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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你为何在此?

    月色撩人,苏畟则无暇欣赏,在皇后宫里用过晚膳才出宫门就收到别院传信,他平淡的面容此时隐隐露着焦灼,如果可以插上双翅,估计他早已在去往别院的高空中了。

    马车刚拐进王府大街突然一声马嘶,险险停了下来,“出了何事?”苏畟险些栽倒,脸色微怒,冷冷开口。

    车夫战战兢兢,满脸地惊慌失措,“王爷,马蹄踢到了一位姑娘!”

    苏畟掀帘望去,刚好对上一双熟悉却隐忍的眼睛,他心底顿时一阵慌乱,急忙跳下马车,抱起路中央受伤的女子,“你为何在此?!朱雀呢?”

    “王爷,救我!”女子似用尽力气,头一歪昏倒在苏畟怀中......

    苏畟压下心中疑虑,将怀里女子抱起疾奔王府菡萏院,叫来小雪和嬷嬷一番吩咐,而后遣人去请医师。

    女子躺在菡萏院寝室床榻上幽幽醒来,睁眼就看见守在床边的两个担忧的面容,“嬷嬷,小雪……”未语凝噎,主仆三人哭作一团。

    苏畟站在门外细思极恐,嬷嬷和小雪已经确认此人确是鹤莲衣无疑,可刚刚从元荣县别院传来的消息还藏在他的袖口。他压下心中升起的不安,缓步走进熟悉无比的房间,“你是鹤莲衣?”

    “王爷胸口一寸位置是莲衣大婚当日软剑所伤,莲衣因轻信容元言辞,误会王爷才遭此祸端,被人推至悬崖,醒来却被关进一处暗牢。”鹤莲衣半倚靠在枕垫之上,语气平缓无波娓娓道来,一如从前。

    “你是如何逃出生天?”苏畟眼眸变得尖锐,似有冰箭隐隐待发。

    “不知是谁,放倒了看守,丢给我一把钥匙和一张地图。”说着,掏出一张羊皮地形图递给苏畟。

    苏畟接过,略略浏览后收进袖口之中,简单宽慰几句就起身离去,临走前特意吩咐嬷嬷照顾好她。

    鹤莲衣抬头目送苏畟消失在视线以内,才缓缓躺回床上,朝嬷嬷虚弱一笑,闭上了眼睛。

    苏畟游魂般走进了书房,再也没有出来,而书房的烛火彻夜未熄......

    一辆乌青马车稳稳的拐进王府大街,乔羽有些雀跃,掀起车帘一角,期待的望着越来越近王府大门,心底各种滋味,低声喃喃,“我乔羽又回来了!”

    她满心激动地对视着王府大门口笔直等待的某人,嘴角笑靥如花,小手轻轻拂过小腹,眉眼尽是温柔,“宝贝,看到了么,那个骄傲不羁的的男人就是你的爹地。”

    苏畟站在台阶之上,目光沉沉,瞥到马车里熟悉娇俏的女人,心底挣扎不已,背在后背的手掌早已被指甲嵌入,血肉模糊。见她小心翼翼的举止和满面雀跃的容颜,眼中竟流露出丝丝不舍,他闭上眼睛压制住心头的异样,忽然转身背对二人,薄唇轻启,“拿下。”话音未落只身快步走进王府,只余朱雀和乔羽呆愣当澈不过神,任由侍卫捆绑挟持着走进书院。

    书房内,乔羽被五花大绑强按在地上,接踵而至的眩晕让她根本没有精力思考,她强忍着作呕的冲动,脸色苍白无力,但是双目赤红,愤怒的盯着上座面无表情的苏畟,“苏畟,你什么意思?”

    “呵!本王还想问问王妃是什么意思?”苏畟冷笑,无比嘲弄的盯着台下伏地的女子。

    “王爷!”朱雀眼底担忧随着乔羽脸色越加苍白更盛,“王妃她……”

    “朱雀,多说无益!”乔羽急声阻止了他的话,朝他微微摇头,厉声对上苏畟,“今日,除非王爷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这事没完!”

    “呵C!”苏畟拍案而起,“你告诉本王你到底是谁?”

    乔羽微震,心底惴惴“是他知道了什么?”,眼神也开始不安闪躲,“我自然是鹤莲衣!”可是说出的话却明显的底气不足。

    在苏畟看来就是心虚,他心底最后一丝希望飞崩离析,脚步连连后退,似有血气涌上心头,语气带着恳求和挣扎,“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是谁?”

    乔羽方才的语气在朱雀看来,由体力不支气血不足造成,心底一时也急了起来,语气略带不善,“王爷还能认错自己的妻子不成,真不确定,可以招来她以前的奴婢辨认,何必在此为难她!”

    “放肆!”苏畟怒吼,捡起几案上的镇纸就扔向了朱雀膝盖,朱雀一声闷哼被迫跪了下去。

    “来人!请朱雀大人回避!”朱雀闻言掩住眼中的不羁,低眉不语,任由侍卫上前搀扶起他向外走去。他回头深深望了乔羽一眼,见她苦笑摇头,冷冷对上苏畟双眸,“王爷三思。”抱拳甩袖离去。

    苏畟踱到乔羽跟前,俯身捏起她的下巴左右细细打量,眼光尖锐如刺,一瞬不瞬的盯着乔羽,“真是好手段!来人,去请鹤莲衣主仆!”

    见她眼光迟疑微缩,似有利刃凌迟着他的血肉,心口阵阵麻痛,“本王最恨被人欺骗!”

