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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怒火中烧

    皇权天威,朝野贵戚,那个不是一等一的好手,谋心论道,看世事关心,以言语论道,都是政治家天生的长处。陆景行此时拿着手机站在一楼落地窗与远在首都的总统阁下斗智斗勇,那方话语激烈,他也绝不退缩。

    陆琛身为一国总统,论谋心之道,自然更甚一筹。

    而后只听那侧阴冷嗓音道,“奶奶近日身体不好,沈清敲休假在家,明日让管家将她接回来住几天!”

    “我会解决好,”陆景行隐忍,若是细看定能看见他青筋暴起的手背。“选择权在与你,”言罢,陆琛挂了手中电话。屋漏偏逢连夜雨,与沈清之间关系尚未缓和,此时又出了这么一遭子事儿。难受吗?难受。

    陆先生心理哇哇的疼。

    南茜伸手挥散了众人,自己准备带上门离去,却被唤住,“去看看太太在上面干嘛。”

    陆先生道,南茜迈步准备上楼,只听闻身后道,“把毛毛抱上去。”

    南茜闻言,有片刻震愣,自婚后许久,白猫被抱回沁园陆先生明令禁止不许猫进卧室。

    可今日?

    这位在总统府工作数年的老佣人竟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暴风雨来临之际的前兆。推门而入二楼卧室,只见女主人立于卧室阳台感受这六月三伏天的热浪,若是细看,定能看见她白皙的脖颈上有汗珠顺延而下,原本垂在一侧的头发被她轻盘起,要散不散的半披在肩上。?“太太,”妇人稳佐吸轻唤了声。

    立于阳台边缘的女人微微侧身,淡淡看了她一眼哦!也没问为何,似是在等着她言语。

    “您早点休息,”南茜道,语气毕恭毕敬。

    沈清闻言,并未应允,反倒是将眸子远眺落在灯火通明的园林里,今夜的沁园,格外优美。

    “沁园今日很不一样,”微风将女主人的话语送到她耳边,不轻不重,若有若无,顷刻间,

    随风飘散。

    南茜入沁园近一年,自也知晓沁园今夜有些不一样,这一切,全因自家太太夜间离家,陆先生无可奈何之余又多了份眷恋,便让人将沁园灯光全开,照亮她归家路程。

    “先生吩咐刘飞将灯光全开,说让您飞行途中能一眼望见沁园方向,好找到归家之路,”南茜将陆先生话语重复,原想看看这位清幽的女主人是何反应,却不料,一无所获。

    不知是她隐藏在深,还是她道行太浅。

    归家之路?沈清心底浅笑。

    看见了,当飞机上众人惊叹时,她便看见了。

    看见了沁园这个独一无二的存在。

    若是先前,她定然会感动的一塌糊涂,可此时,她除了静默还是静默。

    她若是风筝,沁园便是那根线,陆景行是放风筝的人。

    她这辈子,哪里还有退路可走?这夜、沁园灯火通明,夫妻二人一人独占一楼客厅沙发,一人独占卧室沙发,一个房子,住着两个人,两个人隔着一个太平洋。

    一眼望不到尽头。

    婚后近一年,陆景行首次将怒火中烧的沈清晾在一侧。

    为何?精明通透如他,怎会看不透沈清是因心理有气才会操起章宜手机狠砸在挡风玻璃上?她的气,来自于谁?

    来于自己,素来将一切掌控在手心里的陆景行此时竟然在心里想起了如果,如果沈清坐的那趟飞机没有返程,过些时日回来,她们之间的问题是否会随着时间推移?

    而不是如今晚这般愈演愈烈?

    问题需要解决,而解决问题的后果竟会如此惨烈,这在他意料之外。

    盛世,沈清,梦想,简短的六个字困扰了这位天之骄子,困扰了这位不可一世强势霸道的男人。

    此时的他,头疼欲裂!

    婚姻这东西棋逢对手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二人都有主见,谁都不肯轻易退让,不肯低头认输。

    “先生,夜深了,”当指针指向凌晨三点时,南茜提醒了一句。

    陆先生闻言,未回应,反倒是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

    夜深了,能怎么办?那丫头看见自己一肚子火,难不成在平白上去惹她不快?

