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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她生平第一次离开冉家,冉晓松感到无比紧张和些许兴奋。这一回,她总算是体验到什么是“出嫁”的心情。

    她哭了,不过哭得更惨的是她的弟妹们。

    尤其是二妹冉暮竹,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她哭成那样,像是在嫁女儿似的舍不得,完全不像平日的她,看来她是真的舍不得她这个大姊离开。

    戚家,这陌生又熟悉的地方,这里是十七岁时的戚卫城一手重建的家园,也是她将来要和他共度人生的地方。

    他的家人十分友善,她喜欢这里,或许宅第不是城里最恢宏气派的,花园也不是最美丽别致的,但肯定是她最喜欢的,因为这里有他。

    来到戚家后,她时常去花园闲逛,二弟妹裘暖、三弟妹命福,还有小卫和赤颜都时常来找她聊天,她感觉自己一下多了四个妹妹,非常开心,也似乎比较没生病,算是意外的收获。

    只不过近日来,对自己偶有的反胃状况,冉晓松是有些懊恼。

    “小姐,您确定真的不再多吃一些?”

    天香皱眉看着几乎原封不动的午膳。来戚家之后,小姐精神不错,吃得也不错,身体相对健朗许多,可近几日不知为何,她似乎没什么胃口,气色也不是太好,令她十分担忧。

    “不了,我吃不下。”

    “是不是因为天气忽冷忽热的,您又着凉了?还是剪纸剪太累了?”她拿来一件外衣让她披上。“要不要去请大夫来瞧瞧?”

    “我没事,别为这小事惊动家里的人。”冉晓松将这几个月以来陆陆续续剪出的剪纸图样一一摊在桌上,细心整理。“你瞧这些好不好看?”

    “小姐,我真搞不懂您,近来您没接叶子婆的请托,干么还一直忙着剪这么多喜字花?瞧,都累坏自己了。”

    “这些是要给相公的。”

    “姑爷?”

    “是啊。”她挂苦笑容的脸上,眉梢却扫过一丝愁色。“而且我还打算再多剪一些鞋花,拿来做新鞋图样,是不是很棒?”

    天香拿起其中一张喜字花,皱眉道:“问题是姑爷都已经跟你成亲了,哪用得上喜字花呀?”小姐是不是病得昏头啦?

    “我想……他或许还是会用得到——”

    “谁说的?!”

    戚卫城的声音插入两人的谈话,他站在房门口,睑色冷沉,已然听见了两人所有的对话。天香连忙放下喜字花,识相地将碗盘收拾好,急急退出房。

    “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才刚过午时而已。

    “我听天香说你最近午膳都不太吃,想回来陪你一起吃。”

    他走到桌前,视线一一扫过那些剪纸。

    “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冉晓松走上前,她并没打算这时候将这些东西拿出来让他知道。

    “这些……是要给你的。”那一张张喜花、墙花、窗花……几乎各种婚节喜庆和日常用得着的图案,都是她亲手剪的。“这张是我最喜欢的‘围涎花’,它可以拿来缝在孝儿的围兜上,你瞧,是不是很可爱?”她亮出那张最得意的作品,小心翼翼地期望得到他的认同。“这些以后你或许都用得上,所以我想先帮你准备好。”

    见鬼了,他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这些不都是那些未出阁的姑娘为自己准备的嫁妆吗?你没事帮我准备这些做什么?”他铁青着脸问,没一丝惊喜,只有惊愕。

    他不敢相信他的妻子竟然在帮他准备“嫁妆”!

    尤其当中那喜字花尤为刺眼,难道是嫌他成亲的次数还不够多吗?

    “我认真想过……或许,你需要再纳房,娶个健康的女人来为你生儿育女……”她不知道她和他的夫妻之路可以相伴走多久,她必须为“他的未来”着想。

    “我不会纳房,也不一定非要有子嗣不可。”

    隐隐的怒火在心底窜动,这是第一次,他真的对她有些生气。

    “就算不纳房,万一有一天,我先走一步,我也希望你再娶一个能够爱你、陪伴你的妻子——”

    “冉、晓、松!”

    他头一次一字一字用力直呼她的名字,两眼就要喷出火来了。

    他快马赶回家,可不是为了要听到妻子说希望他再娶妻纳房之类的话。他不希望她脑袋瓜里老有着自己会早死的念头。

    “我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好……”

    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无辜眼瞳,他不禁为自己刚才的激动感到一丝内疚,心软叹息。接过她手中的“围涎花”,他放软声道:“这围涎花我收下,但喜字花就免了吧,我可不想再成亲一次。”

    她的心意,他明白,也心疼至极。

    没有一个女人会愿意帮自己的相公和另一个女人准备“嫁妆”,她偏偏用这种傻气的方式爱他,而他不就爱她这份傻气吗?