    乔羽听到杂乱的脚步由远及近传来,扭头望去,见嬷嬷和小雪一人一边搀扶着一个女子缓步前来,走近了才看清那人竟和自己如出一辙,不敢相信惊呼出声,“怎么可能!”

    嬷嬷听到乔羽惊呼,手一抖,迟疑的对上乔羽的眼睛,“公主……”

    她站在两人之间迟疑不定,“这是怎么回事?”

    被人搀扶着的鹤莲衣眸色冷冷,突然指着乔羽手腕大惊失色,“她手上的那颗珠子就是我的金簪章!我一直把它佩戴在玉佩丝绦上,从暗牢里醒来就没了踪迹。原来在她那里!”

    乔羽一头雾水,那条手链明明是瑶池岛琴觞院朱律所赠。她对上女人双眼,却捕捉到一丝势在必得的狠厉,她缓缓坐直身子,“你是谁?”

    “姑娘这话应该我来问吧,”她抽出小雪的搀扶,一瘸一拐走近乔羽,屈膝跪地,覆上乔羽的手腕,好一阵摩挲,眼底诡异莫测,再起身时,掌心已然一条手链,乔羽大惊,“你竟然可以打开!”心底渐渐细思极恐,“你跟朱律是何关系?为何要害我?”

    “朱律?本公主不知,姑娘到了这等地步,何必在自欺欺人。”

    苏畟看向低头皱眉沉思,脸色苍白如纸的女人,心头不觉烦躁起来,“你还有何话说!”

    “呵!既然这名字姑娘喜欢,拿去便是!老娘我还他妈不媳呢!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苏畟真想掐死这个满嘴脏话的女人,“来人!”

    藏于宽袖下的双手松松紧紧半晌,才低声低喃,

    “将她暂押柴房,等候发落......”

    乔羽唇角轻勾,无视侍卫伸来的双手,跌了几次才站起身,闭眼缓了半晌,忍着小腹不适抬步向外走去,直到柴房只剩她一人才精神一松眼前顿黑,失去了意识……

    等她从饥肠辘辘中醒来时身上披着一席朱色斗篷,她掌心朝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头蓬顺势滑落肩头,她手指抚上绣锦花纹,眼底雾气升腾。

    身侧的空地上放着一个托盘,菜汤此时还冒着热气,她摇椅晃起身等眩晕过去了才跪坐在托盘旁边,掷起调羹舀了一勺羹汤,淡淡的鱼腥味顺着呼吸钻进鼻腔,这曾是她最爱喝的鱼汤,可惜此时看上去却无比讽刺。

    胃里一阵翻腾,她急急跑到墙角弯曲着身子吐了一滩酸水,眼泪不争气的砸在地上……

    等侍卫进来收拾托盘时,就看到乔羽躺在地上重又昏睡了过去,而托盘上的碗筷原封不动的搁置在那里,他轻轻叹了口气,心下不忍端着托盘前去复命。

    在半路上却碰到了仰面而来的鹤莲衣,他有些踟蹰,上前生涩的称呼了一声王妃。

    “你这是端去哪里?”鹤莲衣满脸惊讶的问道。

    侍卫叹了口气,“回王妃,柴房的王,嗯,姑娘不吃不喝,手下要去给王爷复命。”

    “你交给我吧,我去劝劝,”鹤莲衣接过托盘,面色凝重,“你仍然去跟王爷禀报,可以的话,最好他也去劝劝她,不若是会被饿坏的。”

    “遵命!”拜别了鹤莲衣,侍卫匆匆向书院方向走去。

    乔羽只觉人中刺痛,醒转过来却见另一个自己半跪在眼前,一脸的幸灾乐祸,她戒备的向后退去,“你要做什么?”

    鹤莲衣呵呵一笑,缓缓端起托盘上的鱼汤舀了一勺,凑向鼻端深深一吸,“嗯,好香!”

    她重又倒回汤盅,将汤盅递到乔羽脸前,缓缓搅动汤汁,眼色尖锐语气却低软温柔,“姑娘还是多少喝点吧,这鱼汤可是王爷特意让厨子熬制的,肉质鲜嫩绵软入口即化。”说着舀起一块鱼肉凑到乔羽鼻端,“快尝尝,凉了腥味就出来了。”

    阵阵浓郁的鱼腥味随着乔羽起伏不定的呼吸钻进她的鼻孔,她强忍不过,伸手捂鼻干呕,另一只手就要推开汤碗,尚未碰到碗沿就听一声尖叫伴随着碗筷落地的声响冲破房顶,柴房房门应声而开,苏畟一脸愤怒的站在门口,只见鹤莲衣躺倒在残羹冷炙的油汁之中,手上脸上好几处被划出了鲜血,“你!”

    鹤莲衣面色有些无措,竟然还在语无伦次替乔羽辩解,“是莲衣不小心没有端稳才跌了过来,姑娘没有推我!”

    苏畟脸色更黑,抱起莲衣就往外走,“既然她没有胃口,就等她喊饿的时候再送饭菜!”

    晃不过神的乔羽,此时才明白她的用意,自嘲一笑,沙哑着嗓音轻声唤住即将踏出的脚步,“苏畟,我怀……”

    鹤莲衣突然一声惊呼,“王爷,好痛!”

    “好自为之!”苏畟抱着鹤莲衣大踏步走出厨院,余音顺着房门缝隙隐隐传来“快请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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