    叱诧风云的陆先生成了胆小鬼。

    凌晨五点,陆景行轻手轻脚进起居室,准备换身衣服,不料推开门,便见一消瘦身影窝在沙发上,女人披散着头发,抱着膝盖窝坐在沙发上,那模样,尤为楚楚可怜。

    漆黑无人的夜里,她抱膝窝坐在沙发上,整个人投身在黑暗中,显得孤寂,凄凉,沧桑,以及说不出来的冷冽。

    许是开门声吵到了她,只见她微抬头,迎着走廊光亮看了眼,继而便继续低垂着头颅,看不清神色。

    男人轻手轻脚的步伐顿在了原地,一手握着门把放在原地准备按开灯,却被一声清冷嗓音给止了动作。

    沙发上满身孤寂的女人轻冷开口道,“晃眼。”

    简短的毫无感情的两个字止了男人动作。

    进屋,反手带上门,光亮被阻挡在门外,一室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陆先生身为特种军人,适应黑暗的速度自然是极快,迈步过去,就着黑夜将眸光落在她身上,而后似是无可奈何轻叹一声,转身进浴室,将灯打开,半掩着浴室门,让整间屋子看起来有丝丝亮光,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进衣帽间,再度转身出来,手里多了张薄毯。

    披在她身上,坐在一侧沙发上。

    陆先生半弯着身子将手肘搁在膝盖上,宽厚的手掌抚上面颊,道尽了无奈。

    他深呼吸一口气,双手交叉撑着额头,思忖了许久才开口道,“阿幽。”

    此时的沈清,如同一个沧桑的洋娃娃似的窝在沙发上,任由陆景行如何纠结,如何无奈,如何心伤,她似是全然看不见。

    多日前,她心疼过他,心疼他因为政事商事繁忙而无休息时间,现在,她也心疼他,心疼他堂堂天之骄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军区少将竟然会有如此无可奈何的时候。

    “阿幽,理解我,”陆家枝叶庞大,身为陆家儿媳,要么相夫教子,要么入驻家族集团,自然容不得发生为他人造就利益之事。

    婚后许久,陆景行承受多方压力,护她安稳,可当事情进度超出想象之后,他似乎并没有太多选择。

    他若回首都,断然不会徒留沈清在江城。

    “恩,”她浅应,语气淡淡,无半分情绪。

    理解,怎能不理解?自她嫁给陆景行,他们之间便是一个整体,夫唱妇随,她清楚知晓自己嫁了个什么男人,能否任性为之。

    可清楚归清楚,她徒然放弃自己多年努力得来的成果,难道还不允许她有情绪了?

    男人见她如此云淡风轻应允着,心头一阵狠颤,而后缓缓起身将窝在沙发上的人抱起,朝卧室而去。

    当陆先生将她安顿好准备转身出去时,陆太太纤长的臂弯勾住他的脖颈,薄唇贴上来。

    这夜,凌晨四点,沁园卧室有一场夫妻欢好,这扯好,不似以往你侬我侬说尽吴侬软语,更多的是发泄,男人在发泄,女人同样如此,喘息声,汗水声,在漆黑的卧室里奏起美妙乐章,悦耳动听,令人羞涩。

    陆先生猛攻猛取之间一遍遍唤着她的名字,而陆太太在攀登巅峰时不在言语,而是将指尖狠狠落在他宽厚背脊上,画出一道道血痕。

    沈清敏感,脆弱,缺爱。

    陆先生强势,霸道,猛攻猛取。

    夫妻之间,以往相互算计的时日颇多,却尚未动真格,此次若非陆先生太过强势霸道,折了她的翅膀,她定然不会就这件事情同他无理取闹。

    纤长的指尖刻意在他宽厚背脊来来回回,划出无数道血痕。

    陆先生在线吗?知晓。

    若心里有气能借此撒出来也是挺好的,所以,他由着她。

    临了,陆先生起身洗澡时透过镜子看了眼,密密麻麻,横直交错,有些已经结了血痂,有的还在流着血,不难看出,自家太太是下了狠手,陆先生微摇头,失声轻笑,进了浴室。

    再出来,满背血痕只剩痕迹,血迹已被清洗点。

    转身回卧室,想将窝在床上的人儿抱起来冲个澡,却被挥开双手,徒留他愣震在原地。

    陆先生无奈,面色紧绷道,“再睡会儿。”

