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艰难生产
这一次,崇景忍住冲动,没有去接住她。.
倒是崇义,在子衿飞出去的时候,忽然以足尖点地,飞身起来将子衿抱住,避免她飞出去又摔倒的惨剧。
子衿只觉得肚子疼得难受,在肚中的子归似乎也感觉到危险,不安的动了起来,接着,子衿便觉得下身传来一阵黏腻,接着便有温热的液体从她的身体里面涌出来。
“孩子,救孩子!”子衿握住崇义的衣襟,眼里有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此时此刻,她不是运筹帷幄的女诸葛,而是一个无助的小女人。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崇义压根就没主意到有人要趁机对子衿出手,他咬牙说,“嫂子,你放心,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崇景将平妃放开,仿佛从寒冰之地走来,带着一身的戾气,一步步往那个吓得已经跪在地上的宫女走过去,他抓着那个撞到子衿的宫女的衣领,将人整个提起来放在半空,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谁许你撞伤她的!”
“殿下,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实在是太害怕了!”那宫女楚楚可怜的看着崇景,浑身都在发抖。
这是一个多么完美的借口,可是子衿却是不信的,她唇色苍白的握住崇义的手,在崇义怀里发抖,看向崇景的眼神里,带着恨意,凉意,还有杀气。
崇景眼里杀气大盛,他冷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该死!”
言落,崇景毫不犹豫的将那宫女扔出去,摔在假山石上,“砰”的一声,接着就是一声惨叫,然后那宫女便像风中落叶一般,掉在草地上,动也没动一下,死了。
或许,她到死都没想到,崇景会将她杀死,或许
这看似崇景愤怒之下的杀招,不过就是他企图掩盖他想要杀是子归的真想,他,不过就是想杀人灭口。
可是如今,子衿已然疼得无力深究任何事,她只想回去,“崇义崇义,带我回永和宫,快!”
崇义这才抱着子衿要走,可是他刚起身,却被原本站在对面的崇景伸手拦下来,“将她给我!”崇景想要接手子衿,却被崇义闪身让开。
崇景眸色一凉,眼里全是冰冷的杀气。
惠妃见状,忽然扑上来,抬手便给了崇义一耳光,“放手,你给我放手!”
她一边逼着崇义放手,一边去将子衿扯下来,原本端庄温婉的女子,在面对儿子的生死时,也是状如疯妇。
崇义咬牙,始终将子衿搂在怀中,子衿素色的衣裙上,已经被鲜血浸染,可她却淡然一笑,柔声对崇义说。“放我下来,崇义!”
“三嫂!”崇义依旧不放,他知道,若是放手,子衿或许不会死,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却必死无疑。
这样,他如何有面目去见三哥?
“乖,听话,你得活着,找机会离开此处,留得青山在,切记!”子衿伏在崇义耳边对他说话,她的泪水伴随着汗水,滴落在崇义的耳朵上,崇义从未感觉到这样撕裂的疼痛。
他,救不了她!
那一刻,他是多么的痛恨自己,痛恨他的无能为力,痛恨他少时没有努力,做一个好皇子,若是他能做一个聪明的皇子,或许皇帝便会将江山交到他手上,只要这江山有人接管,便不会有这么多腌臜事。
不会眼睁睁看着兄弟骨肉相残。
卡子衿与崇义耳语的场景,却在崇景眼里投下阴翳,崇景眯着眼看着崇义与子衿亲昵的举止。他再一次幽冷开口,“放开她!”