    “你如果喜欢围涎花,我可以多做一些。”她死心眼道。

    这个让他既爱且怜的傻女人,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他搂她入怀。“就算要用,我也要用在‘我和你’的孩子身上。”

    冉晓松黯然。“我也希望……只是我……”

    “你会活得很久,而且健健康康的,相信我。”他感觉她细微的轻颤,知道她又在偷偷流泪,他捧起她的睑,强迫她的泪眼迎视自己。“如果你不相信我,起码也该相信你自己的名字。”

    “我的……名字?”

    “对,你的名字。”他绽露在她面前才有的温柔微笑,说道:“松树不就是最屹立不摇、最长青的树木吗?”

    她破涕为笑。“相公,你好会安慰人。”

    “我其实还有个秘密,你想知道吗?”

    “什么秘密?,”

    “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见他神情认真又带点神秘,她顿时忘记哭泣,亦认真以对。

    “其实我小时候,我爹娘也带我去算过命。”

    “算命?”

    “算命的说,我会和我未来的妻子白头到老,多子多孙多福气。”

    “白头到老……”她疑惑。“可你之前的妻子……”

    他摇头。“她们都没有‘真正’成为我的‘妻子’。”

    冉晓松偏着头,仔细想了想。事情好像是如此,他之前的三门亲事都是在成亲之前即发生憾事,无疾而终。因此,唯有她,才是他第一个“真正”拜过堂的“妻子”。

    “而你成了‘我的妻子’,你该有信心的。”

    “可是……”虽然他这样说,但她内心依然惶惑。“其实……小时候我娘也带我去算过命……算命的说,我……可能……”

    “活不过二十五?”这传闻全城尽知。

    “嗯,如果真是这样,那……不就矛盾了吗?”

    “所以,就挑一个想相信的去相信,不然就全部不信,开心过日子,什么都别去想,好吗?”

    她轻点头,但毕竟梗在心中多年的硬刺,不是说去除就可以马上去除的。

    可戚卫城的话还是让她产生了一些信心,确实,跟前三位与戚卫城“无缘”的女子相比,老天已经是眷宠了她。

    她从没奢望过这辈子能够嫁人,而且还是嫁给他,可当初从叶茵红口中得知他仍未娶妻,她有些激动,那株多年前在她心中暗种的小小芽,便开始生枝成长,茁壮强大。

    她想嫁他,想成为他的妻子,想得到他的注视,想得到他美好的相待。

    那些大家不敢嫁他的原因,她全然不在乎,就算那些关于他的诅咒传闻是真的,她也想在随时会消逝的虚弱生命中赌上—场。

    她也不明白自己当时何来这份勇气与坚决,但她庆幸自己的决定。

    才想着,脖子上的一阵热气,拉回了她的注意力。他不知何时已吻上她的颈项,开始一路往下朝她胸前轻啃——

    “相公……你……你做什么?”现在是大白天哪,他……该不会是要与她亲近吧?

    “现在是午膳时刻。”顺便清理一下她胡思乱想的小脑袋,

    “那……”她轻推他的肩膀。“我叫天香备膳过来……你想吃什么?”

    “不用了。”他轻笑,继续住她嫩白的肌肤掠食,“你在就好了。”

    他的唇让她心跳不已,他的话更让她浑身轻颤,大白天的这般亲近,是头一遭,也是最引人期待的。

    他的唇游走到她耳边,低哑道:“从今天开始,不准再帮我准备‘嫁妆’了,知道吗?”

    “嗯……”

    “连‘想’都不准‘想’!”

    “嗯……”

    “如果你闲着不知要做什么,那就学着当家好了。”

    “嘎?”什么意思?

    “我明天就请黑石伯过来指导你。”

    “啊?!”这这这……

    “你是我的妻子,戚家的大嫂、长媳,弟妹们还都指望你呢。”有个明确的生活目标,重大的使命,绝对是激励她的最佳“养生”良方。

    “我?呜嗯——”她仰起头,他唇角勾扬,顺势封上她微启的唇,为妻子的乖顺给予最实质热情的奖励,爱意正浓……

    ************

    他当真说到做到。

    翌日,黑石伯果然抱着一叠厚厚的帐本,前来找她。他要她持家学做当家主母,她深感“责任重大”,努力跟着黑石伯学习,还好十年前她管理过冉家家业,看帐本对她不是难事,只是多年没有接触,难免有些生疏。

    “我说姑爷也真是的,怎么会让你工作呢?万一让你累出病来……”天香忍不住嘀咕。

    “戚家奴仆众多,该处理的事也很繁杂,目前都还是黑石伯在管,我现在只是学着看看帐本而已,没有很吃重的工作,况且这样我也可以更快了解戚家的状况,融人大家的生活——”

    而且她很开心,因为她是被重视、被需要的。

    “这事儿如果让二小姐知道了,她不知会有多担心、多心疼。”二小姐细心呵护着大小姐这么多年,不忍她吃一点苦,没想到大小姐才来戚家便要“当差”。

    “我一直是二妹的负担,所以现在我才更想学习,让自己能更有用处,我不想同样成为戚家的负担。”

    “小姐您怎能说自己是负担呢?”听了真教人心疼。

    冉晓松笑了笑,只道:“对了,我想出府去走走,你陪我——”

    “要回冉家吗?”