    是夜,陆先生将沁园上至佣人下至警卫悉数招到沁园主宅院内,只说了一句话,“在其位谋其职,认清主人是谁,若乱嚼是非,不留也罢,”他周身气场强大,压住一众佣人大气不敢喘。?只得低垂首。

    此次事故,起因于沈清,但此事只有他徐涵与章宜知晓,但若总统刻意询问套话,难免会问出破绽,所以,先说断后不乱,沁园佣人,容不得欺卖主子之人。

    这日清晨,程仲然将事情处理完毕过后马不停蹄往沁园赶,换了鞋子进来,招呼南茜给倒了杯水,咕噜咕噜喝下去,对着徐涵道,“你说你从军这么多年了,是有天大的事情能让你在高速上踩刹车的?”

    程仲然早就想吼人了,碍于外人在场不好发作,此时到了沁园,便是再也忍不住了,军人特有的嗓门响起,整个沁园客厅都在回荡着声响。

    徐涵委屈,但却知晓此时将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是最佳选择,自家先生太太感情不和的事情,

    不便再有其他人知晓。

    “我看你就是闲的,上次洲际酒店的事情长不了记性?”程仲然犹记得那次他们将洲际酒店监控翻了个底朝天,彻底勘察事情始末。

    这才多久?闹出如此动静,惊动了首都,哪里还有他们好日子过。

    “南茜,备餐。”

    程仲然到来,证明事情已经解决。

    头一次,徐涵与程仲然等人坐在一处用餐,在部队,如此景象时常发生,可在沁园,主仆有别从未有过。?二人许是都饿了,一顿早餐下来速度惊人。

    这日上午,陆景行与程仲然商量事情直至中午十一点才将将离去。

    午餐前半小时,陆先生将徐涵唤进书房,他伸手掏出烟盒,点了根烟叼在嘴里,而后伸手将烟盒递给徐涵,徐涵见此,微微愣怔,却伸手接过。

    两位血气方刚的男人立于沁园书房浅缓抽着烟,陆景行半靠在书桌上,徐涵半靠在沙发背上,吞云吐雾间隙将眸光落在眼前这位天之骄子身上,原以为二人会静默抽完这根烟,却不料中途听他嗓音凉凉道;“阁下若询问,如何说知晓?”

    “知晓,”徐涵不假思索道。

    闻言,陆景行缓缓点头,很吸了口烟将话题转回来而后道;“委屈你了。”

    “不委屈,”徐涵跟随陆景行许久,知晓他为人处事,此次若非事发突然,又关乎夫妻二人,只怕这位向来惩罚分明的先生不会如此说。

    沁园上上下下都知晓,自家太太与先生兴许是感情上发生矛盾了,而他是明眼人,知晓陆景行身处何种高位,婚姻也好,事业也罢容不得任何差错与污点,此次事件,他挡下来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陆景行将一支烟吸到底,而后反手在烟灰缸上灭了烟蒂,深叹一口气,头疼欲裂。

    “您与太太……。”徐涵许是知晓此话逾越了,便止了言语。

    “徐涵你为何不结婚?”陆景行问。

    闻言,徐涵沉默了一两分钟,似是在思考问题如何回答,片刻后,轻启唇道;“不喜欢的人不想跟她结,喜欢的人不忍心让她当军嫂,不稳定。”