“快,放过我,听话!”子衿已经疼得咬破嘴唇,可她的目光却是如此坚定。
在子衿的坚持下,崇义终于放手。
子衿扶着肚子,拖着长长的血痕,一步步踉跄着往崇景走过来,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散落在额间,有些在微风中飘着,有的被汗水浸湿,贴在子衿的额头上,如此狼狈,如此可怜。
崇景眼角跳了跳,终究还是不忍她挣扎走来,主动走上前去扶住她。
崇景伸手过来时,子衿忽然往后退了一步,而后扬手,狠狠打了崇景一耳光,这一耳光,崇景明明能避开,可他没有,他结结实实的挨了子衿这一耳光。
子衿打完崇景,几乎站立不稳,崇景走上前来再次想扶住她,可子衿却恶狠狠的说,“崇景,你最好祈祷我的孩子没事,他生我生,他死我死,我要你穷其一生,也得不到一丝温暖。”
子衿的话,终究还是伤害了崇景,他眸色深深的看着子衿,却一句话都说不上过来。
子衿就这样,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一步步的往永和宫的方向走去。
杏儿飞奔上来,扶着子衿,两人踉踉跄跄的一步步往前走,子衿滴落的鲜血,一路蜿蜒,一直滴在崇景的心上。
子衿实在是疼得很了,她握住杏儿的手指甲,隔着衣衫都抓破了杏儿的手臂,杏儿吃痛,却一声不吭,就这样扶着子衿,一步步往外走。
崇景向雕塑一般站在原地,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又松开,如此反复了好几次。他忽然冲出去,一把将子衿抱在怀里,往永和宫的方向掠去。
永和宫。
赵倾颜早已准备好了一切,热水,巾帕,就是没有稳婆。
原来,在平妃与崇景一唱一和逼着子衿喝茶的时候,幽兰美人便已经发现他们的目的不单纯,加上皇帝的不闻不问,她知道,今夜子衿的孩子未必保得住。
她不敢公然与崇景反抗,却称病离开,赶到永和宫,让永和宫做好准备,等着给子衿接生。
赵倾颜听说之后,心急如焚,她原本想要去找皇帝,可却被幽兰美人拦下,她说,“没用的,现在的陛下,变得十分奇怪,你去未必有用,赶紧准备好东西,看能不能保住这孩子吧!”
言落,幽兰美人便离开了永和宫。
赵倾颜知道,她这样,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崇景这般明目张胆要杀子衿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能救子衿。.
崇景抱着子衿一路狂奔,有那么一瞬间,子衿很想取一枚银针结果了他,可是子衿知道,自己未必能杀他,还有可能惹怒他,这孩子真的活不了。
子衿泪眼看着崇景,哀声问,“你为何容不得他,为何?”
这一刻,崇景终于又体会到了许多年不曾有过的心痛,是的,他一边伤害子衿,一边心痛不已。
“他若能活下来,我便容他,可好?”崇景一边拔足狂奔,一边还柔声安慰子衿。
子衿惨然一笑,“那女人那一掌,只怕已经将他拍死了,崇景,你将我也拍死了,这样的结果,你可满意?”
“不,你不许死,你若敢死,我要让全天下你在意的人,都给你陪葬。”崇景紧紧搂着子衿,这一刻,他忽然害怕了。
“好啊,那你就杀了所有我在意的人,让他们陪我一同去死好了,崇景我的心也死了,跟你一样,死了!”
崇景知道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难道他真的在摧毁崇睿留在子衿身边的痕迹时,也将子衿逼得心死了么?
“你放心,只要还有机会,我会尽量保住他,只要他不死,日后我允许你养着他,允许你思念崇睿,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崇景,我恨你,我从未这般恨过谁,你知道么?”子衿眼里凛冽的杀气,让崇景肝肠寸断。
站在永和宫门口等着子衿的赵倾颜,很快便发现抱着子衿一路狂奔回来的崇景,看到子衿那一身洁白的衣裙已然被鲜血浸染,赵倾颜捂住唇瓣,心如死灰。
“去找稳婆!”崇景从赵倾颜身边跑过去,对着门房太监大吼。
赵倾颜拦在大门口,厉声说,“不许你伤害我儿!”
“将她弄走,关起来。”崇景并未曾回头看一眼赵倾颜,于他而言,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救回子衿,救回那个孩子。
“你”子衿大怒,可是她实在是疼得说不上话,只得拿眼神刺杀崇景。
赵倾颜见门房真要将她押下去,怒不可遏的急喝,“我要见陛下,陛下,难道您真的不管您的儿子了么?”
崇景冷冽的勾唇,并未理会赵倾颜。
崇景将子衿抱到榻上去,子衿已经疼得迷迷糊糊,抓着崇景的手臂哀求,“崇睿,求你,带我一起走。”
崇景很想甩开子衿的手,可是,唯有此刻,他才能这样接近子衿,唯有此时,她才不拿出一身的防备刺伤他。
崇景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纠结了许久才开口,柔声说,“你放心,我会陪着你,一生一世。”
迷迷糊糊的子衿挣扎着想要醒过来,这个声音
不是崇睿,不是!