    “不是,是——”

    “大——嫂——”小卫怪腔怪调的叫喊,从窗边传来,顿时又见那道弯弯笑眼。“我听到喽!”

    她直觉想爬窗,顿了下,才从旁边的房门进来。

    “怎么来了?今天不用跟夫子习课?”冉晓松笑看戚小卫。

    “夫子今天有事没来。”她有幸得休一天。“大嫂你要去哪玩?”她笑咪咪问。

    “我想去城南市集。”

    闻言,戚小卫笑容僵住。“大嫂你要去那里?一个人?不太好吧!”

    “怎么了吗?”

    “那里龙蛇混杂的,我去还差不多,你去不适合。”那里也算是她的地盘,她常女扮男装去那里溜达,有很多新鲜乐子可以找,但冉晓松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与那里格格不人。

    “我只是想去找一个人……”

    “找谁?我帮你找去。”

    “有个算命的,大家好像都叫他张铁拐……”

    “啊!他呀!”

    “你知道?”冉晓松惊喜道。

    “他常在市集的一间小茶楼里帮人算命。”别的她不敢讲,像这种市集消息,她可是灵通得很。

    “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好啊——”小卫直觉一口答应,随即惊觉地连忙改口:“啊,不行!”

    冉晓松疑惑。

    “我会被我大哥宰了。”她为难道,想到上次约大搜去灯会还不小心把她“弄丢”,差点没被大哥生吞活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向来处事自若的大哥焦急成那样。

    “那你把茶楼位置告诉我,可以吗?”

    “小姐,你要去找他做什么?”天香问。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事情……”

    “不行,大嫂,你不能自己去,不然你叫大哥陪你去。”

    冉晓松沉默下来。

    戚卫城说过当年他的命定张铁拐算的,恰巧当年她娘也是拿她的八字去给他,可现在对台之后,是有矛盾的,所以她想私下再次去确认,不想“惊动”戚卫城。

    “没关系,你告诉我,我去去就回来。”冉晓松起身,让天香备好斗篷,真的准备出门了。

    “大嫂,别去吧。”

    “你告诉我茶楼在哪儿?”

    “大嫂……”

    ************

    她还是跟出来了。

    戚小卫和冉晓松坐在马车里,一路朝城南市集前行。

    亏她之前还取笑冉岁寒爱黏姊姊,现在她总算有点了解他的心情了,这是—种责任和使命。

    同样都会被大哥宰,既然阻止不了,只好亲自跟着出来看顾,心里也比较安心。

    “到了!”

    戚小卫指着座落在众多层叠木房中,一间不起眼的两层楼木屋。路太窄小,马车通行不了,三人只好下车步行,穿过市街走进茶楼。

    茶店内人声吵杂,客人全是些贩夫走卒,冉晓松一进茶楼,立刻引起侧目。

    “客……客倌,要……要吃点什么?”一见难得见到的漂亮姑娘,店小二都结巴起来。

    “我们想找张铁拐。”戚小卫开口道。

    “喔,在楼上呢,这边请。”店小二擦擦手,笑容可掬地领路,连说话声都不由得放轻了起来,眼角不时再多偷瞄两眼冉晓松。

    一上到二楼,即见到窗台边坐了一个瘸了腿的男子,已喝得酩酊大醉。

    “老张啊,客人上门了。”店小二喊了喊人,便迳自下楼忙去,留下冉晓松一行人,有些吃惊地看着那名醉汉,一点都不像是算命的。

    醉汉缓缓睁开眼,看见三人,茫茫然笑了。“呵,来送钱的。”

    “什么送钱?来算命的。”戚小卫率先走上前。

    冉晓松拿出备好的八字,在他面前坐下,直接问:“可以请您算算这个吗?”

    醉汉瞄了一眼八字,“这两人我算过了。”提起酒壶,一边饮酒一边道:“女的福如东海,男的寿比南山,只是……”

    “只是什么?”三人同时趋上前,同声问。

    “只是此男命中克妻,注定一生孤寡。”

    “什么?!”戚小卫和天香同时惊叫,这怎么得了?!

    大哥会一生弧寡?

