先当了皇后，怕是另一家都有灭顶之灾。眼下这个局面，明显就是江李两家正式开战了嘛！
“淑掌柜，你怎么发愣啊！”边上一个人捅了捅他。
淑仪阁的东家眼神不定，看着小善转了转，想起了许多事情，这次能让她作出这个决定多半是因为另一个男子，这——
“有银子为何不挣，我淑仪阁只是一个做买卖的，只要能挣银子，养活我这大家子，便是天！”他打着幌子说道，这番话在众人眼中并没有什么特别，就是江穆也满意地点了点头，但是小善却多看了他一眼。
她也知道淑仪阁今天是在场所有人之中最大的赢家，原因嘛，也了解过。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跟着玲珑家押上这么大的赌注，要么就是知道背后的原因，要么就是眼界过人。前者绝不可能，那么后者……这个淑掌柜要和主子说说。
“淑掌柜抬爱了，那么今后还请诸位多多指教。”小善笑着对着众人行了个礼。
众人恃宠，连忙回礼。
“诸位，明日玲珑家照常开门。只是像今日这样的活动每年只会做一次，都是四月十八日。诸位还请回去做好准备吧。”这话说的这其中有些人便立刻露出了精光，他们自然看出了这个固定的日子是会产生多大的力量，怕是今后的四一八会比今日还要疯狂！
接下来也就无非是寒暄了些，大家都备着回去算算今日的赚头，也无心多留，便都告别而去。
“善儿——”江穆见人都走了，含情脉脉地唤着小善。
“江公子，夜已深，还请早些回府歇息。”小善低着头，雅雅地回了个礼，这让江穆见了心痒痒欢喜不已，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应着。
“善儿这些日子也是忙碌，也好好好休息。”江穆看着她温柔地说道。
“谢公子，请。”小善让人送江穆出了门。
“公子，我们回府吗？”江穆身边的小厮抬了轿子来问道。
“回府做甚？”江穆脸上的柔情消失不见，转而是淫笑猥琐。
“那是——”那小厮一时没转过弯来。
“茴栏院！”江穆细笑着上了轿子。
而就在江穆走后，小善便去了桃夭夭的房中。
“回主子，江穆带着随从往茴栏的方向去了。”夭无明说道。
“这个白痴，还指望我对他一往情深以身相许吗？”小善似乎早就知道的样子，啐了一口。
“小善，别这么说，我们还得指望他让所有的事情顺理成章呢。”桃夭夭笑了笑，这样的渣男就得让他绝望。
“小姐说的对。”小善点了点头。
“查查淑仪阁，以前似乎和李家有些关系。”桃夭夭对着夭无明说道。
“是。”夭无明接了令，立刻窜出了窗子。
桃夭夭眼眸星烁看着小善笑意不明，而小善正看着夭无明消失的窗户愣了神。而这一夜，还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