    像他们这种为国为民又在刀尖上舔血的军人来说,婚姻于他们而言是奢侈品,谁知晓哪天他们就为国捐躯了?婚姻?罢了,还是不去祸害人家来的实在。

    听闻此言,陆景行将眸光落在徐涵身上,心想,看看,终究还是有人比他看的透彻。

    “婚姻这东西,甜起来跟蜜糖似的,毒起来堪比砒霜,”婚后近一年,陆先生是如此评价婚姻的。

    沈清好时,他什么都好,喝白开水都是甜的。

    沈清不好时,他喝口水都觉得苦涩难耐,呼吸口新鲜的空气都觉得难受至极。

    这日下午,沁园女主人从二楼起居室下来,身着米色料吊带连衣裙,白色针织衫,整个人恬静优雅,单是随意坐落在沙发上,便能见到她浑身透着一股子优雅清冷之气。

    “太太、”南茜浅唤。

    她闻言,稍稍抬头,并未应允她,只是浅浅道;“我饿了,弄点吃的吧!”

    “您想吃什么?”南茜话语稍稍激动。

    “随意,”她答。

    下午两点,沁园女主人坐在餐室默默吃着不算中餐不算晚餐的食物,饮食状况如何?

    南茜后来是如此回应自家先生的:两碗清粥,一份水果沙拉,一份蔬菜沙拉,半个小时后,

    太太询问有无冰镇西瓜,又来了半边西瓜。

    暴饮暴食?算不上,按理说从晚间开始就未进食,吃这些不算多。

    下午三点,陆景行从市政处理事情回来,见她抱着半边西瓜拿着勺子窝在沙发上挖着往嘴里送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紧随其后进来的徐涵贸贸然见此,不由得张大了嘴巴,他头一次见到有女子如此豪放吃西瓜。

    一个西瓜切了一半,直接拿着勺子挖。

    真真是新奇,头一次见。

    世家豪门中,多的是淑女,淑女因此分为好多类,温柔、娴静、可人、种种。

    可豪门淑女素来离不开品德端庄,言行举止妥当,生活精致,等等标签。

    沈清算豪门子女吗?算吧!毕竟沈先生身为江城首富,富可敌周边小国。

    沈清算淑女吗?徐涵想,不算。

    豪门淑女不会坐在餐桌以外的地方吃饭,豪门淑女不会拿着半年西瓜用勺子挖,豪门淑女不会喝自来水,豪门淑女不会蹲地上吃东西,豪门淑女不会素面朝天披头散发,豪门淑女不会打赤脚。

    恩、在来看看她们这位不拘小节的太太。

    一身米色吊带裙,白色针织开衫,整个人显得气质温柔恬静。在细看,此时她素面朝天,粉黛未施,齐肩长发披散着,别再耳后,打着赤脚,窝在沙发上挖着西瓜一勺一勺开始往嘴里送。

    徐涵见此不由嘴角轻抽,转而将视线投向自家先生面庞上,只见他鬓角微调,潜意识,他往后退了一步。

    果不其然,只闻陆先生隐忍着响起;“阿幽。”

    陆太太回应了吗?没有,仅是抬眸看了眼。

    继续低头挖着手中西瓜,似是觉得自己动作并未有半分不雅,相反,当白猫拖着大尾巴在她边儿上转悠时,她还及其好心的挖了一勺子西瓜放在一茶几上,给白猫吃。

    彼时,徐涵心里在想,神经这是要活活气死陆先生。

    沁园里里外外谁人不知晓,陆先生有洁癖,注重生活细节,自家太太呢?不仅不注重细节,

    还刻意当着陆先生的面干些出乎意料能气死人的事儿,

    真真是奇葩,奇葩。

    陆先生想说吗?想。

    可说了吗?没有。

    他忍住了。

    他似是看见了自己往后这段时日的惨淡时光,陆太太心中有气,绕着弯儿的让他难受。

    何为惨淡时光?在家被气,外出被忽视。

    白猫,白猫,白猫,陆先生忍住自己欲要脱口而出的指责话语,但心中有气,不能说沈清,

    白猫在自己边儿上转悠,总能撒气吧?

