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幕后之人
那宫女像是被吓到了，跪在地上只知道哭，因为弄丢了小殿下的罪名已经足够她祸及全家，她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留个全尸。
趣儿在宫中当差了这么多年，从没听说过有人敢把人偷出去，更何况是尊贵的小殿下？
“既然是铜雀宫的宫女，你就应该一直陪在小殿下身边才对，是什么时候发现小殿下不见的？旁边是否有可疑痕迹？”趣儿对宫女哭哭啼啼的模样有些厌烦，却还是耐着性子询问。
“这、这……回姑姑的话，奴婢一发现小殿下不见就过来禀报，还未来得及查看。”
云舒看了趣儿一眼，趣儿领会，马上带着那名宫女回铜雀宫查看。
因为云舒和楚王曾有意让云逸越过其父成为世子，所以云逸一直被教养在独立别院中，平时由太傅苏子臻照看，他在几日之前突然被云净抱入宫中，所以一应物什都是崭新的。
临时在铜雀宫中照管云逸的宫女是沈意之亲自择选的，虽不能说十分有担当，但至少家世清白没有为非作歹的动机，这些宫女分为三班，从卯时到黄昏时刻是第一班，黄昏到子夜是第二轮，夜中照看云逸的则是乳娘。
趣儿在铜雀宫中检查了一番，发现门窗完好不曾有人破窗而入，床上的被褥只是被人轻手轻脚的掀开，除了云逸之外房间内并没有丢失任何东西。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小殿下不见的，可会是自己贪完跑出去了？”
那宫女见趣儿并没有指责她，也渐渐思路清晰起来：“回趣儿姑姑的话，奴婢今日本事一直陪伴着小殿下的，但因为黄昏之后要轮班，所以奴婢每天都会在交接之前将小殿下的衣物洗干净。”
“你是说你每天如此，那在你淘洗衣物的时候小殿下便没人照管了吗？”
那宫女思索了一会回答道：“姑姑这样说也是没错，只不过小殿下因为年纪小、觉多，每每这个时候奴婢都会哄小殿下睡后出门，应该不会是自己跑出殿阁的。”
趣儿知道云逸是不可能自己跑出铜雀宫的，且不说宫中一直有禁卫军巡查，即便是哪个内监宫女看到了也该马上来回禀一声才是，如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必然是有人存心为之。
那宫女也是个糊涂人，把宫中的小殿下弄丢了只知道哭，却不知道好好收拾残局以求补过，趣儿挥挥手让她退下，自己则赶回清明殿复命。
“这么说这人不是求财，更像是宫中熟人所为了？”云舒竟然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奴婢也是这么想。”
既然能算准宫女淘洗衣物的时候将人偷出宫，且没有让禁卫军发现，这摆明了是有人蓄意而为，只是谁会去处心积虑的将云逸偷走，他到底图什么呢？
云舒想了一会，对趣儿吩咐道：“传命给禁卫军统领韩稽，让他带着御史台的官员一起到铜雀宫中查看有没有留下什么，我想那人既然敢偷走逸儿，必定是想从我手里得到某些东西。”
趣儿听云舒这样说，心里轻轻松了口气，她先前还担心殿下会怀疑沈大人，毕竟如果小殿下出了事便少了一个最可能继承王位的人。
得到命令后，韩稽马上带人去铜雀宫搜寻，果然在枕头下面发现了一封书信，他有些气恼那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为非作歹，却深知此时并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是薛仁，他真是胆大妄为。”云舒冷笑了一声，将信扔在桌子上。
韩稽拿过信读了一遍，不禁怒火中烧，薛仁在信里让云舒带着赦免诏令和五千两黄金去鸩山脚下的马棚交换云逸，这厮胆子也太大了。
“愚蠢，他以为自己这样做还能有命活着吗？”韩稽压低声音骂了一句。
“十两白银才能换一两金子，五千两黄金便是五万两银子，他的胃口不小。”云舒眼睛眯了眯，看向韩稽：“你以为他蠢，我倒觉得自己从前小看了他。”
韩稽想就算把金子给了薛仁他也逃不出禁卫军的追杀，可不曾想到若云舒真的写了赦免诏令，就不能做不信之人，否则只会让百姓以为楚国无信，他笃定云舒不敢，而薛仁之所以敢破釜沉舟，那是因为他知道荣妃死后他也逃不过一死。
事实上，云舒也不可能做出出尔反尔的事，因为这是诏令。
“韩稽，去备马吧。”
韩稽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薛仁的要挟，于是抱拳道：“让臣护送殿下前去，定保小殿下无恙！”
云舒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挥手道：“你起来吧，薛仁既然在信中说明只要我一人前去，那么有其他人在必定令他警觉，逸儿会更危险。”
她声音一顿，笑了，自信而张扬：“我的功力你是知道的，一个薛仁我未必会放在眼中。”
