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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6章 心结

    夏盛卿浑身一震,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就看到荣遇紧蹙眉心的眼神。夏盛卿喘了口气,手掌随之松开,对着荣遇感激点头。

    荣遇撇过头,专注的看着夏子衿,见她呼吸比先前回府时平稳许多,悄然松了口气。

    夏子衿回宫途中遇到刺杀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明圣帝的耳朵里,明圣帝勃然大怒,当即就派了身边的大太监前去探望夏子衿,各种药材补品流水似的往驸马府送。

    翌日一大早,明圣帝就将此事提出来,借机处理了几个他看不顺眼的官员,朝臣皆是被骂的低下头,战战兢兢,同时在心底猜测到底是谁下的手。而最为惶恐的,则是依旧在府中禁闭的夏勤。

    当晚上,丞相换了身夜行衣,悄悄去了太子府,夏勤正端着酒坛喝酒,略显浑浊的酒水顺着脖颈流到他敞开的衣领里,两个婢女跪在他两腿旁,给他捶腿,丞相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气的七窍生烟,恨铁不成钢的走到他跟前,“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皇上叫您在府中反省,你且修身养性,现在闹成这样子,若是被皇上知道,您这太子还做不做了?”丞相走到他跟前,皱着眉,盯着那两个衣着淡薄的婢女,“你们先退下。”

    “别走……别走……”夏勤犹如没有听到他的怒斥声,眼见着婢女走远,他跌跌撞撞的起身,踉跄着脚步追过去。

    丞相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手掌握成拳头,突然抬手将他一下子推到床榻上,“太子殿下,你醒一醒啊!你再这样下去,当真不怕皇上废了你的太子之位吗?”

    “太子,太子!大不了不做这破太子!”夏勤猛然将手中的酒坛砸在地上,尺着足站起身,双眼赤红,“舅舅,你看我有哪点儿太子的尊严,父皇恐怕早就想废了我的太子之位!他眼里心里只有夏子衿那个贱人,何曾有过本太子,本太子身为储君,一个阉人都敢来欺辱本太子,还不是仗着她的势。她不过是个青楼里出来的戏子,本太子哪点不如她?父皇竟然这样偏心。”

    丞相看着他发狂,语气里透露出明显的怒气来,“所以太子殿下就叫刺客在外边守着刺杀明珠公主?”

    夏子衿遭遇刺客,嫌疑最大的就是此前跟她闹过一场的夏勤,现在朝堂上传的沸沸扬扬,都是夏勤暗中动的手,他花了大力气,才将那些言论压下去。

    此刻见他口口声声都是辱骂夏子衿,心底就凉了一截。夏勤这副样子,分明就是已经失去了理智,若是盛怒之下,未必不会做出派暗卫刺杀夏子衿的事情。

    “闭嘴!”夏勤早就知道那些个传言,现在又从丞相嘴巴里吐出来,对上丞相怀疑的眼神,他禁不住怒喝一声,“她的命,本太子早晚要亲手取了,但这次事情不是本太子所为。舅舅这是怀疑本太子吗?”

    丞相对上他寒凉的眼神,禁不住心头一跳,默默低下头,“微臣不敢。”

    夏勤冷笑连连,走到桌前,端起凉茶连喝了几大口,将醉意冲销,扭头就看到丞相满怀担忧的眼神,他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脑袋,歉意道:“舅舅,先前是本太子鲁莽了,还望舅舅不要放在心上。”

    “殿下严重了。”丞相见他终于恢复清明,暗暗舒了口气,夏勤的母妃是他的亲生女儿,早就注定了他们丞相府要与夏勤绑在一起。

    就算他现在想要改换阵营,都没有别的人敢接纳他。若是夏勤日后都准备像刚刚那样,浑浑噩噩的度日子,那他丞相府就真的完了。

    夏勤一撩袖袍,坐在椅子上,叫丞相坐在他对面,刚刚醒酒,他脑仁还是有些疼痛,不自觉的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那依舅舅所言,这件事情,本太子当如何?”

