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沈倾颜的外公开门出来的时候看到沈倾颜跪在门外,门外雨下得很大,一直哗啦啦地淋到她身上,沈倾颜的全身完全湿了,头发贴着耳朵,而且她头上还包扎着布,这样淋着雨恐怕伤口会发炎啊!便大喊一声:“哎呀,你怎么跪在这儿了,我说你这孩子,你怎么这样啊?”
沈倾颜的外婆听到了,围过来看了一下也大惊,然后赶紧大喊大叫着催促外公进去拿伞出来,她自己则先冲出来,用身体护住了沈倾颜给沈倾颜挡雨了。
外公很快拿了两把伞出来给沈倾颜撑上,可是她在这儿已经淋了半个小时了,全身早已经冷得发抖,嘴唇发紫。外婆就劝着她:“你何必这样啊,孩子啊,你这样子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啊,你以为你这样你爸爸就会原谅你吗?快起来啊,看全身都湿透了!”
外婆拉着她,外公就在一边给她们两个撑伞,也劝说:“颜儿呀,快起来了,你这样跪着也不是办法,你爸爸正在气头上,你这样子他也未必会原谅你啊!快起来了,别干傻事了!”
沈倾颜却坚定地摇摇头,“我不!要是爸爸不原谅我我绝不会起来!”
外公外婆劝了一阵子,实在劝不住,就朝里面大喊:“雨涵,雨涵,快来看看你女儿啊!雨涵!”
沈倾颜的母亲就跑了出来,看到这个景象,愣了一下,然后吓到了,不顾雨势就冲了出来拉她大喊:“你干什么?快起来,这样跪着有用吗?你这样子除了虐待你自己还能怎么样啊?你以为这样你爸爸就会心疼你?”
沈倾颜看到自己的母亲出来了,就看着她说:“妈你心疼我,你都出来了爸爸为什么会不出来?他为什么就不会原谅我?”
沈母一听这样子,忽然就来气了,撒开她,指着她大骂:“你以为我心疼你吗?你以为你用这种方法就能求得我们的原谅?你自己做错了事情不想着自己错在哪里,却还想着用小时候的方式来博得我们的同情?沈倾颜,你已经长大了,你不小了,你还做这种事情你幼稚不幼稚?”
外婆本来是叫张雨涵来劝自己的女儿的,却不想她出来了,不劝就罢了,还大骂,于是就忍不住斥责说:“雨涵,你在说什么呢?你看看孩子都成这样子了你还骂她什么,你怎么就这么铁石心肠,难道你要她冻死在这里吗?”
张雨涵生气地说:“妈,你平时就是太惯着她了,所以才让她出这样的事情!你看看当初我们是多么极力反对她却学什么表演,进什么娱乐圈的,可是你和爸爸非要同意,还一路支持她,就差没有给她找关系送到大学里了。可是呢,这个孩子成什么样子,她听你们的教诲吗?那个娱乐圈就是个大染缸,进去的人有多少个还能清白出来的?她进去了不也一样学坏?好了,她现在犯下了这么多的错误,不想着怎么好好补偿,反而玩起小时候的把戏,以为这样在雨中跪着虐到自己我们就会原谅她?沈倾颜,你以为你妈妈会宠着你一辈子,你爸爸会宠着你一辈子?”张雨涵指着沈倾颜大骂,丝毫没有心痛的样子。
沈倾颜望着这么绝情的母亲,忽然又伤心地哭起来,说:“妈,我没有不承认错误,我知道我错了,我也想着要补偿,可是你和爸爸不给我机会,妈!”
而外婆也激动起来,看着张雨涵说:“哎哟,怎么到后面还怪罪起我来了,是我让孩子去学表演的怎么了,难道一个孩子还不能有爱好了,她想做这件事她开心做这件事,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不能支持她?好了,她现在变坏了,就完全怪罪到我头上了,可是当初你们怎么不完全反对,后面怎么还要给她学费让她去电影学院?还有,当初是谁高高兴兴地开着车送她去学校的?演第一部戏的时候是谁天天守在电视机前来来回回翻转频道地看,一个频道看完了去另外一个,把她的戏看了不下几十遍。你们当初要是不高兴她演戏你们能这么做?好了,现在她犯了错误了,就完全责骂她了,我说你当母亲的怎么变心得这么快?”
“妈!”张雨涵无奈地大喊,“当初就是因为我们太宠着她了,她想要什么就给什么,所以才让她变成这样子,可是现在绝对不能再宠着她,每一次都任由她胡来,这一次做出这样的事以后不知道还能做出什么更大的事情来,只要她还在娱乐圈混,就绝对没有安宁的一天!所以这一次绝对不能再纵容她!”
