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落胎

    翌日，虽是黄昏时分，寝殿中已燃好了灯烛，昏黄而晦暗的光芒照在宜政年轻的面庞上，眉眼都深深陷在那一片黑暗之中，只余下肌肤散发着温润的光，让人捉摸不透她的神色。她早已屏退左右，偌大的寝殿之中只余她一人，更添了一丝高处不胜寒的孤寂。她轻抚了抚自己的脸颊，美貌于她，成全她得到了所有的东西，甚至是不该有的——那连绵无绝期的寂寞。

    淇奥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喘着粗气，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她一抿唇，收敛了情绪，屈膝行礼道：“娘娘，已成了。”宜政闻言，静默半晌，指尖却早已深深扣进红漆面的桌子中，留下五个月牙形的印记，道：“做得好。”

    宜政嘴角勾起一抹笑，站起身来，道：“传晚膳罢，今日怕是不得歇息了。”她的语调微微上扬着，带了一丝得逞的意味，走过淇奥身边时，用低不可闻而极为认真的声音道：“可处理干净了？”淇奥低眉道：“娘娘安心。”

    宜政轻笑一声，朱红色的指尖划过淇奥的鬓发，替她将鬓发挽在耳后，道：“你做事本宫自然安心。”淇奥不知为何，竟挤不出一抹笑容，只觉得浑身颤栗，她第一次觉得这样害怕，这样敬畏一个即将离去的生命，或许，是因为他实在无辜。

    淇奥小心翼翼的侍奉着宜政吃晚膳，却总觉得神思有些倦怠，心不在焉。宜政蹙眉凝视着她，细细咽下口中的虾仁，方搁了筷子，正欲说话，便听得殿外一阵吵嚷，不一会，便有个眼生的丫头哭哭啼啼的跑了进来，跪倒在地上，殿外的几个宫女拉不住她，反被她的力道带了进来，皆跪在地上，道：“娘娘恕罪！这丫头实在顽劣，力道却大的很，奴婢们不知她的来头，拦也拦不住她。”

    宜政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只淡淡看着那丫头，眼波转了几转，幽幽道：“说罢，你是谁的丫头？”那丫头哭的厉害，听得宜政问话，泪水却仍是止不住，竟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淇奥见她装扮不同于寻常宫女，便猜到她或许是许家随侍的丫头，忙走上前去拉了她起来，又取出绢子来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温言道：“娘娘问话，岂有不答的？”

    那丫头忙道：“娘娘，奴婢是许家少夫人的丫头，少夫人今日本是好好的，只吃了碗平日里常吃的安胎药便腹痛起来，老夫人和少爷本不想惊动娘娘，可，可少夫人痛的厉害……”只听“啪”一声，宜政已站起身来，面前的杯盘茶盏不知被带倒了多少，枚红色的汁子流在墨绿色的地毯上，一滴一滴的滴上去，化作一团团黑色的影子。

    “快带本宫去看看！”宜政道，她的眉拧在一起，怒道：“这么大的事怎不早来禀告，若是误了时辰，伤了嫂嫂的身子，看本宫怎么收拾你们！”言罢，一甩衣袖便急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