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阿释,我很害怕
等到蓝千宸将自己的伤势处理好,太阳已经渐渐西斜苍穹暗然了下来。
渐渐暗下天来的山谷,寂静无声格外空灵。
蓝千宸低首看了看怀里闭着眼睛发着烧浑身无力的人儿,满是疼惜着道:“清儿,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去找些野果。”
蓝清儿却忽然睁开了眼睛,纤细的手指抓住他的衣服不放,静默无声的看着他。
他不由得笑了,“怎么,天快黑了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害怕?”勾勾唇故意说道:“这样幽深的山谷等到天一黑,蛇鼠虫蚁可全都出来乘凉了。”
这不过是他逗她的玩笑话,却不料她竟真的眸光黯然,抓住他衣服的纤指轻轻的松开了将一张精致的容颜埋进他宽阔的胸膛里。
她低哑的声音轻轻的响起,“阿释,我很害怕。”那声音里,有轻柔的悲伤和一丝惧意。
蓝千宸料不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一颗心刹那间化成了一弯水。
他抚着她如瀑的长发,环在她腰间的手更紧了一分,声音竟是微微的沙哑,“真的害怕?”
他记得她不是胆小的人也不是怕黑的人,他以为,她那样清贵无暇喜怒忌于色的人是不会有这般柔弱无助的时候。
黑下来的山谷寂静无声,只有虫鸣时不时响起。
她沉默了很久,就在他以为她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他却听见了她平稳到极点的嗓音像黑色的玉珠掉落入石板一般,“从白骨山洞出来之后,我越来越害怕一个人面对寂静无声的黑暗。”
蓝千宸怔住了。
他觉得自己的心,一刹那间被一把铁钩硬生生的掏离了身体,左胸膛上出现了一个大窟窿。
“我太没用了,”他能听到自己声音里的颤音,“连你也不能保护好。”
她从他的胸膛前将脸抬起来,伸手纤细的指抚摸他如画的脸,“阿释,我成了你的拖累吗?”那素日清明深邃的眸子里,痛处淋漓。
他怔了怔。
“清儿……”
她的手无力的垂落,偏过脸静静说道:“如果我成了你的拖累,我就杀了自己。”
他猛然怔住,不可罝信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成了你的拖累,我就杀了自己。”
他瞪着眼看她。
“你总是爱说这些让我生气的话,”他一手紧紧的扣着她的腰一手死死的抓着她的手臂,“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我真想掐死你,将你活生生的掐死在我的怀里。”
“我不想成为你的拖累,”她淡淡垂眸,“阿释,不要因为我受到了伤害而责怪自己。”
“明明是我拖累了你,”他声音沙哑的将脸埋入她柔弱的肩膀里,“你这样的聪明,什么事情都为了我着想,假使你不为了我而殚精竭虑,你一定会像一个普通的闺中小姐那样活得无忧快乐。”
“阿释,我活得很快乐。”
“你又骗我,”他的声音闷闷的,“你就是笃定了我拿你没办法,变着法儿来算计我。”
她轻笑了笑,“这会儿没骗你,也没算计你,阿释,我真的活得很快乐。”
他抬脸,动了动嘴唇也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她却仿佛能够看懂他的心思,“想说什么便说出来罢。”
他抿唇,“我想知道,在白骨山洞的时候,你……”
“也没什么,”她的脸色反倒很平静了,“大概是自己想得太多了,总觉得那山洞里阴湿之气严重、怨气缠绕不散,有些害怕罢了。”
他既觉得自责又觉得心疼,待在那样枯骨遍地的山洞里莫说是她那样羸弱的女子,即便是一条硬汉子也会觉得害怕,她却这样云淡风轻一话代过,仿佛那些害怕都是虚无的,仿佛她并没有在那白骨满地的地方待了整整两天。
“真想无时无刻将你囚在我身边,”他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那样所有的千刀万窟都可以冲着我来了。”
她轻轻笑了笑,温凉的、浅淡的,精致的容颜上难掩病态。
默然片刻后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字,“轩辕傲这个王八羔子,本少爷迟早要活剥了他。”
她垂眸,思量片刻淡淡道:“只怕他现在正想方设法找我们。”
“嗯,”他微微抿唇有些不高兴,“即便我们掉下了悬崖他也不会放过我们,他想要毁了整个将军府。”
“他想要继承南域大统,自然是容不下将军府的。”
“事情恐怕也不是这样的简单,”他拧着眉头,“我总觉得,我们掉下悬崖的事情虽然是轩辕傲所为,可易帝他未必会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掉下悬崖的事情有可能是易帝指使轩辕傲所为,至少易帝是赞同轩辕傲铲除将军府的。”
“嗯,”他点点头,“将军府荣承七代辉煌,易帝一直忌惮着。”
她微微思量,苍白的容颜上微微不解,“这样解释看似合情合理,但有一点似乎有些说不通。”
“哪一点?”