    喵~一声惨叫,白猫被踢去几米远,而后跳开跑着,跑到沈清边上呜咽着,楚楚可怜。

    徐涵想,完了,太太要发飙了。

    可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自家素来性情冷冽的太太不仅没发飙,还颇为心疼的将白猫抱进怀里轻抚着,修长的指尖在猫背上来来回回。

    再来看看陆先生,隐忍不发,满面阴寒。

    一晚上功夫,沈清似是想通了些许事情,虽心中有气,但不在与陆景行怒目相向,她换了种方法来诠释自己心中怒火,既来之则安之,事情已成定局,她何苦苦苦挣扎。为自己徒增烦恼。

    这日下午,沈清窝于沁园客厅沙发细细翻着一本书,一言未发,白猫许是跑出去受了难,回来后乖巧了许多,不喜上蹦下跳,反倒是喜欢窝在她身旁,期间,陆先生本在书房办公,问及南茜太太在干嘛,南茜道了句在客厅看书,他便下楼陪着她,一人拿书,一人拿电脑,分外和谐。间隙,陆先生数次从电脑屏幕中抬起头将视线落在自家爱人脸面上,却缕缕得不到回应。

    下午四点,沈清窝于沙发两小时十二分之后,茶几电话响起,拿起,看了眼陆景行而后起身到外面接电话。

    高亦安关心话语从那侧流淌出来,“你怎样?”

    “什么怎样?”她淡淡问道。

    “高速,”高亦安靠在座椅上云淡风轻。

    “消息挺灵通的,不怕知道太多死的越快?”沈清笑的一脸清淡,许是感受到身后视线,回头看了眼,这抹笑正巧落在陆先生眼里,让他搁在键盘上的手缓缓缩紧,眼眸微眯。

    这日江城正值六月三伏天最后三伏天,一年中有三个伏天,人们称为三伏,而三伏分为初伏,中伏,和末伏,一伏比一伏气温要高,老百姓所说的“苦夏”在这样的天气下要经过四十多天,行至八月十六日,末伏开始,时至最热季,老人常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如此炎热密不通风的天气,沁园女主人却拿着手机站在烈日炎炎阳光下与好友通了一通长达二十分钟的电话,即便汗流浃背,也丝毫没有回屋的想法。

    二十六分十七秒,客厅内陆先生面色持续难看,南茜端着冰水过来用余光瞟了一眼,吓得微微失稳,尚未回神,只听陆先生沉沉道;“给太太送过去。”

    有人比他更需冰水降温。

    这通电话,真是够长的。

    南茜抬眸看了眼站在屋外通电话的女主人,了然,让人在端来杯冰水送给自家太太,站在落地窗前伸手敲响玻璃,女主人拿着电话,嘴角擒着淡笑微微回眸,见她端着冰水,微挥手,示意不需要,而后再度转身通电话。

    南茜站在落地窗前颇为为难,将眸光转回,落在自家先生身上,却见男人面色沉沉微眯眼,

    带着危险气息。

    转而,她壮着胆子在敲了敲玻璃,这回,陆太太转身,虽眉头紧蹙,却拉开了玻璃窗转身进了屋子。

    数秒功夫,与对方寒暄了两句,便收了电话。?8月18日晚,在江城高速连环车祸过后的第十八个小时,沁园迎来了贵客,首都总统阁下秘书徐泽亲自到访沁园“邀请”陆景行夫妇二人前往首都。

    见到人时,陆景行面上不悦,周身气场骤降,阴冷的眸光锁着眼前人,只听徐泽微微低声道;“景行,别为难我。”

    明面儿上,他是总统秘书,他是一国太子爷,私底下,这位总统阁下贴身秘书与陆景行也能说上几句话,毕竟,大多数时候,他是站在陆景行这边的。

    跟随陆琛多年,看着陆景行长大,年少时,许多事情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给予意见,今日来,实在是无可奈何。

    沁园卧室,陆景行站在卧室换衣服,沈清双手抱臂站在一侧,看着陆景行不紧不慢的动作,

    淡淡开口;“阁下问起来该怎么说?”