她没有回应崇景的话,只是下意识的捧着肚子低喃,“求求你,救救我的子归!”
子归!
崇景用低哑的声音缓缓的念了一遍,而后苦涩的勾唇,“慕子衿,你是盼他能回来么,可惜,只要有我在,他别想活着回来。”
稳婆很快就被叫过来,可此时的子衿既然晕厥,崇景看着那四个稳婆,淡声说,“孩子尽量保,若实在保不住,就保大人,不管有没有人对你们做过什么承诺,你们都给本宫听好了,她若是死了,你们的九族都别想见到明日的太阳。”
那几个稳婆被崇景一番要挟。吓得瑟瑟发抖,都恭谦的表示,一定会尽力救子衿。
随着两扇朱红色的宫门被关闭,崇景也被隔绝在外,他抬头看了一眼当空的明月,今夜的月,可真圆。
可他的心,却为何如此凄惶!
渭西城外。
军营里条件虽然艰苦,可是崇睿还是命人送来了数万只羊,还有朗州城内所有点心铺子日夜赶工做出来的月饼,让将士们欢度中秋。
可崇睿一整个晚上都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崇智将烤好的羊腿拧了一只过来,递给他说,“三哥,今晚你都没怎么吃,是不是伤口没好利索?”
崇睿接过羊腿,淡声说,“这点小伤,早已无碍,只是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今夜你们都小心着点,我怕西凉军队突袭。”
崇智点头,“三哥你吃点,眼看着就要胜利了,可别回去时廋弱不堪,让三嫂笑话。”
说起子衿。崇睿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人用不锋利的钝器狠狠的划了一刀,闷闷的痛着,痛得让人难以承受。
崇睿揪着胸口淡声说,“好小子,连你三哥都敢打趣,你去与他们玩吧,我自己待会儿。”
崇智离开后,崇睿便一直揪着胸口,遥望东方,担忧的自言自语,“子衿,是你出事了么,你可千万不要出事,一定要好好的。”
“王爷,你胸口不适么?”崇智刚走,黄影又拿着一壶酒过来。
他将酒丢给崇睿,示意他喝两口,崇睿看着天空的月色,淡声说,“心中总是觉得不踏实,不知京都情况怎么样?”
“前日送来消息,不是说平安么?”言落,黄影将酒壶拿过来,自己喝了一口。
“我就怕她什么都不说,任何时候都是平安!”崇睿很了解子衿,她善解人意。知道他在战场厮杀不能分心,所以什么都不说。
她一个人面对狡诈的崇景,可想而知会遇到多少困难。
“我这就传书回去,问问墨影有没有什么情况?”黄影说罢,就要起身去寻找信鸽。
崇睿一把拉灼影说,“罢了,即便你现在传信回去,他们也未必会说。”
崇睿思量了片刻,忽然开口说,“吕小姐前日过来,说她父亲阵亡前与她说过,渭西的城楼下,有一个可供五个人同时通行的地道,直接延伸到城中,今夜是个适合突袭的日子,你去与锦州巡防营的兄弟们说一声,让他们少喝些酒,今夜我们去围城。”
“诺,趁西凉二皇子羽翼未丰,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我这就吩咐下去。”听说要打仗,黄影自然是美滋滋的,他早就想赶紧拼杀完,好早日回到北荒去。.
崇睿遥望着天空的明月,想起子衿说过,八月十五一过。她就会想办法离京。
今夜,势必要将西凉大军剿灭,要不然,子衿离京了,他还没打赢这场仗,如果没有崇景的屡下杀手,他又以何名目远走北荒?
今日这一仗,必须成功!
京都,永和宫。
稳婆探了探子衿的鼻息,又试过各种方法,也不见子衿转醒,连忙出去请告崇景,“太子殿下,睿王妃还在昏迷,可她的羊水都快流干了,她若是再不醒来,母子皆难活”
听了稳婆的话,崇景气得一把推开她就往产房走去,稳婆在后面大声喊,“太子殿下,这男人进产房,可是大大的晦气啊!”
