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诡风
“都听小姐的！”听见婢女这样说，闻人曦拉着她往护城河的另一边走过去。那处放河灯的人不多，却可一眼被人看见，只是人多爱凑热闹，这个地方也不便放河灯，因此人都聚在了另一头，这边反而没什么人。
她等了一会儿，扫视着人群，忽然感觉到肩膀被人一拍，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恰巧就是季明越。
“老远就看见你。”季明越笑着说。
“啊！”她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烫，心下犯起了紧张。
季明越微微有些歉疚：“等很久了吗？”
闻人曦赶紧摇头，那婢女笑着替自家主子说话：“等了很久呢，小姐她呀，非要等到三殿下来了才肯去放莲花灯！”闻人曦赶紧扯了扯那婢女的衣裳，微微摇头，低声说：“你不要说出来。”
“是我的错，有些事情耽搁了，抱歉。”季明越很坦然地道了歉。
闻人曦摇摇头：“没关系的。”声音却轻极了。
季明越将她的每一个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忍不住打趣说：“你若再抓，这个莲花灯就算没有被这人群挤坏，也可是要被你抓坏了。”
听见这句话，她低下头，手微微松开了一些，脸上烫烫的感觉仍未散去。
季明越含着笑说她：“我们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若是你以后这么害羞放不开，那可真是要难为我了。”
“我，我这样很难为你吗？”闻言，她抬起头，一眼便看见季明越那双含笑的眼睛，瞬间便失了神。
“我开玩笑的。”
季明越笑意越发深了，他从前倒是没觉得闻人曦是个这样可爱的小姑娘，若是早就知道……他微微眯起眼睛。
他可不会让那种“季羡舟与闻人曦两情相悦，天生一对”这种胡话流传开来的。
想到这里，他有些后悔。
“你……怎么了？”闻人曦发现季明越有些走神，她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没事。”季明越摇头，随即牵住她的手，“我带你去放莲花灯吧？”
闻人曦盯着被牵的那只手，定定地不肯挪眼。只轻轻地答道：“好。”
季明越拉着她往最适合放莲花灯的那个位置走过去，他的随行护卫正准备将人群都遣散开，以免拥挤以至于绕了季明越和闻人曦的兴致。季明越方才示意，闻人曦晃了晃手，他看向她，闻人曦说：“你不用遣散别人，这个东西就是求个热闹，我一个人放灯也没什么意思。”
闻人曦的要求季明越自然是答应的，两人便叫自己的随行侍卫和婢女都散到一边，只余他们两人挤进人群。
季明越将闻人曦护在怀里，生怕她出了什么差错，一只手牵着她，另外一只手替她挡着人潮。
闻人曦心里涌上了一股感动，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感情。
——季明越对她的这份感情……是她偷来的吧。
她抬眼看向他。
那心中一点点欢喜就慢慢淡去了。
沧琰盘坐在离放莲花灯最近的屋檐上，施了个法术匿去了自个儿的身子，大大方方地盯着她们两个。
果然命格一改俱改，闻人曦这情意可半分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可为什么，季羡雪说闻人曦是突然拒绝见季羡舟的呢？难道是季明越同她表明了心意，叫她离季羡舟保持点距离？
也不是没有可能，谁会愿意让自己心尖儿上的人同其他人传什么风流之话。
沧琰就在上头打量着她们，季明越将闻人曦护得这么紧，她也没机会去接触闻人曦啊。
忽而，她心中一动。
沧琰将手展平，一支笔倏地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习惯性的转了两下笔，沧琰拿起笔就在空中连笔写了一个“风”字。
最后一笔刚刚写完，空气的流动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那趋势越来越大，竟化作了一阵狂风！
那风来得诡异，卷带起了一阵沙尘，迷得人眼睛竟难以睁开。
季明越扬起袖子准备挡住风沙，另一只手握得越发的紧了。
这可不行。
沧琰拿起笔，复又写了一个“风”字，往空中一划，又使了一个法术，季明越同闻人曦紧紧握住的手被她这个法术分开了。
她在屋顶上笑得得逞。
却忽而风停了。
她的笑容倏地收了，她没有停下法术，这风便不会停。
沧琰赶紧往季明越那处看去，季明越和闻人曦已经分散了，人潮一片混乱，她看见闻人曦在四处找着季明越，季明越被人潮冲到了另一边，从她这个角度看下去两个人离得其实不是特别远，可是人太多太挤，偏偏不能够知道对方在哪里。
只是没看见什么疑似偷了自己命格簿子的人。
沧琰站起来皱着眉搜寻一遍又一遍，没什么特别的气息。
可是能够去天庭偷了她的命格簿子，又能止了她的法术的，一定不是普通的凡人了。
沧琰也不知道该不该夸奖一下这个小毛贼了，她撇撇嘴，这个小毛贼隐藏得可真好。既然这样，她索性将她们两个拆得再彻底一点儿。
沧琰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开得更多，让人潮涌动将两人冲散开。这风来得太突然，季明越来不及遣侍卫过来，再加上上巳节这天的护卫也同这乱成一团的人潮混在一起，自顾不暇，季明越喊得再大声，一时间也没有侍卫听从他。
一切按照她的计划成功了，沧琰摇身一变，化作了季明越的模样，从屋顶上跳了下去。
落到了离闻人曦较近的地方，在她面前晃了一晃。
手中失去了熟悉的温度，闻人曦心下一慌，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刚刚那么好的天气，怎么可能刮这么大的风，这风来得诡异，除了在季明越面前，她其实是个十分理智的人，这么一推算，心下就知道有人作怪了。
她反手结了一个手印，风渐渐止住了，却不见季明越。
人潮没那么乱了，渐渐地稳定了下来，闻人曦垫着脚四处张望，却见季明越往护城河另一头的小巷走过去了。
闻人曦没什么心思放河灯了，推搡着人群去追他。季明越走得很快，加上此时人正多着，她费很大劲儿才堪堪跟得上他的脚步。
“明越！”她正喊了一声，转过角却没见到说什么季明越。
见到的，是沧琰。
彼时她正托着街边的一盏花灯，佯装细细看着，听见闻人曦唤的那声，侧目看了她一眼，惊喜道：“闻人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