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被初中生搭讪

    方眠在这条路上走了两年，经常会早晨经过这里走到学校，放学后再从这条路原路返回，这还是头一次在这条街上看到这么多飘来飘去的鬼魂！

    为什么昨天没有看到？哦，昨天不上课。可考试那两天也没有看到！甚至那一日与若添还有彼岸一起经过这里的时候，大街上也只有彼岸一个鬼魂，为何今天突然多了这么多？

    方眠像是脚底抹了油，抱着书包快步往若添的面馆跑去，同时脑子里闪过以前看过的情节。是阎王大赦，放他们回来探亲？还是鬼门关的门锁坏了，所以鬼魂们趁乱逃出来了？又或许，这附近遭遇了事故，这些鬼魂都是刚刚死去的人的魂魄，正在等待引魂师前来引魂？

    方眠脑子里的疑问一直持续到她跑进面馆，四处张望一番，瞧见若添正在厨房中与厨师交谈着什么，连忙将书包往13号桌一扔，迅速冲到她身边，扯着她的袖子就问道：“若添，见鬼了。”

    若添扭头看看她，皱着眉头摆摆手：“我这儿忙着呢，你先去给白金会员做泡面，等有空再听你的见鬼遭遇。”

    方眠傻愣的眨眨眼，意识到她的表达有歧义，连忙拉着若添走到角落，紧张兮兮的低声说道：“若添，我真的见鬼了，是鬼魂！像彼岸那样的鬼魂！”

    若添渐渐有了好奇心，将耳朵凑过去：“见到了谁的鬼魂？”

    她摇摇头：“不认识的人，就在前面那条马路上，一个穿藏青色衣衫的男人，唔，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种民国时候的衣服！不止是他，还有好多好多鬼魂，都在那条马路上游荡！”

    若添闻言瞬间没了兴趣，冲她翻了个白眼：“你是说尉迟老先生？唔，他的确是民国的，知识分子，据说还被孙中山接见过。啧啧，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吹牛。”

    方眠双眼瞪得老大，下巴都合不上了：“若，若，若添，你认识他？”

    “认识很久了，我很小的时候背不过《离骚》那首词，祖父就带我去找他给我讲课。他虽然看起来很古板，但实际上比看起来还要古板，训起人来一点都不讲情面。后来祖父去世了，我也习惯了去找尉迟老先生上课，这习惯直到爹妈去世才中止。说得好听点，是我没有时间。但说实话，其实是尉迟老先生不肯再见我，生怕我继承了祖父的工作，将他引魂至阴间。”若添漫不经心的说着，双眼还不时地看着外面的状况，不愿错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你的话讲完了？讲完了就赶紧去伺候白金会员！”

    “等等！”方眠拉住她的衣袖，“你的意思是，那条马路上，本就有很多的鬼魂？其中就包括你的启蒙老师？”

    若添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当然，之前咱们和彼岸一起回来的那天，彼岸还和尉迟老先生打过招呼，我也和其他认识的鬼魂微笑致意了，你没看到吗？”

    说完这几句话，若添已经接收到顾客的召唤，转身忙碌去了，留下方眠一个人在原地目瞪口呆。什么打招呼？什么微笑致意？她压根就没看到好吗？她那天只看到了几个经常见到的人好吗？她今天是第一天见到他们好吗！

    难道，看见鬼这项技能，还需要升级的？看到彼岸是初级，今天看到其他鬼魂，是中级？那高级又是什么？

    方眠的大脑脑容量已经达到巅峰，出现一个大大的叹号。想啊想，始终想不出答案。垂头丧气的走出厨房，刚好看到白金会员小男孩兴奋的冲她招手。有气无力的扯出一个笑容之后，她走到饮水机旁，心不在焉的给他泡面。

    也不知道初级鬼魂彼岸现在怎么样了，若添说过，要一直到六点半，彼岸才可以出房间。现在才六点钟，她还要再等半小时，才能看到他。

    若添泡好两碗泡面，垂着眼眸走到小男孩身边，面无表情的放到他面前，说了一句：“两分四十秒后再打开盖子，不然味道会不正宗。”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但小男孩似乎对于她的兴趣高过泡面，她刚转过身，他就拉住她的衣袖，不好意思的笑笑：“姐姐，那个，咳咳，我其实是想说，可不可以留一下你的电话号码？”

    今晚有空留下来帮忙的刘哥听到这句话，饶有趣味的停住脚步，转过身望着她，满含笑意的双眸透出来的信号分明是：“呦，眠眠，你也有被人搭讪的一天？而且还是个初中生？”

    方眠瞪了他一眼，冷了表情转过身，稍稍用力抽出自己的衣袖，抬手摸摸小男孩的寸头，换上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孩子，吃完泡面赶紧回家写作业，要是没事干就帮妈妈刷刷筷子洗洗碗，不要老想着吃泡面，你这个年纪，要多吃青菜多喝牛Nai才能长高，不然会被同龄男生比下去的。”