    姑爷会克死小姐?

    两人心中大惊,吓得看向冉晓松,反倒是冉晓松除了微皱起眉,倒是显得淡定许多。

    “可您以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冉晓松还算冷静地问道,这跟戚卫城跟她说的完全不一样。

    “不可能,我肯定只会这样说。”

    “可是……”

    “只是我还没说完。”

    “哇,早说嘛!”戚小卫和天香又同时叫道。“想吓死人啊!”

    醉汉打了个嗝,眼神迷蒙。“所谓物极必反,八字烂过了头,就未必真是烂命,更何况……”又打了个嗝。

    “你别磨磨蹭蹭的了,说快点行不行啊?”戚小卫喊道。真急死人了!

    “嘿!”醉汉冲着冉晓忪笑,露出大大的黑牙。“我怕你们赖帐——”

    天香从荷包里拿出银两,放在桌上,也急道:“行了,你快点说吧。”

    醉汉拿了银两,放在嘴里咬了一下,呵呵笑了两声,才又道:“除非他娶了一个命比他更糟的……正所谓负负得正……”

    “什么跟什么啊!”戚小卫翻了翻白眼,已经听不下去,分明是个骗钱的。

    “她呢?如何?”冉晓松将自己的八字推上前。

    “此女本活不过二十五,不过……嘿嘿……”

    嘿什么嘿,这醉鬼真是磨人!戒小卫急得想揍人了。

    “请我喝酒。”醉汉笑道。

    冉晓松请店小二再送上两壶酒,醉汉满足地猛灌了几口,满面通红,才接着说道:“有人来冲喜了。”

    “谁?”

    “该来自己就会来了。”

    “是指成亲吗?成了亲、冲了喜,便成,是吗?”天香问,如果是这样就没问题了。

    “嘿嘿,有好戏可看……”

    “什么好戏,你讲清楚点行不行?”戚小卫急叫道,用两瓶酒换来一句不清不楚的废话,真会逼疯人。

    “外头有人在吵架……哇哇,打起来了!”醉汉看着窗外,助阵叫嚣了两声,还朝楼下丢出酒瓶,唯恐天下不乱。

    “张铁拐,你认真点行不行啊——”

    戚小卫才激动喊着,张铁拐突然站起身,抓了身旁的拐杖,“健步如飞”地跑下楼去了。

    “喂,此地不宜久留,你们也赶快离开吧!”在三人惊愕的注视下,张铁拐大声丢下一句,即迅速消失在楼梯口。

    “他的腿……”天香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我们遇到骗子了!”

    戚小卫大叫,冉晓松则疑惑地看着窗外涌进一阵浓烟。

    “什么味道?”

    茶楼四周一阵人声骚动,街上有人尖叫奔跑。

    “怎么回事?”冉晓松不解地看着周围的人开始往楼下跑。

    “有东西烧起来了!”戚小卫叫道:“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她二话不说,抓着冉晓松就跑。三人奔到楼梯口,才发现紧邻茶楼旁的木房早已烧了起来,而且整片火已快速延烧过来。

    “失火了!”

    戚小卫挡在冉晓松面前,护着她往后退到另一侧的窗台边。

    “现在怎么办?”天香急叫道,从没看过烧得这般快速的火势,惊慌失措。

    “为什么我又遇到这种事?”小卫喊道,想起了三年前曾经发生在戚家书房的那场大火,那几乎是她人生中最不想回忆的经验。

    冉晓忪被窜鼻的浓烟呛得猛咳。

    “我们从这里爬到旁边的房子去——”小卫指着层层叠叠、栉比鳞次的屋舍,头一个跳出窗台,手攀着屋檐,脚踮着墙缘,缓缓踱了过去。

    一跳到邻屋,小卫立刻对着两人叫道:“成了!你们快过来!”

    “小姐,你行吗?”天香护主到窗台边。

    冉晓松猛咳,被烟熏得眼泪直流。

    “快,这房是竹木搭建的,烧得很快。”小卫大喊。

    冉晓松硬着头皮站上窗台,勉强试着像小卫那样,两手攀屋檐脚踩墙缘踱过去,可她个头比小卫娇小,这距离对她而言有些困难,且她手臂的力量不够大,才移了两步即有些吃不消。

    天香和小卫心急如焚,眼看火势在天香身后延烧,冉晓松也是既害怕又心急,努力撑着让自己踱过去。

    “大嫂,撑着点,就差一步了。”小卫伸长了手,横过半个身子,想及早帮忙拉冉晓松过来。

    冉晓松移动了一步,伸出于握住小卫的手,眼看就要跨出最后一步,忽然茶楼部分屋顶崩塌,一声巨响和巨热同时袭来,天香尖叫一声,冉晓松猛然踩空,身子整个向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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