“闭嘴,我来将她弄醒,你们快些准备!”崇景冷冷一眼,百年阻止了稳婆的喋喋不休。
崇景走过去,拿了一颗丹药喂到子衿嘴里。然后在子衿的几处穴道上推拿,他一边推拿一边凉声说,“你不是说这孩子对你很重要么,醒来,醒来将他生下来。”
迷迷糊糊间,子衿听到孩子,她拧眉努力的睁开眼,却看到崇景放大的脸,他脸上的担忧也抹不掉子衿对他的恨。
她爆出一阵剧烈的咳嗽,然后揪着崇景的衣襟厉声说,“我的孩子呢,孩子呢?”
“她醒了,接生!”崇景没有理会子衿,而是站起身来,背对子衿负手而立。
子衿摸了摸肚子,嘶哑的开口,“杏儿,拿药箱来。”
一直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的杏儿听到子衿说话,顾不得被崇景传召,便跑去取了子衿的药箱过来。
“将银针拿出来!”子衿浑身发抖,可是还是忍住晕眩的感觉,得到银针之后,便给自己扎了几针。
子衿瘦弱却有力的手指紧紧的握住稳婆的手,厉声说道,“救我的孩子,要孩子!”
稳婆看了崇景一眼。不知如何决定。
崇景淡淡的看了稳婆一眼,眼里的警告如此明显,稳婆便只能安慰子衿,“睿王妃,您忍着点,我们一定会让孩子安全生下来的。”
子衿伸出手,像受伤的小动物一般,彷徨的喊道,“崇景!”
子衿这一声,喊得崇景思绪万千,他知道,子衿之所以与他服软,不过就是想求他放过这孩子。
他明明知道,子衿的友善,是怀着目的而来,可他还是忍不住握住子衿的手,紧紧的握住,并放在脸颊上摩挲,“子衿,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
“崇景,我求求你,救孩子,没有他我也活不了,你要杀我,要杀崇睿都可以。但是将子归留下来,你若不杀他,我许你来世,来世我给你做牛做马都可以,求你不要杀他。”
子衿凭着最后的信念,紧紧的握住崇景的手。
崇景咬牙,恶狠狠的说,“慕子衿,我不要来世,谁知来世我能不能遇见你,我就要你今生,你在他在,你死,所有人都得死。”
一行清泪从子衿眼角滑落,崇景伸手温柔的替她擦掉,可是却怎样也无法停止子衿汹涌的泪。
“王妃,您一定要使劲了,这孩子不足月,若是您不努力,可真就”身在宫中,稳婆多少也听到过一些关于崇景与子衿的传言,只是她们没想到,他们之间,竟这般纠缠不休。
子衿是医者,她知道生产的过程很痛,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般痛,那种痛,简直用撕心裂肺都不足以形容。
可是,尽管如此痛,子衿却咬紧牙关,硬是一声没吭。
崇景在一旁看得青筋暴涨,他恨不能自己替她受,又希望她喊出来,或许喊出来,便能轻松许多。
可是,子衿一声未吭,那原本就苍白如纸的唇瓣,全是她自己咬的带血的牙印,像是对他的无情的控诉。
“赶紧拿个锦帕给王妃咬着,可别让她再伤着自己。”守着子衿脚边焦急的查看子衿状况的稳婆,对给子衿擦汗的稳婆说。
“不必了!”崇景淡淡言道,而后伸出自己的手臂,放在子衿嘴边,冷声说,“你不是恨我么,咬着我,有多恨,便咬多重。”
他要记住这痛,他给子衿的痛,子衿给他的痛,他全都要记住。
子衿疼得不能自已,狠狠一口便咬在崇景手臂上,可崇景却仿若未闻,他始终深情款款的看着子衿,细心的给她擦汗。
一次又一次的用力,几乎耗尽了子衿所有的力气,稳婆急忙对站在门口的杏儿说,“赶紧去沏一杯参茶来。”
杏儿得令,赶紧去厨房端赵倾颜早已准备妥当的参茶,喝了参茶之后,子衿的又恢复了一些精神,她松开口,牙齿唇边全是血渍。
而崇景的手上,被子衿咬伤的地方,深可见骨。
这样严重的伤,他却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只是温柔的替子衿擦拭额间的冷汗,柔声说,“慕子衿,你要加油!”