    小男孩听的一愣一愣的，先前的不好意思也直接转为羞愧，闷闷的“哦”了一声后低下头，垂头丧气的盯着泡面碗。

    垂头丧气？应该垂头丧气的是她好不好！她智商不高也就罢了，考试成绩不高也就无所谓了，居然连看见鬼也要她打怪升级，未免太欺负人了！

    方眠叹了一口气，垂着脑袋回到她的13号桌，正对着楼梯，下巴搁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盯着二楼门的方向，苦苦等待着彼岸的禁足令结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客人来来往往，小男孩总算是吃完了两碗泡面，可他也不肯走，一直待在桌子上，喝着可乐盯着她。刘哥走过来拍拍她的脑袋，示意她看一看满是期待的小男孩，话语中依旧满是笑意：“怎么，不喜欢姐弟恋？”

    方眠无奈的脑袋一歪，趴到桌上，脸颊贴着桌面，给了他一个白眼：“刘哥，我当初花痴你的时候，绝不会料想到，你居然是个这么八卦的人。”

    刘哥耸耸肩，一想到当初被她追着的悲惨日子，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摆摆手转身走开。方眠目送他离开，敲对上小男孩的双眸，小男孩立刻冲她招招手，脸红着笑了笑。

    方眠汗颜了，这孩子，究竟是眼光不好，还是眼光太好？竟然为了两碗泡面，就对她有意思了？她家彼岸都闻了她这么多碗泡面了，怎么还是没看上她，而是干脆把她当妈妈了？鬼魂都这么傲娇吗？

    正想着，若添走过来，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疑惑的对方眠说道：“都六点半了，死小子怎么还没有下来找你？”

    方眠连忙看看时钟，的确，已经六点三十五了，若添的阴力不强，所以给他贴的符咒是带时效的，现在应该已经消失了才对。莫非，他忘记她的泡面了？不是吧，她的花痴时间还没过呢，他居然先结束了对泡面的喜爱？

    若添看看她，一副“我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方眠更加丧气的瘪瘪嘴，站起身往前走：“好吧，我亲自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唉唉，果然任何感情都是有保质期的。”

    “记住别进他的房间！”若添小声提醒道。

    方眠抬手摆一摆，没有言语径直往上走去。若添昨日睡的很熟，并不知道她实际上已经在彼岸房间里游览过了，为了不让她担心，方眠也没有告诉她。但是她实际上并没有感觉到进去会有什么不妥，不过是贴满了符纸，她又不是鬼魂，怎么会对她有什么影响呢？

    进到若添家，依旧只有夜明珠的光芒。方眠关紧家门，高声喊着彼岸的名字：“彼岸！今天不闻泡面了吗？”

    没有动静。

    方眠咽咽唾沫，这还是她第一次一个人走进来，面对着空荡荡的客厅，想不害怕都难。再加上她今天已经升级了，能看到更多鬼魂了，万一突然冲出来某个恶鬼，她保准会晕过去。她往前走了两步，冲着彼岸的房间再度喊了一声：“彼岸，你在房间吗？禁足的符纸时效已经过了，你可以出来了！”

    还是没有动静。虽然彼岸走路本就是没有声音的，他也不会说话，但此刻的寂静，未免太过诡异。方眠的心脏跳得更快，紧张兮兮的打定主意去把若添拉上来。她刚刚下定决心，就迅速一个华丽的转身，可她的手还没覆上门把手，忽然从彼岸的房间传来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吓得她差点心脏停止。

    “砰——”

    方眠剧烈的呼吸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跳平静下来。她放弃了下楼找若添的想法，因为她的双腿已经迈开，像是离弦的箭一般，冲着彼岸的房间跑了过去。

    彼岸，彼岸。

    就是在这一刻，她忽然有种错觉，她此时奔向彼岸的心，怕是很难再拉回来了。

    猛地将房门踹开，方眠喘着粗气，高声喊叫着：“彼岸！”

    声音刚落，房间的黑暗令她不禁皱起眉头，彼岸在哪里？方眠向前走了一步，突然发现在角落里有一颗夜明珠。没错，这就是昨天彼岸为她找来的夜明珠，刚刚落到地上的，难道就是这个夜明珠？

    方眠连忙走上前，顾不得对黑暗的恐惧，她举着夜明珠在房间中四处搜寻着。心脏依旧跳得厉害，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她找啊找，总算是在另一边的角落里，找到了双臂抱膝，缩在墙角的彼岸。

    彼岸像个卖火柴的小女孩一般缩在那里，下巴搁在膝盖上，双臂紧紧地抱着双腿，双眼紧闭，鼻翼有规律的抽动着。方眠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慢慢蹲下身来，将夜明珠举起，放在二人中间。

    原来，他只是睡着了。不过幸好，他还在。

    方眠温柔了眉眼，嘴角轻轻翘起，张开嘴巴，轻轻唤着：“彼岸，起床了。”

    长长的睫毛晃了晃，好看的双眼缓缓睁开，彼岸的双眸中映出方眠模糊的影子。他一见到她，立刻咧开嘴巴，眉眼含笑，一双桃花眼轻轻眨着，好似一汪波光粼粼的湖水。

    方眠也笑开来，夜明珠向上举了举。

    “彼岸，我们去吃泡面，好不好？”

    他看着她，无比温柔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