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俞思齐,顾言
洛杉矶的春天确实是很美,又或者是他这么多年鲜少有如此心态到外面来散心,所以便觉得一切都格外好,这么多年的部队生活,刀尖上舔血的生活似乎已经让他忘记了怎么跟外面的世界交流,所以一路上、哪怕是有女人过来主动跟他搭讪,他也只是面无表情,让人家吃打道回府。
他从小性情寡莫,不喜言语、后来在军队中浴血奋战,更多的只是跟队友交流,除了队友与部队里的人之外,他似乎也没什么朋友。
洛杉矶之行,注定孤身一人,他连续在这个城市逗留两天之后,接到陆景行短信,给了一个地址,让他去尝尝那家老板亲自调的酒,他想着自己也没事,索性当晚就穿着衣服去了。
路上行人三两,国外的夜生活特别是靠近外围,不算特别繁华,此时月黑风高他行走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听闻一声国语呼救声,而后迈步向前的脚步下意识停下来。
“救命,”这一声听的格外清晰,而后、军人的直觉告诉他此时该如何做。
“干什么?”一声怒吼在空旷的巷子里响起。
此时他才看清楚,地上躺了一个女孩子,同一个种族,身上外套已经被撕扯掉,整个人战战兢兢的缩在墙脚,满脸泪痕,见他来,似是用尽全身力气在朝他喊到;“救我。”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几个徐混靠在墙侧吊儿郎当道。
“放过她,留你们狗命,”他语气果断坚决,带着特有的军人色彩。
“倒是挺能说的,”几人说着就朝他而去。
殊不知,他们面临的正是某个国家一等一的特种军人,再来二十个也不够他们练手的。
三下五除二干脆利落将几个徐混解决之后,迈步过去、脱下身上的外套,搭在她身上,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模样心中竟然生出了一股子异样亲切的情愫。
“你住哪儿?送你回去,”他用一口流利的中文在同她交流中。
而后她想站起来,却发现有些无力,于是乎、他一伸手将她打横抱起来,将她送回住处,这晚、他在洛杉矶认识了第一个祖国的朋友。
她很高、很瘦、可以用面黄寡瘦来形容她枯槁的面容,哪怕他这个在不久前受过重伤的人都无她那般骇人。
她是的住处很萧条,很破旧,但却干净整齐,没有多余的装饰,但确实是让人很舒服,她说、她叫顾言。
汉城人、在洛杉矶勤工俭学,今晚只是个意外,她坐在对面跟自己说这些的时候虽在强壮镇定,但他的职业让他一眼就看出她的还怕,与瑟瑟发抖,甚至是可以隐忍。
“你去换身衣服吧!”他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好、那你先坐会儿,”她站起来,面容有些拘束,而后转身进了房间,拿着衣服进了卫生间,此时他一人坐在客厅不禁在打量这间屋子的装饰,古老的住宅区,这里是有名的乱地,但她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浴室水声哗啦啦、半个小时之后她再度出来,穿了一件长袖长裤。
“这里不安全,以后晚上还是少出门的好,”他出于同胞之情开口规劝。
“这里房租便宜,”她是如此说的,虽然在笑,但笑容有些苍白。
闻言、他有一丝丝震愣,但也知晓其中意思,于是缓缓点头,算是知晓,他准备离开时,她扯过茶几上的笔记本写下一串地址,而后递过来,嗓音愉悦道;“这是我打工的地方,你明天要是有时间、就过来,我请你吃饭。”
他顺手收了地址,而后离去。
下楼时、不忘抬头看了眼楼上微弱的灯光,以及站在窗边扒着窗帘向下望的身影。
并不知晓的是,待他离去之后,这间破碎的房屋里面发生了一场自虐,顾言重新进了洗手间,滚烫的热水浇灌在自己身上时她狠命的搓着自己身上被人碰过的地方,浴室哗哗的水声都挡不住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而后、直至某些地方已经开始泛红流血,她才停下来,无力的倒在冰冷的瓷砖上,哽咽、抽泣、席卷而来。
这晚、他并没有前往陆景行推荐的那家酒吧,而是打道回府,坐在酒店的阳台上思索着刚刚那个女孩子,她身形单薄,但眼神足够掘强,性格也要强,清白的眸子扫过来时,会让人有种窒息感,以及怜惜感,这么多年、能让他一眼就想去怜惜的女孩子已经不存在了,但今天这个女孩子,似乎不太一样。
春夜凉风吹过,会让人有种惊蛰感,而后他转身进屋,掏出药物吞了之后,便躺在床上入睡。
次日清晨,他起来穿衣服时,陶口袋发现那张纸条还在口袋里面,摆在桌面上看了良久、似是在思忖着到底要不要去,十分钟过后,许是下定了决心,拉开门出去,朝纸条上的地点直奔而去。
许是觉得时间尚早,于是、他在附近的一条街上逛了整整两个小时,直到临近吃午饭时间才朝那件中式餐馆而去,餐馆里面人来人往,他推门进去,老板见是同胞,便友好的用中文打招呼,他应允,而后一个人、点了两个小菜以及一瓶啤酒,直至结束,都未见到那个女孩子身影。
于是便漫不经心与老板攀谈起来;“你们店就两个人?”