韩稽立刻皱起眉头：“医监说殿下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不如臣率领暗卫悄悄的跟在远处，这样不会惊动薛仁，也可保殿下安全。”
“这是关乎性命的大事，你以为他不会在四周布置暗哨？不必说了，你快去备马。”云舒否定了韩稽的提议，声音不高却不容拒绝。
豫安城的主道上，一位年轻俊雅的公子正带着侍从从酒楼中出来，他一袭浅青色的衣衫，墨发玉冠，昭昭然立于街市之上，那独一无二的俊美容颜引起许多人侧目。
“这楚国的美食之于我们疏国如何？”他声音清朗如玉，如和风沐沐令人闻之悦耳。
谈冲是老实人，既不像风恪那样能把话说的令人舒心，也不如何乐生那样安于沉默，他憋了一会，憨厚道：“都好吃。”
凤朝歌侧目望向他，只见谈冲那张因常年行军而晒的发暗的肤色开始变红，于是他摇了摇头：“你啊……”
两个人正在闲谈，忽见有人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儿从大街的东面向西疾行，大街上的人虽多，却不见有人受伤， 可见那人的御马之术十分娴熟。
谈冲是久处军营之人，眼光明利，他看了一会回头说道：“主子，这好像是广陵殿下？”
凤朝歌自然一早就认出来了，他微笑着哼了一声：“这女人又要去哪里？回到楚国之后对我不闻不问，还差点一巴掌掐死我，呵……现在倒是生龙活虎嘛。”
谈冲惊讶的看了自己主子一眼，世人眼中的凤朝歌要么是简贵风流的公子，要么是高高在上的疏王，又或是阵前点兵的将军，如此愤愤不平的样子实在少见。
眨眼之间云舒已经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凤朝歌轻轻杨了下下巴：“走，我们回行宫。”
“这……我们不逛了？”谈冲头一次来到楚国京城，觉得意犹未尽。
“楚王薨逝，内宫叛乱刚刚平息，正是朝政不稳的时候，她往这个方向出城，应该是去京郊别院请沈牧丞出山，此人号称楚国第一文臣，我也正想拜会。”
谈冲问道：“主子可需要末将跟随？”要知道他是最讨厌与那些文人打交道的。
谈冲其实希望凤朝歌能够免去他跟随，省得他听不懂文人的弯弯绕绕反而闹出笑话，再说广陵殿下和他家主子本就是四国之中赫赫有名的高手，并不需要自己像个保镖一样处处跟随。
凤朝歌含笑看了他一眼，那种别有深意的眼神让谈冲心中一凛，果然，他肚子里的那点小九九根本难逃法眼。
凤朝歌并不想为难他，于是松口：“我先回行宫取马，你自己逛去吧，身在别国记得不要招摇。”
谈冲心中大喜，道了声‘是’便喜滋滋的离开了，这如蒙大赦的样子让凤朝歌暗暗叹息。
楚宫依山而建，处在易守难攻的安全之地，这座山名为鸩山，从城中无法直接翻过，必要从城外的郊区绕道而行。
云舒曾经很多年在鸩山之下的地宫中生活，所以对此地的地形极为熟悉，薛仁不知道地宫的秘密，却误打误撞的选了此地来作为见面的场所。
鸩山到豫安城的小道上有一间小茶摊，因为这里是西面诸城入豫安的必经之路，所以这茶摊的生意不赖。离茶摊十几里外还有一座废弃的马厩，那里曾有间客栈，早年因为地方偏远所以生意败落，客栈的主人早就不知迁往何处，如今那里剩下的只有几间木房。
薛仁看了眼躲在角落的三岁奶娃娃，那娃娃身上金贵的衣服被自己换成了土布衣裳，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有些脏，有谁能知道这个看上去普通的娃娃就是宫中尊贵无比的云逸小殿下呢？
薛仁自嘲一笑，他好不容易联系到一个转投刑部的旧人，逃出牢房后他不敢再穿囚服，身上浅蓝色的布衣裳还是从一户人家偷的，有点捉襟见肘。
“看，看什么看！”薛仁有些心烦的朝云逸喊了一声，那双纯真的大眼睛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就像一面能够反射人心丑陋的镜子。
三岁的云逸早过了牙牙学语的年纪，身在皇家的孩子总是比普通人更早懂得一些道理，虽然他很害怕，但潜意识里觉得不能哭。
薛仁见三岁的孩子不言不语，不禁心中一梗，他曾经效忠荣妃，云逸算是旧主的孩子，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肮脏，有些令人唾弃，但他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性命更加重要。
他不想死，不想就那样轻易的被推上候斩台，既然云舒不放过他是死，私自逃出刑部也是死，那他为什么不拼一拼，或许能获得一份免罪诏令，还有大把的银钱安度余生呢？
“薛仁”
淡淡的两个字打断了薛仁正在做着的美梦，一道清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从容不惊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