    “那些个流言,微臣已经替殿下压下来,只是多少传了些到皇上的耳朵里,不得,皇上会叫殿下前去问话。”丞相手指搭在桌面上一下接一下的敲着,“殿下还要早做准备。”

    夏勤颇为烦躁的皱眉,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舅舅,此事本太子知道了,您还是快些离开,莫要被人瞧见您来本太子这儿。”

    丞相点了点头,将头上的兜帽重新戴上,急匆匆的离开

    而夏子衿全然不知道外边的事情,她此刻只感觉身处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张嘴想要发出声音,却什么都不出来,动弹不得,一股死气几乎要将她整个吞没。

    压迫感顺着她的四肢百骸侵上她的心脏,一转眼,她又成了前世里凄惨而死的弃妇,宛若地上的烂泥,没有一个人在乎她的生死。

    夏盛卿守在她身边一一夜,都不见她苏醒,心急如焚,特意将张院首请来替她把脉,可惜,夏子衿脉搏平稳,按照道理,早就该醒过来了。

    张院首眉心紧蹙,百思不得其解,摇了摇头,捋着自己的胡子站起身,面带歉意的看向夏盛卿,“九千岁,臣实在是诊断不出公主身上哪里出了问题,公主的脉搏呼吸都很平稳,若是这样都还没有醒来,只能她是不愿意醒来。”

    “不愿意醒来?”夏盛卿袖子里的手掌紧紧握住,喃喃自语,“张院首,你可知她为何会不愿意醒来?”

    “这个……”张院首脸色讪讪,“这个还得九千岁等着公主殿下醒来问一问了,看看公主有什么心结。至于其他的,微臣就不知道了。”

    夏盛卿听到他的诊断,越加担忧,强行挤出一丝客气的笑,“多谢,馨儿,送张院首出去。”

    张院首拱了拱手,背起桌子上的药箱,就跟着馨儿出去。

    馨儿一双眼睛红通通的,活像一只兔子,纵然扑了一层厚厚的粉,都挡不住她眼底的淤青,她捏着帕子回来时,一心想着夏子衿,只顾着往前走,不留神,就直接撞到一人的胸膛上。

    她连忙福了福身子,就要道歉,一抬头就看到真文正带着满脸倦容,担忧的看着她,馨儿愣了一下,跟着就恼怒起来,伸手推他一把,“你在这儿挡着做什么,快让开,我要去看公主。”

    眼见她就要走开,真文下意识的伸手,一下子拉住她,“馨儿,你能不能想一想你自己,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还能撑的下去吗?满脑子就是公主,公主有九千岁和世子爷看着,你该好好休息一会儿才是。”

    馨儿被她抱住,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来,很是不悦的抽手,手腕却被他紧紧抓着,“真文,你放开,我是公主的婢女,我自然是要关心公主的,你快放开,若是让人瞧见了……”

    “瞧见了又如何?”自打夏子衿昏迷不醒,馨儿就一直冷落他,责怪他那日没跟着一起去接夏子衿,害的夏子衿受伤,真文在心底幽幽的叹了口气,看着她的目光锐利无比,“若是瞧见了,我就去向公主提亲,娶你回家。”

    馨儿显然没料到他能出这么一番话来,挣扎的动作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张大嘴巴看着他,愣了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真文,你疯了?”

    “我没疯!”经过了这几日,真文想的清楚,他对馨儿,跟对花楼里的那些姑娘都不一样,“馨儿,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公主出了事情,我知道你担忧,可你也不能就这么不理我。”

    “馨儿……”真文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双臂紧紧箍着她,“你难道就忍心看着我难过吗?你难道不喜欢我吗?”

    他的语调低沉,带着十足十的伤心,馨儿心口一颤,抬起头,就撞进他眸子里受伤的神情。

    半晌,馨儿才低下头,长长的睫羽颤了颤,就准备拒绝,屋子里突然传来夏盛卿惊喜的声音,二人都是一惊,下意识的扭头看去,对视一眼,馨儿立刻从真文怀里挣出来,推门进去。

    紧跟着,馨儿就看到夏子衿正试图撑着身子坐起,夏盛卿则是在一旁扶着她,当下,她就激动的涕不成声,捂着嘴走到夏子衿跟前,“公主,你可算是醒了。”

    “馨儿,这几日辛苦你了。”夏子衿的视线从夏盛卿身上移到她的面上,看着她憔悴的神情,唇瓣动了两下,笑着道。

    看馨儿这样子,怕是这几日都没有合眼的。馨儿抬起袖子抹掉眼角的泪痕,“公主想吃什么,奴婢去吩咐厨房给您做。”

    “馨儿,本公主暂时不想吃东西,你先下去歇着,莫要熬坏了自己的身子,本公主可不想刚刚醒来就要去照顾自个儿的丫鬟。”夏子衿看着跟在馨儿后边进来的真文,掩唇轻笑一声。

    馨儿这才起身退下,这几日一直悬在心口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真文对着夏子衿感激一笑,忙跟在他身后出去。

    夏子衿不由轻笑摇头,夏盛卿见她这副样子,情不自禁的想起之前张院首的话,眉头随之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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