“林公子,你放我母亲离开,好不好!”子衿的眼里,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她求不得所有人,但是至少可以让母亲离开。
子衿这声林公子,仿佛让他们都回到从前,那时候子衿还不知林修竹是崇景,她总是温柔的叫他林公子,会给他做好吃的。
那时候,她从来不会恨他。
这一声林公子,对崇景竟如此管用,让他原本坚如磐石的心,瞬间绕指柔。
“好,我放她出宫去,你好好生,生完我允许你每日都去看他。”按理说,被过继的世子,从被养到东宫去之后,生母便不能再去看,可是崇景却允许她日日去探望,这若是对一般人家而言,已经是天大的恩惠。
得到崇景的允诺,子衿乘机说,“那你放我母亲走,让杏儿陪着她,现在就走!”
如此一来,子衿便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皇宫之中,如此一来,即便是死,她也能死得安心一些。
这对崇景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可是现在子衿生死难料,他又如何舍得拒绝?
“杏儿进来,这是本宫的令牌,你与赵倾颜快速离去。”崇景将令牌丢在杏儿脚边,再也没看杏儿一眼。
“不,奴婢要陪着王妃,奴婢不走!”杏儿知道,子衿想将所有她在意的人都弄走,便是存着必死之心的,她不愿子衿死,更不愿子衿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有。
“带着母亲离开,快走!”子衿看向杏儿,眼里有凌厉的指责,她就怕杏儿不走,她们若是不走,最后一定会误了她的大事。
杏儿心里一凛,低着头抓着地上的令牌就跑。
“现在,你可以放手一搏了,对么?”崇景用深情而又忧伤的眼神看着子衿。
子衿点头,“现在,我再也不怕你伤害母亲了,崇景,这件事情,我谢谢你!”
崇景别过头去,恨声说,“我不要你谢,你这疯女人,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是只想着别人。”
杏儿抓着令牌,便跑到赵倾颜房间门口,看管赵倾颜的太监将她拦了下来,“太子殿下有令,谁也不许靠近这位夫人。”
“我有太子殿下的令牌,是他让我带赵姑姑走的!”杏儿将令牌拿出来,那两个太监便双膝跪地,唱喏道,“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姑娘请。”
杏儿推开门,却见赵倾颜软软的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的样子,像是绝望到了极致。
“赵姑姑,王妃求得太子殿下令牌,让我们先离开,她怕太子殿下反悔,让我们快些离开,我们走吧!”
听到杏儿的声音,赵倾颜忽然激动的抓着她的胳膊问,“子衿呢,子衿怎么样了,我们不能走,我们走了,子衿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
“可是王妃说了,必须走,我们现在留在这里完全没用,您别忘了,王妃有所打算,到时候她一个人总比带着我们一群人容易脱身,走吧!”
杏儿很着急,可是她还是压着声音跟赵倾颜解释了一番。
经过她一番解释,赵倾颜总算是想起来,子衿原定的,就是八月十五之后便找机会离开皇宫,想通之后,赵倾颜便抹干眼泪站起来,匆忙收拾了几样要紧的东西,两人便离开了皇宫。
永和宫。
子衿已经生了一个多时辰,可是因为她体内的羊水与血都差不多流干了,反而不容易生,子衿忽然拉住稳婆的手说,“伸手进去,将孩子取出来,快!”
这四个稳婆面面相觑,这个方法不是没有人用过,可是这痛,估计子衿怕是承受不住,若是她再次晕倒,而孩子又不能拿出来,那可就是一尸两命的事情啊!
“快啊,他的动静越来越小了,动手!”子衿拼尽全力大吼,“你们放心,我用银针护着,不会晕倒,赶紧,再晚这孩子就真没了。”
稳婆不敢行动,只好看崇景,崇景沉声问,“可行么?”
“太子殿下,可行是可行,可是这很是伤母体”
“不必,接着生!”听到伤母体,崇景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子衿的提议。
子衿拉崇景的手,“来不及了,若是不博一博,我们都得死!”
“王妃说得也对,若是这孩子一直生不下来,而卡在产道之中,那不仅孩子没命,王妃也必死无疑啊!”
一个稳婆害怕子衿真的死了,那她们还有他们的九族,便也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崇景咬牙,“动手,尽量保住大人!”