“那你想怎么样?”外婆问。
张雨涵看了她们一眼,又烦躁又是无奈,于是没有回答,只是转头对跪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她们说:“沈倾颜,你别想这一次这么容易过去了,你以为使一个苦肉计我们就会原谅你?你就算贵死在这里我们也不会理你!”
“我说你这当妈***怎么这么狠心?”外公也看不下去了,就说了一句。
沈母夺过了伞说:“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难道你们还要纵容她犯错吗?”就走回门口。外公外婆被雨淋着就跟着走回去,外婆还是跳脚,训斥张雨涵。可是张雨涵不顾,站在门口指着孤零零淋在雨中的沈倾颜,狠心说:“回去想想,你以后该怎么做?你要是没有做出一个好的表现,你就是跪死在这里我们也不认你这个女儿!你要是再傻,就跪在这儿吧!”然后强行拉着自己的父母进去了,“碰”地一声关上四合院的大门。
“妈!”沈倾颜大喊她,可是沈母半点都不理会她。
沈倾颜撑着伞在雨中淋着,跪着。过了一会儿,外公从门里面传出声音说:“颜儿快走吧,你就听你妈***劝,他们不需要你这样的道歉,所以你再一直跪着他们只会更生气,更怨你!”
“我要怎么做他们踩肯原谅我?”沈倾颜大喊。
“唉!”外公叹息,然后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说,“也许等时间长了他们就会原谅你了!所以,这段日子你就不要来了吧!”
“可是,外公……”
“哎哎,别说了,听外公的话,早点回去吧!别跪着了!”外公说完,和外婆窸窸窣窣说了一阵子,也离开了,门背后又安静了。
沈倾颜跪在雨中,脸上湿漉漉的都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了。可是她还没有把刚才那番话说完,她并不是担心父母不会原谅她,而是担心父亲的病啊!父亲的病真的不能再拖了,可是现在的情况他们根本不会原谅她,也不会听她的话!
于是她又跪了一阵,见无果,就起身,走到外公的屋檐下,从湿漉漉的包里掏出便笺和笔,在上面写了一行字:“妈,无论你怎么怪我我都认了,可是爸爸的病拖不了,你要是为他好就劝他去医院吧!”然后塞到外公的门缝里,就拖着沉重地步伐,失落地走了。
沈倾颜一步三回头,看着外公的家就是不舍,可是再也不舍得,她也不能回来了,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父母才会真正原谅她,于是在这个世界,她变成孤家寡人了。
沈倾颜走后,沈母才打开了门,其实她一直站在门背面等着罢了,沈倾颜贵了多久她也在雨中站了多久,直到感觉到沈倾颜走了,她才打开门,看到了沈倾颜留下的便笺,她拿起来看了一下,眼泪便忍不住湿润了双眼。
外公走过来说:“既然这么舍不得她又何必这样对待她。你折磨她不是折磨你自己吗?自己的女儿就是自己的肉,何必呢?”
沈母擦了一下眼泪说:“爸,你不明白,我要是不这样子做,给她一点教训,她以后在娱乐圈只会犯出更大的错误来,她爸爸不能原谅她,那以后这个家还能成家吗?”
外公只好无奈地叹气。
沈倾颜走出了那条胡同,又冷又落魄,浑身早已经动得发紫,可是再冷也比不上心里的寒苦。她忽然发现胡同口停了一辆车,那辆车这么熟悉,她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了。可是那人来干什么,来看她落魄的吗?
沈倾颜冷冷地站着,盯着那辆车,看着凌述扬从车里走下来,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走到她面前。沈倾颜不明白凌述扬为什么会一直跟在她后面,想必刚刚她跪在胡同里的样子他也看见了吧,可是他就这么看着,他是来看她笑话的吧?
沈倾颜忽然笑了起来,却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只觉得很荒凉,荒凉得她绝望,对于这个世界,她不知道还有什么意义。
凌述扬却淡定地开口说:“我是来接你的!”
听着他这么淡定的语气,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这个男人,永远可以在伤害她之后又淡定地对她好,装作若无其事,沈倾颜厌倦了这样的他,也恨透了这样的他。于是咬牙切齿,没控制好就抬起手来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到他脸上。
这儿的天气挺冷的,正逢下雨,温度总是会降得很低,凌述扬被火辣辣地这么一打,可比平时疼上好几倍,于是怒了,回头大喊:“沈倾颜,你干什么,你别不识抬举!本少爷可没有这么多耐Xing!”
沈倾颜看着他,还在冷笑,可是渐渐地,却招架不住,倒了下去。晕倒在哗啦啦地雨水中,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