    “缄口不言,其余的交给我,”陆景行伸手扣着衬衫纽扣,透过镜子看着靠在门边的沈清道。

    “我若悉数直言相告呢?”她问,话语中带着丝丝挑衅。

    闻言,陆先生扣纽扣的动作缓缓一顿,一本正经且严肃的眸子透过落地镜望向她,见她神色怡然,微微转身,一字一句稳妥道;“阿幽,夫妻本是同林鸟。”

    要好则好,要不好,一起不好。

    “大难临头一起死么?”她笑问,带着揶揄与讥嘲。

    “阿幽,你若向着我,天大的事情我都能解决,你若与我背道而驰,我即便有天大本事,也只能撑起一片天,”陆景行转身,继续完成手中动作,英俊的面庞阴寒寒,薄唇抿成一条线,深邃的眸子微眯着,不难看出他此刻心情极差,首都要事瞪着他解决,偏生此时沈清满肚子意见,偏生不说,整日都阴阳怪气的,让他难受的很。

    一手捞起衣架上西装,转身出去,路过沈清甩给她两个字;“换衣服。”

    陆景行此人,惯着你的时候恨不得将你二十四小时捧在掌心,与你说尽吴侬软语,你若与他唱反调,他便没了那个兴致在与你周旋,更多的,习惯用命令的口吻吩咐你做何种事情。

    就好比此时,按理说他犯了错,应当时弱势那方。

    可此时,他路过沈清时,那阴沉的两个字就好似翻了天大错误的人是她似的,真是好笑。

    陆景行尚未出卧室,只听更衣室木质门被咣当一声带上,带着极大怨言。

    头疼。

    实在是头疼。

    陆先生见此,伸手在口袋里掏了掏,想摸烟盒,发现空无一物,转而想起,烟盒在换下来的口袋里,迈步过去,站在更衣室门口敲了敲房门,只听闻里面一声没好气且夹着怒火的嗓音道;“干嘛?”

    “烟递给我,”男人站在门口,一手插兜一手落在门把上,语气凉凉,似吩咐,似要求。

    屋内人听闻这话险些没气的翻白眼,可良好的教养告知她此举不雅,便生生忍住了。

    烟?想抽?

    原本准备脱衣服的陆太太也不急着脱了,四下看了眼,见陆先生刚换下来的衣服搭在长凳上,

    伸手在上衣口袋摸了摸,没有。

    裤子口袋,很好,烟躺在里面。

    想抽烟?你想抽烟?陆太太缓缓点头,伸手扒开烟盒,穿过更衣室的内侧进了浴室,而后将手中一盒中华牌香烟悉数倒出来放在掌心,折断,丢尽了马桶里,按水冲走,似是觉得不解气,看了眼手中打火机与烟盒,拉开浴室窗户,哗啦一声丢进了后院,管你后院有人没人。

    转而在出去,拾起长凳上长裤,微微拉开门,丢给站在外间男人,男人见有物体袭来,伸手接起,一看,整个人阴寒着张脸,脸色黑的吓人。

    “自己拿,我不是你的保姆,”说完,哐当一声,陆太太大力关上更衣室门。

    男人站在外间,脸色阴沉的如同暴雨欲来之前的景象,生生忍住将要喷张出来的怒火,伸手在口袋掏烟,空无一物。

    活至二十八载,头一次有人拿裤子扔他。

    厉害,实在是厉害。

    他估摸着沈清就是上天派来收拾他的。

    气结,郁闷,伸手将长裤甩在床尾长凳上,大力拉开房门去了书房,拉开书桌柜子拿烟,整条香烟在他手中拆开,包装膜的动作哗啦啦的,速度极快,拿出包烟,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了口,气呼呼的将手中烟盒哐当一声扔在桌面上。

    有火不能撒。

    难受,实在是难受。

    沈清换好衣服出来时,见陆景行换下来的长裤躺在长凳上,气不过,伸手哗啦哗啦卷起来准备拉开阳台门丢出去,思忖道什么,便止了动作,在将长裤扔回原来地方。

    站在书房抽烟的男人听闻开门声,夹着烟拉开书房门出去,夫妻二人一前一后默不作声朝一楼而去,才将将下楼,见佣人从后院进来,手里捧着烟盒与打火机,男人见此,微眯眼,将视线落在沈清身上。