子衿想开口,可是她已经累得无力说话,她只是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只要这孩子死了,她就杀掉这皇宫中的所有害她的人,让他们都给她的子归陪葬。
稳婆对崇景说,“太子殿下,劳烦您将睿王妃抱住了,不要让她乱动。”
崇景取了一方锦帕放在子衿嘴里,而后紧紧的压住子衿的双手,另外两个稳婆,分别按住子衿的腿,一个将手放在子衿的腹部,狠狠的挤压,让孩子往下走,一个蹲在子衿身边,伸手进去将孩子捞出来。
稳婆刚伸手进去时,子衿疼得忍不住呜呜的叫了两声,豆大的汗珠子和眼泪也流到枕头之中,她这般纤弱之人,崇景都差一点按不住她,可见她真是疼到极致了。
崇景见她这般难受,恨不能一刀了结了那孽种,可是一想到子衿没有这孩子便活不下去的誓言,他又只能生生的忍住。
那个伸手去娶子的稳婆忽然大叫一声,“摸到孩子的头了,王妃你们都再用力,争取再往前一点点,只要一点点,便可以将孩子取出来了。”
听到稳婆的话,子衿与那个助产的稳婆一起用力,那稳婆手指便像爪子一般,卡注子的头便往外拉。
子衿终是疼得大叫一声,“啊,崇睿救我!”
而此时,崇睿正带着人往渭西城中赶去,就在子衿发出那声无助的惨叫时,走在队伍前面的崇睿忽然觉得心口一疼,疼得他几乎站立不住。
“王爷,您怎么了?”黄影关切的问。
崇睿无意识的喃呢,“子衿,子衿出事了!”
虽然隔着千山万水,可是崇睿就是知道,子衿定然是出事了。
他努力压住口头腥甜上涌的血气,对黄影说,“没事,继续前进,今晚一定要收复渭西,将西凉大军赶尽杀绝。”
“诺!”黄影点头,扶了崇睿一把,而后继续往前走去。
京都,永和宫。
随着一声声微弱的哭声,子衿虚脱一般的紧握住拳头问,“他还活着对么?”
“活着,王妃您且忍着,我将孩子取出来。”稳婆拿着剪子。在子衿那处剪了一个缺口,那火辣辣的疼痛,几乎让子衿昏厥,她挣扎了许久,才稳住心神,她告诫自己,“千万不能睡,此时若是睡着了,谁来救这孩子的命?”
稳婆将孩子取出来后,赶紧抱过去收拾干净,这才笑眯眯的走过来说,“恭喜王妃,这小世子虽然弱了些,但好在呼吸正常。”
听说是个小世子,崇景的眼里闪过一抹寒芒,极短,转瞬即逝。
而子衿,她挣扎着虚弱的喊,“抱过来给我看看。”
稳婆将孩子抱过来,子衿来不及看他模样,便给他探脉,发现他确实只是早产虚弱,其余并无大碍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子衿看了孩子一眼,发现孩子手臂上,有一个显而易见的狼牙状胎记,看清之后,子衿便虚脱一般的倒下去,头一歪,便失去知觉了。
“传太医,快传太医!”崇景大怒,他的吼声惊动了孩子,孩子嘤嘤的哭泣起来。
“将他带到一边去。”只有这样,他才能忍住想要捏死那个孩子的冲动。
此时,宫门处。
杏儿扶着赵倾颜一路狂奔,直到离开皇宫宫门,也不敢有丝毫懈怠,一直潜伏在暗处的魅影和赤影见状,连忙走出来,一人搂着一个,便往城北飞掠而去。
城北吉祥巷。
茴香见到赵倾颜,只管哭哭啼啼的问,“子衿姐姐呢,她一个人在皇宫可如何是好?”
“王妃命我离开之时,她还是没有生产下来,我也不知她现在是什么状况,可是她逼着我们走,当时崇景在旁,我也无计可施,我怕我们不走,会坏里王妃的大计,是以才带着赵姑姑离开。”
杏儿何尝不自责。只是当时情况如此紧急,她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先离开皇宫。
“去将师傅找回来,让他去宫里探查一番。”墨影及时想到方案,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在崇景眼皮底下去皇宫探望,可是师傅可以啊!