“四个人、一个厨师,我和我爱人,还有一个留学生,”老板见他是老乡,便与他浅聊着。
“留学生?”他似是好奇问到。
“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孩子,在这边留学赚点生活费,她一般是中午过后再来,”老板见他疑惑、便开口浅语道。
闻言、他缓缓点头,原来是还没到时间,要到中午之后才来,知晓自己要知道的事情之后,便起身掏出钱付了款,而后离开。
中午、他在对面的一家咖啡馆坐下,找了个视线好的地方、能看见对面人员的进出,下午两点、那个女孩子背着书包从远处而来,而后推开门进去,放下工作,透过窗户,便能看见她忙碌的身影,以及拿着菜单在店里穿梭,这日、他什么事都没干,拿了一本书,坐在咖啡店里,续了刘备咖啡,看完了一本书,晚七点,付了钱、将手中的书放在书架上,而后朝对面街道的那家饭店而去。
他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背对收银台,而后她似是发现有客人进来,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在跟他打招呼,将菜单放在他面前,而后他一抬头,她惊呼道;“是你、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晚了些,”他浅答,语气波澜不惊,看不出任何言语。
女孩子一脸诧异、惊喜、而后道;“你看看、要吃什么?我请客。”
“我没来过,你给我推荐几个招牌菜?”他询问、语气中尽显客气。
“那我看着给你上了?”“好,”他答。
她伸手将面前的菜单拿走是,衣袖有一块是高高推起,他赫然发现,她的手臂上整个猩红不止,而这种猩红似是被开水烫伤之后的红,而后诧异的眸子对上她,只见她有些讪讪的笑,而后拿着单子离开,走时、还不忘将自己衣袖往下扯了扯。
俞思齐惊奇的发现,这个女孩子有自虐倾向。
他的自觉告诉她,她的手应该不是别人烫伤的。
她将菜品端上来时、他似是漫不经心问到;“手怎么了?”“烫了,”她浅答、语气平缓,似是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大的事情。
“什么时候烫的?”他伸手拿起桌面上的筷子、佯装无所谓。
“后厨烫的,一些小伤,尝尝这几个菜、应该还不错,”她故意扯开话题。
而俞思齐在她的话语中,更能肯定自己心中所想,后厨烫的?她在撒谎。
他坐在店里半个小时,她的身影始终穿梭在狭小的店铺里,跟只陀螺一样,他不是那种会随意就对别人生出怜悯之心的人,但这个女孩子确实是让他想去怜悯,想去帮助,没有缘由,而后、他伸手扯过桌面上的一张纸、写了张纸条放在桌面上,告知他们不要收走了他的食物,稍后就回。
期间、顾言见他准备走,出口准备唤住他、却见桌面上有张纸条,而后止了言语,再度回来时,他的手中多了一包东西,以及一个信封。
伸手唤来老板,而后将手中东西递给他,站在一侧浅声交谈道;“麻烦您将这个东西一会儿交给那个女孩子,还有这封信。”“什么东西?”老板很好奇、这个男人跟她认识?
“帮助她的东西,”他开口言语。
老板并未多问只是缓缓点头,见此、他退出店内,而后站在远处的黑暗中,看着老板将手中东西交给她,看着她打开信件,而后追出来,似是没看到人捂唇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不少人前去询问,她仅是摇头,并未言语半分。
这晚十点,她从店里出来,换上衣服,背着书包,行走在黑暗中,他想、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在这里跟着她一路行至她住的地方,许是想护着她,又许是怕她在受到昨晚那样的伤害,她还是经过了那条巷子,但是路过时,脚步明显加快,他紧随其后、亦是随着她较快步伐,一路在黑暗中护送她回家,看着她住宿的地方灯被打开,他站在楼下许久之后才离去。
作为军人、他要有明辨是非的能力,知道那些人该同情那些人不该同情,但恰恰在见到这个女孩子的时候,他想去伸出援手,想去拉她一把,一个眼神如此清明的女孩子,怎能生活在黑暗中?怎能被人伤害?