“易帝欲将我指婚给安王的时候,你说易帝可能是想要以将军府的势力来保护安王并且压制皇后一族和顾正首的势力,那如今,易帝怎么反倒默认轩辕傲铲除将军府了?将军府一旦被铲除,皇后一族和顾正首的势力在朝堂上几乎是一手遮天了。”
蓝千宸摸着下巴想了半响,眉头皱的老高老高,“清儿,你有没有觉得,季火哧夫妇死得有些蹊跷。”
蓝清儿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是有些蹊跷,季火哧是风泽第一游侠,不见得会选择自缢死去。”
“我猜测易帝肯定是下定决心要铲除将军府了,季火哧夫妇死得蹊跷肯定和易帝下决心铲除将军府有关。”他想了想,十分不高兴的哼了一声,“季火哧似乎跟老头子有旧仇,我估计就是季火哧在易帝面前挑拨了什么才使得易帝下决心铲除将军府,季火哧夫妇自缢而死多半是易帝逼的。”
天完全黑了下来,山谷里吹着微微的凉风,天上的明月慢慢的升高照得山谷有微弱的光芒,肉眼可以看到近处的事物。
她本来就身体不好受了伤还发烧了,被凉风一吹就显得更加羸弱了,捂着唇咳了咳。
蓝千宸欲脱下衣服给她披上却被她阻止了,她摇摇头脸色苍白,“你也受伤了,照顾好你自己,你若是撑不住了,我们两个人都会死在山谷里。”
“你别担心,”他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势,脸上看起来也还很精神,“我上战场的时候刀伤剑伤承受的多了,受伤对我来说就跟吃饭一样平常,绝心剑虽厉害却只是外伤没伤及筋骨,我的复原能力很快,过两天伤就好了。”
她仍旧是摇摇头,坚持不许他脱下衣裳。
他没办法,叹了口气将她抱入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去了凉风,无可奈何的低喃,“我这一辈子,就只拿你没办法。”
她的眼中似乎划过了淡淡的笑意,他却并没有发觉。
“阿释,”她靠在他的胸前容颜平和安静得像他温柔的妻子,“冥天去哪里了?驯马之时怎么没看见他。”
“他离开临阳办皇差去了。”
“皇差?”她洁白的眉微微拢高,“你可知道他办什么皇差?”
蓝千宸低头笑了笑,“这个我倒是没有问他,他办的皇差我也不好问。”顿了顿他好奇道:“你怎么忽然问起冥天的动向了?”
她非但没有回答还继续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冥天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嗯?”蓝千宸微微一愣,想了想低眉看着她,“你怀疑冥天什么?”
她也不隐瞒,思索片刻道:“倒也没有怀疑他什么,只是觉得他有些奇怪。”
“你怎么觉得他奇怪了?”
蓝清儿想了想,露出回忆的神色道:“你们第一次见面打了一架,可是第一次见面他却用鞭子将你伤得很重,这似乎有些不对劲;在蓝府大家一起吃饺子的时候,他的神色有些异常总是失神;还有,我仍然觉得狩猎之日是他暗中救了你却不肯承认,只有他有极好的箭技使得你免于Xing命之险,并且那一日他没有参加狩猎,他有机会找理由离开易帝的身边救你。”
蓝千宸愣了愣,他将这些事情想了想却觉得蓝清儿说的都是对的,仔细想想冥天的身上的确有些他无法解释的事情。
“你这样说起来,我想起了一些事情。”他的手半撑着头,“夜审季火哧的时候,季火哧的目光无意中看到了冥天,我好像看到季火哧的目光有些怪异,他见到冥天的时候似乎很吃惊,可是他们以前并不认识;赵隐娘藏在冥天的房间里,我进冥天的房间时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根据血腥味才抓到赵隐娘,照道理来说,冥天他不可能闻不到那股血腥味;冥天离开临阳前一夜,他将他的箭拿给我看要我记住箭的样子,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那一夜他说的话也有些奇奇怪怪的。”
她掩着唇重重的咳了出来,脸色一片惨白,“阿释,冥天太神秘了,他可能不会是你的朋友。”
“你怀疑冥天会暗中算计我?”他的脸色也有些惨白,“不会的,冥天他虽然很别扭有时候不爱说话,可我不相信他会算计我,他表面上虽然冷淡,可我看得出他将我当成了朋友。”
蓝清儿知道他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也不继续劝他只淡淡道:“或许等他回到临阳,谜团就能解开了。”
蓝清儿点点头心里却松了口气,虽然冥天的身体似乎有很多事情他无法解释清楚,可他相信冥天是他的朋友。
他相信等冥天回到临阳,一切的迷惑都会有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