听完墨影的话,魅影二话不说,便从窗口飞掠出去。
“刚哲,去将大船准备好,该带的东西全部带上,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崇景为人如此狡诈,定然不会放过我们,只要王妃那里一稳定,他一定会派人前来此处捉拿我们。”墨影一步步的指示。
“晓芳与绯影姑娘都受了伤,她们便翻墙去后山洞里,我们从正门走,走到城北中心,让所有人都看着我们离开吉祥巷之后,再绕道回去后山,这样即便崇景要查,也不知我们会在哪里。”刚哲依旧冷厉,但是头脑也依旧灵活。
这些日子,他已经将所有的细软都置换成银票,只需带着银票便可以离开。
商议好之后,大家便连夜离开吉祥巷。后又从城中绕道回到后山,一路上,刚哲与墨影都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懈怠,就怕被人发现踪迹。
他们躲在山洞之中后,墨影便传讯让所有城中影卫都撤回来,给他们重新分配了任务之后,这才安心下来,等着青山老人的好消息。
青山老人得知子衿在皇宫被崇景算计,孩子可能早产,可心疼坏了,扛着鸡腿一边吃一边往皇宫掠去。
青山老人赶到永和宫时,寝殿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崇景见子衿一直未醒,便离开永和宫,下令让人去捉拿赵倾颜等人。
看来,墨影等人对他的估量也分毫不差,崇景确实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这样,也给青山老人创造了机会,他将明里暗里的侍卫宫女嬷嬷全部迷晕之后,才大摇大摆的走到子衿寝宫里去。
崇景害怕子衿不醒,便将子归放在子衿床头,单独给他置了个小床,小家伙睡得十分香甜,只是子归那皱皱巴巴的样子,实在是
青山老人做了个恶心的动作。拧巴着五官,拿恨世嫉俗的眼光,用鸡腿指着子归,恨声说,“你可真丑!”
不对
青山老人转念一想,我得瞧瞧清楚,到时候要是他们问我生的是个男的女的,我两眼一抹黑,那不是要被晓芳儿打死?
他将没有吃完的鸡腿往身上的袋子里一放,将双手上的油渍擦在身上,确定自己干干净净之后,才翻开包被,一看到那根小东西,他便傻呵呵的笑,“嗯,是个带把的,等谷丫头生个丫头,你便给你父亲母亲报仇,去调戏他家丫头。”
没想到,他一句玩笑,许多年后,竟
青山老人用手戳了戳子衿那雄赳赳的男性象征,玩得不亦乐乎!
恩哼!
良久之后,青山老人才鬼鬼祟祟的放弃他大孙子的小丁丁,一本正经的走到子衿榻前给子衿号脉,他发现子衿亏损得厉害。便用自己的内力给子衿推功过穴。
而后便从随身的暗袋里面掏了一个天青色的瓷瓶,倒了一颗药丸喂到子衿嘴里,“儿媳妇,你可千万要挺住啊!”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感觉衣袖忽然被人拉扯了一下,接着,子衿便缓缓的睁开眼,“师傅,子归还好吧?”
“好着呢,我带你们离开!”青山老人说罢,就要带子衿和子归走。
子衿摇头,“师傅,我现在气血两虚,压根不能动,子归也不足月,若是贸然带走他,只怕也不利他生长,这段日子,我会假装昏睡,劳烦师傅辛苦一些,经常来为我把风,我将他调理好了,我们便走。”
“那不行,我便守在这宫里,你随时都可以找得到我。今夜,为师先去跟墨影等人说一声。他们已然做好离开的准备了。”
青山老人说话的时候,子衿已然再次陷入昏睡,看她一个人凄凉的样子,青山老人不免感慨,若是当年将崇睿留在青峰山,不要助他前来报仇,或许他们之间,会幸福许多吧?
可是,他却不曾想到,若是崇睿真留在青峰山,又何来与子衿这一段姻缘?
半夜,城北,吉祥巷。
皇城禁卫军集结在刚哲他们所居宅院前,一个身穿铁甲的将军手里握着火把,坐在战马上盯着小院,禁卫军已然将整个小院包围,弓箭手站在墙头,手持长矛的士兵站在第二排,拿刀剑的站在最后,三层防御之下,犹如铜墙铁壁。
小院里,连一盏灯都没有亮起,这若是在寻常人家,倒也不足为奇,可是这是崇睿家的宅院,没有灯火。却显得有些诡异。
那将军素来知道崇睿手中有高人,自然不敢强攻,可是太子殿下下了死命令,若是不能将睿王家眷和亲随全部缉拿归案,他也别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