此时的俞思齐并不知道,他拯救的是一个人的一生,是顾言的一生。
这晚、他并未回到自己住的酒店,而是到了许久之前认识的一个朋友家,敲响了他家的门,对方开门时、见到是他,整个人都惊跳起来了。
“天啦、你怎么来了?”对方明显不敢置信会在这里见到他。“过来看看、”他浅笑回答,多年前合作的一个战友,现在退役生活在这边。
“进来,”他高兴极了。
俞思齐连夜寻到战友家,交代了一些事情,而后他有些惊奇问到;“女朋友?”“不是、一个同胞,”他轻答。
“ok、保证给你办好,”他伸出手表示交给他一切OK、俞思齐感谢不已,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谢。”
两人坐在一起聊着以前发生的事情,而后挨不住对方的盛情邀请,留宿于此。
清晨、他与本坐在一餐桌上用着早餐,对方手机响起,他拿起来接起,而后听闻对方的声音之后在下面踢了踢俞思齐的腿,开了免提,示意他挺好。
“先生您好、我是俞先生的朋友,他说让我联系您。”轻柔的女声在电话那侧传过来,坐在餐桌上的两个男人竖耳听着。
“顾小姐你好,我给你个地址你记下,十一点之前过来,我会在,”他直接开口,而后眼神飘向好友,收了电话之后有些好笑,“声音很好听。”
俞思齐轻扯嘴角,是很好听,一口标准的英语。十点四十,他远远的见到一个身影拉着行李箱从原处而来,今日来的她,不再是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而是着了一身白裙子,以及一双白色球鞋,马尾高扎,清纯、活力、但掩不住的是周身那股子落寞以及孤傲的气质,此时的俞思齐,格外好奇这个女孩子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让一个原本该养尊处优的女孩子身处在如此环境下,唯一没变的是她这条裙子、照常是长袖,外面套了件洗的发白的牛仔衣。
她的行李很简单,一个似乎有好几年的行李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她很听话,按照信件中的要求来做,联系了该联系的人,辞了该辞职的工作,以及搬离了那个脏乱差,治安不好的地方。
“你好,顾小姐,俞已经跟我说过了,很高兴见到你,你很漂亮,可以叫我本,”这位自称是俞思齐好友的男人在跟她握手打招呼,她伸出手回应;“你好,我是an”
“我有一个朋友,住在这条街道上,他们家有空地方可以提供给顾小姐租住,但是顾小姐得帮她分担家务,以及付一定的生活费,是个单亲妈妈,她的孩子应该跟你……。差不多大。”他语气轻缓,在给她介绍情况,顾言闻言、缓缓点头、继而道;“好、麻烦你们了。”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她只是试图联系信件中的电话,但是没想到的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如天神一般降临在自己面前,将自己拯救出来,她不敢置信,惊讶、以及不知该去感谢谁。
昨晚的她,彻夜未眠,兴奋,激动,但是从未怀疑过俞思齐会害自己,或者对自己不好,从他在黑暗中走来时,她在他身上看到了同样的孤寂,还有、她所缺乏的安全感,
他能给自己安全感,离国这么多年,遇见这么多年,他是唯一一个能给自己安全感的人,而且胜过某人。
“谢谢你,”她轻柔道谢。
“不客气、受人所托,你可以去谢谢他,”这个他是谁,他们都知道。俞思齐站在楼上、将他们的谈话停在耳里,听着她轻柔的语气在跟他交谈,听闻她在跟他道谢,而后两人拉着行李箱出门,一个小时以后、朋友回来,告诉他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他开口道谢,却遭到他的嘲笑。
他倒是无所谓。
“是个很有教养的女孩子,而且很漂亮,”好友揶揄道。
“麻烦你照顾了,”俞思齐开口浅声道。
“要不要探探人家的底细?”同样身处过谋一个领域,对身边出入的人应该要掌握主动权,这是他们的职业习惯。
俞思齐闻此言、有一丝犹豫、而后道;“不用,”他相信她的为人,以及、她给自己的第一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