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缘灭

    一曲终了，白玉碟中的桂花蒸也见了底，只剩下一层薄薄的桂花酿，粘稠而略带甜腻，这是秋日里最后的落红。苏佑睁开眼睛，浅浅一笑，道：“这样短的日子能练成这个样子已是颇不易的了，技艺虽不算娴熟，却妙在不失琴心。广陵散一曲，最绝妙的便是这风骨了。”

    芷鸢微微颔首，抹着琴弦，道：“琴觅知己，因着知己在，这曲子才分外不同些。”她的知己，便是他罢？从没有一个人对她表示过略微的爱意，即便是允之，也没有。而苏佑，贵为一国之君，却给了她最温存的暖意，即便她不能与他长相厮守，却也盼着能与他做最知心的朋友，才算是“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的回报。芷鸢一向都是重恩义的人。

    嫦曦走上前来，收了白玉碟，略有不忍的看了芷鸢一眼。然而她太过微小，没有人注意到她面庞的变化。阿若会心一笑，略有不忍的打扰道：“皇上、娘娘，是否开始晚宴？”“嗯？”芷鸢回过神来，看了看渐渐苍茫的天色，道：“开始罢，皇上也累了，用完了膳也好早些回去歇着。”

    “谁说朕今日要回去？”苏佑微微皱眉，道：“你的生辰，朕总要陪你尽兴才是。皇后没有听过么？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芷鸢嗤嗤一笑，道：“臣妾倒是无妨，若是耽误了皇上早朝可怎么好？说不定明日便会有大臣说臣妾狐媚惑主了，弄不好如古时的妖姬一般，是要自刎谢罪的。”

    “哦？”苏佑凑到她身边，邪魅一笑，道：“偶尔狐媚惑主倒也没什么不好……”他离得她越发近，连气息香吐都格外分明，一丝一丝的气体吹在她的肌肤上，痒痒的，略有些腻，又有些心惊。她正要躲一躲，便听得他柔声道：“朕总是护着你的，即便做了昏君，也护着你。”

    她全身顿了顿，脑子里胡乱的想着，一时想到上官泓与紫音，一时又想到叶少商与茹苑，却都觉得他们的痴缠没有现在的场景旖旎。阿若看着他们，不忍打扰，便悄悄的提起裙裾退了出去，告诉嫦曦和阿凝准备上菜品。

    “阿若姑娘！”阿若听得有人喊她，便四处看着，只见宫门口几个侍卫拦住了一个人，那人见阿若看到自己，便不断的摆着手，又左右来回跳着，宫门口的侍卫见他举止疯癫，便更加用力的拦他，而他力气总是大，每每都被他挣脱了跳起来。

    阿若认出那人是多日未见的凌御风，不觉又好笑又好气，便小跑着到宫门口，隔着侍卫道：“你也不看今日是什么日子，这样跑了来像什么样子？”见凌御风不说话，她叹了口气，向侍卫道：“我有话和他说，你们去宫门口守着便是了。”

    几个侍卫忙收了兵器，齐齐道：“是。”各自散了。阿若将他拉在一边，小声道：“若是皇上看到你，可怎么好？你这不是给娘娘和季夫人找事么？还不快回去。”凌御风憨厚的笑笑，擦了擦额角的汗，道：“姑娘先别急着赶小的走，若不是十万火急的事，小的也不会来。”

    阿若听了，不禁问道：“可是季夫人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