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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7章 情劫(3)

    恍惚间,一名穿着朴素,但样貌却异常甜美的女人,缓缓走入病房之中。

    “古凡,你醒了啊!”

    这道惊喜的声音,和脚步声重叠在一起,古凡看了过去,发现来者竟是自己以前的一名女同事,赵芷薇。

    心情太过沉重,因此古凡没有办法挤出笑脸,更加不想说话。

    赵芷薇也不介意,缓缓在床边坐下,声音低沉的道:“你经历的这些我都知道了,人死不能复生,希望你能看开一点,生活还有美好的一面,不是吗。”

    古凡知道,赵芷薇一直对自己有好感,但前几年,他处在跌落神坛的痛苦当中,并没有想过去谈什么感情,而后阴差阳错的遇上了柳如烟,才有了这段爱恋,对于赵芷薇,他多少也有些愧疚。

    现在也看的出来,赵芷薇虽然和以前一样朴素,但脸蛋儿却漂亮了不少,很明显没有再打工了,日子想来也是越过越好。

    古凡躺在病床上,双目无神的呢喃道:“这半年来的医药费,都是你给我付的吗。”

    赵芷薇没有否认,因为这是不可掩饰的,古凡身边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承担得起这么高昂的费用,就算有,也没人会帮助他。

    “谢谢,但其实我更希望,我也死在那场车祸里,现在就不用面对这些现实了。”古凡眼中流出热泪,声音干哑的道。

    古凡这副模样,令得赵芷薇心痛不已,在过去一起打工的日子里,古凡对她照顾有加,过程中难免暗生情愫,哪怕后来知道古凡和柳如烟在一起了,她也没有忘记这份单向的感情。

    可是,面对一个满心灰暗的男人,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言语,才能去抹平对方心中的阴霾,或许,只能陪伴吧。

    一个月后。

    古凡出院,回到了自己那间不足十个平房的出租屋,他用这些年来存下来的大部分积蓄,都买了酒,全是廉价的二锅头。

    他给了自己一个心理暗示,等这些酒喝完了,便上路吧。

    凄苦的一生,满满的负能量,从古凡身上所折射出来的,是人世间最为沉重的绝望,他是普通人,却不同于一般的普通人,因为他拥有强者的过去。

    瘫坐在床边,古凡拿着二锅头,狠狠的灌入口中,一口又一口,不知疲倦,天色才刚刚暗下来,地上便有了四五个酒瓶子。

    古凡满脸通红,双眼浮肿而又迷离,泪已哭干,房间里阴暗无比,夏天的蟑螂满地乱窜,就连蟑螂都比他过的舒坦,十足讽刺。

    这时,出租屋虚掩着的门被推开了,一道手电筒的强光,射得古凡睁不开眼,醉醺醺的嚷嚷道:“谁啊!”

    “你、你怎么喝成这样了,快起来啊。”

    赵芷薇惊呼一声,火速关掉手电筒,开了灯之后,想要将古凡扶起来。

    “让开!”

    古凡一把撇开了赵芷薇,状若癫狂的大笑道:“不用你可怜,想我过往辉煌耀眼,一路披荆斩棘,成就阳灵巅峰,一朝沦落至此,你们都想看我笑话是不是,都滚,给我滚!”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什么阳灵境,你到底怎么了。”赵芷薇急的都快哭了。

    “出去!!!”

    古凡歇斯底里的吼了一声,将赵芷薇吓得退避三舍,她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模样的古凡,现在已经是判若两人,让她感到无比陌生。

    赵芷薇梨花带雨,既揪心又恐惧,最终哭着跑了出去,而古凡无动于衷,继续喝酒。

    就这样醉生梦死的过了两天,在一个夜晚,古凡醒过来,头痛欲裂,抬起头来,便发现赵芷薇已经做了一桌子菜,正坐在那里,好整以暇的笑道:“你可算睡醒了,吃饭咯。”

    不知不觉中,古凡心里产生了一股暖意,仔细回想之前的事情,隐约还有点印象,他尴尬的道:“不好意思,前天没有伤害到你吧。”

    “怎么会呢,别说那么多了,快过来吃饭,喝了三天酒,半点饭没吃呢你,来常常我的手艺。”赵芷薇笑靥如花。

    拖着沉重的步伐,古凡坐在赵芷薇的对面,满脸的尴尬,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并且柳如烟的事情,始终萦绕在脑海中,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突兀的,赵芷薇伸出手,按在古凡手背上,轻声道:“还在想她吗,斯人已去,总要面对现实啊,如果她在天有灵,知道你过的是这种日子,能安息吗。”

    仿佛被人触及伤疤,古凡迅速的缩回手,淡淡的道:“你走吧。”

    赵芷薇面色为之一凝,眼眶迅速发红,委屈的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趁虚而入,我只是不忍心看你这样堕落下去,你可以把我的一片真心置若罔闻,我不怪你,可是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作践自己?你就当真只为自己而活吗!”