    气的面色跟锅底似的,好、很好,非常好,难怪口袋里掏不出烟,原来是被扔了。

    沈清面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尴尬,将视线挪开。

    “哪儿捡回来的?”男人抽了口烟,吞云吐雾间隙问佣人。

    “后院月季花坛里,”佣人答。

    陆先生点了点头,挥挥手,让她去。后院月季花坛,正对浴室窗户,扔的好,真真是极好。

    沈清抬步朝屋外而去,换鞋间隙,只听闻陆先生站在一侧好心提醒道;“下次记得毁尸灭迹,别让人抓到把柄了。”

    后来某日,陆先生从部队回来,只听三两维修佣人在一处嘀咕道;“奇怪,下水道堵了。”

    另一人道;“堵就堵了。”

    “被烟堵住了,”那人没好气道。

    这话、听得陆先生头疼,当晚,将陆太太从床上拉起来严加盘问,难怪近来每每想抽烟时,

    总是找不到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质问时,陆太太用他说过的话语来怼他,气的他火冒三丈眼冒金星,抓着人就是一顿狂抽屁股。

    夫妻二人一前一后朝停机坪而去,男人一手夹烟,一手插兜,女人慢悠悠跟在身后,离得远远地。

    许是走了几步没听见身后脚步声,男人驻足回首观望,哪里还有人影,哪里还有人影。

    真是活见鬼了,跟在身后的人走着走着不见了,素来素质良好的陆先生终于忍不住了,将手

    中烟头扔在地上狠狠踩灭,忍不住低咒一声,转身寻人去了。

    傍晚时分的沁园,笼罩在黄昏光晕之中,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倒也是格外优美,可就是如此优美的景象,让陆先生觉得颇为碍眼,烦躁,不爽,所有情绪统统涌上来。

    真是大白天的活见鬼了。

    沁园本是座园林别墅,到处树木丛立大大小小修剪整齐的灌木丛林立在院子里,以往,陆先生觉得景象优美,此时,陆先生看见这些大大小小的灌木丛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它,绕了两个转未见其人,怒火腾升一个电话打到监控室,阴沉沉询问人在何处。

    霎时,监控室屏幕前围着七八人在屏幕里寻找豆大的身影。

    直至陆先生欲要发火时,那人回应了;“在您十点钟方向往前七百米。”

    这厢,当陆先生寻到人时,陆太太正在原地转悠着,似乎在找出路。

    听闻身后响动,微转身,见男人满面阴沉,清明的眸子扫向他,并未准备言语。

    八月的晚霞红彤彤的,照耀在沁园这座园林别墅里,格外好看,夏日炎炎的傍晚不似秋季那般秋高气爽,反倒是炎热难耐,陆先生一身西装,寻了两圈后,后背早已大汗淋漓,鬓角微微汗湿,深邃的眸光凉悠悠的落在某人身上,气的不想言语,撩了她眼,转身离开,走了两步,见身后未有脚步声,停下来,用眼神施压,示意她跟上,某人识相,紧随上去。

    这次,她在前,他在后,似监督。

    昨夜,沈清坐在沙发上,细细想着陆景行那句“理解”是何意思,她思来想去许久,将所有观念推翻,整合,在推翻,在整合,如此反反复复不下几十遍,才堪堪得出他这话是何含义。

    他所说的理解,是理解他身处高位时的身不由己,理解他在做抉择时只能两权相害取其轻,

    昨夜,她忆起陆景行那日送给高亦安的一份“大礼”此时想起,他当时应当是手下留情了,

    如那时,他借机将高亦安算计进去,她早已离开盛世,而不会在婚后一年之后才离开。

    她尚且不能忍受陆景行毁了她多年奋斗来的成果,可又能看出陆景行也在这件事情上做过退让。

    如此纠结的问题在脑海中盘绕了一整夜,直至后半夜,她私心四起,勾着他在床上欢愉时下狠手,将他后背抓的面目全非,直至第二日起来时,张开手,十指指尖悉数盛满陆景行的鲜

    血,洗了许久才堪堪洗掉。

    既来之则安之。

    顺势而为。

    此时她的,除了如此,被无他法。

    挣扎,只会让自己更加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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