    “对不起,我真的忘不了她,很感谢你一直牵挂我、关心我,但我想,我这辈子都走不出来了,也没有办法再去拥抱第二个人,你走吧,你可以拥有更好的生活,不必为我这个废人去浪费感情和青春。”古凡执着的道。

    “你……”

    “走啊!”

    古凡陡然爆喝,令得赵芷薇想说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她不记得这是自己为古凡流泪了,心真的伤透了,而后毅然决然的跑了出去。

    空中飘着大雨,赵芷薇置身于雨夜之中,疯狂的跑着,但还没有跑出多远,便是滑倒在湿滑泥泞的地面上,直接扭伤了脚。

    她趴在泥土地上,浑身湿透,狼狈不堪,迎着暴雨,放声哭泣。

    古凡在出租屋里头,能够清晰的听见外头的哭声,他一度想要出去看看,最终还是压下了这个念头,他确实不想耽误赵芷薇,只有让她真正的放弃,才能不连累她。

    一直到凌晨时分,赵芷薇仍然没有办法起身,但她已经哭得没有力气了,倒在地上任凭雨水冲刷,偶尔有人经过,试图帮忙,她却不领情。

    突然之间,赵芷薇感觉雨停了,缓缓睁开双眼,见到古凡撑着伞,站在自己眼前,顿时支起了腰,“你……”

    是的,古凡终究没能继续视若无睹,他在心里做了几个小时的挣扎,还是选择出来了。

    古凡蹲下身子,低声道:“不要等我了,不可以吗。”

    “不,我认定了你,我这辈子只要你,你一天不点头,我就等你一辈子!”赵芷薇扑入古凡怀中,轻轻的哽咽起来。

    这一刻,古凡面临两难境地。

    一方面是柳如烟的音容笑貌犹在脑海之中,另一方面,他知道自己若还是不敢面对,不肯接受,有可能导致第二个女人,痛苦一生。

    所谓情劫,在此时已经体现的淋漓尽致了,这是精神世界,却也是古凡潜意识里的思想折射,他本就是一个在感情方面优柔寡断的男人,那么现在,他同样避免不了相同的问题——面对、承担、责任。

    这些,都是古凡人格中的固有缺陷,他明知道几个女人对自己芳心暗许,且磐石无转移,却不敢去面对,无形中,会成为一个他的心头之病,这个病若是不能痊愈,便破不了这情劫,《三生经》的修炼,也将以失败告终。

    固有的人格缺陷,哪怕到了这精神世界,也展现的很彻底,他无助的看着赵芷薇,心中天人交战,痛苦不堪。

    可是,连一份感情都不敢去面对的话,算什么男人!

    正当古凡准备克服心魔,去拥抱赵芷薇之际,他脑海中顿时出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声音:“接受了她,她很快就会步柳如烟的后尘,你就是个不祥之人,不要再害人了。”

    这是《三生经》衍生出来的另一个心魔,也是一重考验,企图阻碍古凡完成人格缺陷的步伐。

    正当古凡心头震撼,准备推开赵芷薇之时,只听赵芷薇哭着道:“幸好你出来了,否则我等下一定会跳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你,感觉没有了你,我的世界一片空白。”

    这番话,狠狠地冲击着古凡的心灵,让他顷刻间头痛欲裂,脸色惨白无比。

    “你为什么要这么痛苦,我真的让你这样害怕吗。”赵芷薇哭着喊道:“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你回答我!”

    “喜欢,我喜欢!!”

    伴随着古凡爆喝出声,他双手探了出去,想要拥抱赵芷薇,然而,赵芷薇却凭空消失了。

    下一瞬,所有的记忆涌入脑海中,古凡仿佛完成了一次人格的升华。

    他终于明白了,这是虚假的世界,所有发生的一切,全是自己脑海中衍生出来的,但是,所经历的事情带来的记忆,却真实无比。

    他也总算明白了自己心之所向,在这片忽然变得空荡的地方,古凡高声喊道:“去你妈的无欲则刚,人若是没有了情感,又岂能称之为人!”

    情劫已破。

    在最关键的时刻,古凡学会了面对,他企图拥抱赵芷薇,便算是弥补了人格中的缺陷,并且,他也懂得了何为真正的平凡。

    面对生老病死,面对不可抗力,皆无可奈何,这便是普罗大众。

    但,平凡有平凡的精彩,无论基于哪一个阶层,心若向阳,春暖花开。

    古凡提前顿悟了,如果他仍旧处于迷茫的状态,那么后续姜弱水还会出现在精神世界里,带来的,将会是更恐怖的精神折磨。

    而另外三生三世中的另外两世,分别是亲情和友情,古凡没有父母,在这方面并没有任何的记忆,因此,无从诞生精神世界。

    至于友情,古凡在这方面,没有缺陷。

    人格彻底得到升华,《三生经》已成,半圣之境,终于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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